()大廳右側。艾格伯特靜靜伫立于一旁,手指托着高腳杯,他看起來此刻像是随意在欣賞牆上一幅壁畫。
一名裝扮争奇鬥豔的貴女嬌滴滴的走過來,眼波流轉的叫住他,“現在這裏隻有我們兩人,今晚的舞伴,我就選你好了!”
上流社會誰不戴着面具?她的語氣好像是無奈選了這名年輕人,其實在舞會所有人當中心裏最期望的就是能與艾格伯特共舞。
她的意思很明了,舞會中到場女子有權利挑選在場的男士跳第一支舞,而且對方沒有拒絕的權利,除非他已經有了女伴。
他朝她瞥了一眼,明澈的眸光落在貴女身上,冷淡地道,“抱歉,我沒興趣!”
金發的年輕男人漫不經心掃過大廳裏一群人,一對對享受紙醉金迷的上流男女們正在舞池翩翩起舞。
艾格伯特是什麽人?他可以無視這個圈子的規則。
他視線向舞會中兩人看過去,艾麗絲與朱利奧一邊跳舞一邊談話,她微笑着,兩人之間的氣氛很融洽,她身上那種放松感,是和他在一起時沒有的。
“你,你怎麽這樣失禮?”那名貴女驚訝的道。
“有誰規定參加舞會必須要跳舞?”他反問,唇邊挂着溫和的笑,不過更像是諷刺,眼光又瞄向大廳舞池中間那一對男女身上。即使他看起來隻是一個路人,隻要擁有足夠的力道,就可以改變圈子的規則。
一曲結束。
朱利奧擡眸看了一眼身後走來的年輕人,他穿着黑色筆挺的禮服走過來,站在了蘇曉琪的左手邊,伸出手,從朱利奧手中接過了女孩的手。第一支舞暫時借給朱利奧時間,現在是艾麗絲回到他身邊的時候。
朱利奧側頭看過去,交換舞伴?可是他身邊那有舞伴交換來着?朱利奧松開了手,這不按規則出牌的家夥。
“回神吧。”艾倫輕聲地對她道,“和我跳舞時專心點。”樂隊指揮高高揚起指揮棒,一首歡快熱烈的新曲響徹大廳!
她整個人怔住了,他什麽時候學會了跳舞?也許他們分開四年間,艾倫早就和以前那個宅在屋子裏埋頭看書的技術宅少年不同了。她竟不知艾倫會與她共舞,接下來她便沒有時間想這些了。
年輕人托着她的身子,帶動着優美的舞步,漂亮的眼瞳,仿佛一場無聲的漩渦将自己卷入其中,頭頂的水晶吊燈的華光宛若湖面上點點的流光緩緩降下。
他遷就她的步子,溫柔而又堅定地帶着她,搖曳着舞步,好幾次她窘迫踩錯了步子,艾倫都在衆人的目光下不留痕迹地掩下來。
直到她漸漸地忘了會場上男女的目光都在注視着自己和身邊的男子,兩個人的身影在水晶燈的光芒下地蕩漾。
他的眸光看着她那麽的專注,她有一瞬間恍忽,仿佛唯有眼前的人,雙眸深邃幽沉若海,他才是最真實的。
璀璨的燈光落在她烏黑纖長的睫毛上,這世間怎樣觥籌交錯的盛筵,亦或如何的目光睽睽,一切皆與她無關。
直到一曲終了,他手臂仍攬着她,噴出的熱氣打在她脖子旁,道,“看來無論是接吻還是和我跳舞,我們都搭配得不錯。”
她眨了眨眼,才反應過來,似乎是…他在調戲她?她立刻甩開他的手,扭頭就向會場另一邊走去。
來到走廊上,蘇曉琪這才發現,每一位貴女身邊都會跟着一兩個同族,暗自揣測她們難道是爲了來見識?
爲了躲開艾倫,她鑽進了更衣間,索性不出來了。就算已無可避免的陷進感情裏了,也不願被對方牢牢握在手裏,想厘清這種混亂的感情。
年輕人在身後,看到她孩子氣的舉動覺得好笑,躲在那裏面有用嗎?
直到舞會快結束,她才偷偷地從更衣間裏出來,自認爲艾倫沒看見她溜出來。
一個侍者走過來道,“朱利奧先生請你到樓上去。”
她随着那位侍者,登上了左側的樓梯,一直到了最裏面的一個會客間,看見朱利奧坐在一張長桌前。
年輕人起身道,“舞會上,我一回頭找你,就看見你不見了。”
“難道是在躲我們?”
“我沒有躲你。”她搖了搖頭,看見朱利奧眼裏的笑,有些不好意思了。
年輕人問道,“是他?”
她反應過來,朱利奧說的那個他是指艾倫。“嗯。”
“你不喜歡他?”年輕人問道。
朱利奧一如既往的保持着優雅的微笑:“他那樣的人,很少有女人不喜歡吧?你沒看見今晚在場的一些女人目光充滿嫉妒的瞪着你?”
她微微臉紅,“一點也不好,我感覺變成了一條鲇魚,還被烤熟了。”
鲇魚?朱利奧詢問地挑起眉毛,上下打量了一遍蘇曉琪,“爲什麽?”
“大概是……海裏的小鲇魚隻能吸引在一條路過的大鲸魚身上。”她讪讪地說。
“呵呵,”他輕輕笑了笑,“你不會變成‘鲇魚’。”
“诶?”她驚訝了。
“你不是那種類型的女孩。”朱利奧清楚,如果卡特琳娜像那些女孩,早就對他貼上來了。兩人能擯棄身份交往,也正是其身上的真性情,且不管想法如何離經叛道,她都是非常體貼,率真而又謹慎有尺度的。
“何況,不是有我嗎?”他說道。
她眼底微微錯惜,稍後,轉移了這個話題。朱利奧心神會領和她聊起了附近風景最美的旅遊觀光地帶。
“等過段時間,我帶你到長灘玩吧。”朱利奧轉頭眺望城堡窗外道。
“可惜海水現在已經開始變冷了。”身後一個磁性悅耳的聲音突然傳來。
她轉過頭,隻見艾倫穿着一件手工裁減的黑色禮服、白色襯衫,随意又雅緻,領口處系了一條領帶,他身材修長,雙手加插在胸前,帶着清冷的理性的語言将二人從幻想中拉了回來。
“我有話跟艾麗絲說。”艾倫走到蘇曉琪面前,對朱利奧淡淡一瞥,目光裏卻是不好意思請你回避一下。
朱利奧微微一笑,“艾格伯特先在有什麽話不方便說,我可以在門外靜侯。”說着,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轉身走出了這間屋子門外。
“你什麽時候走?”年輕人清潤的聲音問道。
“我大概要過幾天再走。”她不肯給他一個時間,如果被他接回去,路上的事再發生一次怎麽辦?
艾倫看了她一眼,道:“我明天要離開這裏。”
她不禁松了一口氣,不用和艾倫一起回去了。
蘇曉琪進入城堡的房間裏,推開一扇起居室的門,起居室裏有面的三折拉開的古典銅制花紋裝飾的鏡子,明亮的鏡子從不同角度反射出光芒。
視線又轉到諾大的書桌前,書桌上仍然擺放着古舊書卷,精美封面如泛黃的羊皮卷,她拿起來翻閱了幾頁,其中有一卷是培根的論幸運。
她細細地看去——“命運之神值得我們崇敬,至少這是爲了她的兩個女兒,一位叫自信,一位叫光榮。她們都是幸運所産生的,前者誕生在自我的心中,後者降生在他人的心目中。”
“智者不誇耀自己的成功,把光榮歸功于‘命運之賜’。雅典人泰摩索斯總把他的成就說成:‘這決非幸運所賜。’——結果,他以後沒有一件事是順利的。”
“從曆史可以看到凡把成功完全歸于自己的人,常常得到不幸的結局。世間确有一些人,幸運流暢得有如荷馬的詩句,但這種幸運的原因還是可以從他們的性格中得以發現。”
“事實上,也隻有偉大人物才能得到命運的護佑。”
她讀到這裏時,突然覺得有人進來了,擡起頭一看。
艾倫在一把椅子上坐下,目光看着她。
她側了側頭,心猛烈的跳起來,對面那把椅子上的年輕人存在感太強。
艾倫從椅子上站起,走到她身前,俯□突然擡起蘇曉琪的下巴。“看着我,”他的聲音此刻既泛着貴式的華麗,卻暗含着命令。
他之前沒有錯過蘇曉琪在得知自己将離開時,眼光帶着慶幸與放松,“你希望我走,是嗎?”
“是的。”蘇曉琪直言不諱,“艾倫,你不應該再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是嗎?我不這樣認爲。”年輕人與她的目光相接,那道明澈的目光滑過她的眉眼,烏黑柔順的長發、停落在她的唇畔上。
“你爲什麽不對自己坦誠一點呢?”他低聲地道,“艾麗絲,你對我有感覺不是嗎?”
她反應過來,發誓不可能每次都讓他這樣任意妄爲,如果他像上次那樣吻下來,就一巴掌扇過去。
但是艾格伯特沒有動。
靜默片刻,他開了口:“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蘇曉琪感覺一點也不好,能清楚感覺到他的目光,最後落在她的粉潤唇上,讓唇瓣上有了灼熱感。
他明明什麽也沒做,她卻隻覺得臉頰脖子全都滾燙一片。
明明沒吻,她卻像被他吻了很久一樣。
朱利奧走進屋子裏看到這一幕,艾格伯特與卡特琳娜面對面站着,兩人靜默着,她緩緩地垂下睫毛,烏黑纖長的睫毛在潔白的面容上投下陰影。
年輕人起身往門外走去,與此同時,朱利奧走了過來,艾格伯特看了一眼朱利奧,與朱利奧錯身而過。
朱利奧僅僅往裏看一眼,就知道兩人暗中的情愫,但他也看得出來卡特琳娜在抗拒。
不過,他又怎麽會輕易讓此人得償所願呢。
上百年前的梅第奇家族與後來的羅斯希爾德家族、摩根家族、洛克菲勒家族等一樣,掌控着金融與銀行業,擁有強大的财富操控能力及社會影響力。
在過去的幾百年裏,梅第奇家族曾經是真正的無冕之王執掌着佛羅倫薩,勢力席卷意大利乃至歐洲。
想要從他身邊帶走卡特琳娜,至少要得證明某種決心和男人願意爲之付出代價,如果連這點都沒有,他不可能把卡特琳娜交給此人。
他的家族雖然操縱過政治,是頂級貴族,從本質上來說,卻是一個精于計算勾心鬥角的金融家族。
“我們去花園裏散散步,如何?”朱利奧回過頭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