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琪從博物館裏出來的時候,隻剩下各種感歎和羨慕。
佛羅倫薩博物館,目前是五座博物館中藏品最爲豐富的一座,屹立了三百多年,藏品還展示了佛羅倫薩雕塑、油畫、手制工藝品等藝術發展的面貌……
她的理想是當一位收藏家及古董商,擁有數件價值連城的的藝術品就是畢生心願了!可人家年紀輕輕就擁有一座大型博物館!而這座博物館本身就是古迹。這一切都能讓她深深體悟到,什麽是貴族,什麽是平民?
那不是單憑某種努力就能在一代内消除的差距,二者生來就隔着一道天塹。相比下來,他與她顯直就是王子與乞丐的區别呀!
現在在她眼裏,連他這個人都像是座古迹,從文藝複興時代走過來的,帶着文藝複興人士特有的眼光、專注力與熱忱的梅第奇家族後代。
夜色/降臨,冷翡翠有全意大利最美的夕陽和夜景,從這裏眺望的街景讓人難忘,因爲佛羅倫薩的美是找不到任何詞語來形容的。
上了年輕人的法拉利,一路行駛之後,他将車停在了阿諾河的橋邊,橋上琳琅滿目的商鋪點亮的燈光将河水塗成了點點金色,在浩渺蒼穹下顯得格外耀眼奪目。
“阿爾諾河将翡冷翠分成了2塊,河的對岸有著名的皮提宮和*利花園,想要去看看嗎?”年輕人問道。
“似乎……有些晚了?”她遲疑道,自己住的酒店位于佛羅倫薩市中心。
“你怕我的地方不能招待你麽?”年輕人低醇嗓音帶着意大利的腔調笑道,“我先帶你去私人宮殿,我們明天再去皮提宮參觀,随便在裏面選一個房間好了。”
他說的地址在遠離塵世喧嚣的*利花園附近,十四世紀初期,*裏庭院是佛羅倫薩最顯赫貴族梅第奇家族的私家庭院,每逢節日梅第奇家族都會在庭院裏舉行盛大的音樂派對。
*利花園是一座具有文藝複興風格庭園。那個時期能夠被邀請參加*裏派對,欣賞皇室樂師的演奏、品嘗禦用廚師的佳肴是當時有身份地位的人一種榮耀像征,這個地方原屬于梅第奇家族,後來對公衆開放。
她禁不住好奇,藝術寶庫*利花園,曾經被評選爲世界上十座神奇的花園之三,是巴洛克風格最值得欣賞的景觀,将自然與藝術智慧地融合在一起,朱利奧說的宮殿在*利花園附近。
蘇曉琪坐在宮殿後花園圓桌前的一把椅子上,雙手搭着膝蓋,視線望向噴泉旁的草地。巴洛克風格的建築,放射狀的小徑,流淌的噴泉散發着溫馨與優雅的氣氛。
她一時好奇跟着他進了私人宮殿,畢竟這種地方平時是不對外開放的。
回過神來,看見年輕人就好像逗小動物從衣袋裏掏出一枚閃閃發亮的東西,掂起來在她眼前晃了晃,“想要嗎?”
“是什麽?”蘇曉琪目光随着朱利奧的手指掃來掃去,烏黑眸子裏盛滿興趣的樣子,“銀币?”
朱利奧拿着那枚銀币把玩着,見她打量它的神情十分可愛,抿唇微笑道,“要不叫一聲哥來聽聽。”
她額頭上冒出幾道黑線,他身上那種貴公子喜歡捉弄别人的興趣愛好又冒出來了?
未待她開口,朱利奧便把那枚東西抛了過來。
蘇曉琪連忙伸手接過了那個東西,合住雙手,低下頭打開手掌,掌心裏是一枚銀币。
她垂眸看一眼,對着朱利奧笑了笑,揮了揮那枚錢币,道:“我可以把它投到羅馬的許願池裏嗎?”
朱利奧視線移向了她,盯着女孩手指間的錢币,擡頭看向她眼裏狡黠的眼光,微微挑起的眉毛,“随便你了!但你怎麽能把fortuna扔掉?”
一抹微笑在她的唇上綻放,“我怎麽舍得把她扔掉呢?”
女孩把那枚銀币舉過頭,細細地觀看,銀币上面一位女神形象加入了車輪的元素,喃喃自語,“踩着個球球,傳說中的幸運之神,fortuna?”
蘇曉琪眯着眼睛笑起來,“是一枚四百年前的銀币?”上面刻着是幸運之神福爾圖娜,fortuna,羅馬神話中的幸運女神,英語中“幸運”fortune的來源。
錢币上女神的形象是腳踏在巨大的輪子上,亦是賭博之神。作爲羅馬城邦最古老的女神之一,把特定的人引上幸運成功之路的同時,也相應地帶給其它一部分人以不幸的遭遇。
他注視着她略有深意的道,“fortuna就像命運,帶給人們來不幸,也帶來幸運。”
“然而,此間的幸與不幸,并非由傳統的倫理決定。”
“噢,你說的話好深奧。”她偏着頭,把背部倚靠在椅上道。
話音剛落,一條項鏈又掉到了她身上。
爲什麽要送自己這個?她拾起那顆古董項鏈,看着上面鑲嵌的寶石嚷嚷,“喂,幹嘛送我這麽貴重的項鏈?女孩子不能随便收男人的東西。”
他說道,“有一句話是怎麽說的,珠寶是女人最好的朋友。”
“所以把它們收好。”
她眸中迷惑的目光向年輕人臉上掃去,太可疑了!爲什麽對她這麽好?
“我給你的,你就安心地受着。”年輕人說道,“放心吧,沒有任何目的。”
她垂下眸子,向項鏈看去,中間有一個寶瓶形狀的盒子,原來他是叫她用來存放這枚銀币。
爲了一枚錢币就送她一串項鏈?貴族的行事方式不可思議。
她将銀币翻轉過來,背面是梅第奇家族的标志,市面上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古錢币,應該是流通很少的貨币吧?
她既非傾國傾城,又不是人形罂粟,他們兩人的确隻是興趣愛好相投。她想了想,小心翼翼把它放進了寶瓶盒子裏。
坐在花園裏的長桌前欣賞夜景,月亮躲入了雲層,文藝之都帶着淡淡的清冷和疏離,翡冷翠此時恍若細雨打在玻璃上般剔透,隻沉醉在自己的世界中。
年輕人是遵儀守禮的名門世家大族公子,和他在一起,她幾乎完全可以放下心來。
朱利奧倒了一杯葡萄酒給她,“fortuna,1868年,貝爾利家族在托斯卡納釀制出來的葡萄酒,精選了酒莊中的頂級佳釀,你嘗嘗。”
好哇!連酒的名字都叫fortuna?一定要嘗嘗。
她小啜了一品,不愧是頂級的葡萄酒,甘冽清甜,回味無窮,帶着卡納葡萄釀造特有的口感,真不錯。
喝了一會兒,她有點微醺,便歪着頭道,“朱利奧,我想聽聽梅第奇家族的往事。”
“你真的想聽?”他眼睛彎彎笑着。
“嗯,”蘇曉琪點點頭,“想知道,在那個繁華的盛世都有過什麽,肯定比曆史學家和教授的課有趣。”
“爲什麽梅迪族家族的标志是藥丸?”她有些好奇地問,“難道是因爲跟醫術有關系?”
朱利奧望着她微笑,“是的,我們的祖先跟醫生有關,梅第奇家族喜歡一切有療傷和治愈效果的事物,包括藝術。”
她想起了文獻上說梅第奇家族的姓氏來自于第一位作爲名醫的先祖,在意大利語中medico就是醫生的意思,所以這個家族的家徽也是三顆藥丸。
朱利奧拿着杯子說,“因爲認爲藝術不僅僅是被用來觀賞、收藏的雕塑和繪畫作品,那些可以帶給人們愉悅心情、具有療傷作用的一切事物都可以被稱之爲藝術。”
他垂下眼眸道:“所以我們同樣願意支持學者和現代藝術的創作。”
她想起了曾經看過《月亮與六便士》有人評論那位藝術家道:全世界都在追求夢想,他卻在追逐着他的噩運,他隻是個孩子,有着偏執的靈魂,畫家的心情,他那麽執著的奔向藝術的方向,并不是爲了功成名就,被夢想俘虜的人總是在追逐自己的噩運。
他是我們的孩子,是我們靈魂的一部分,讓我們好好保護他,讓他一點點長大,保護我們的夢。我們愛的不是作品,而是藝術家的靈魂。
原來如此!這是貝爾裏尼家的淵源。從中古世紀走來的古老家族大概隻有他們能擁有這樣高尚的品味和眼光,看出藝術具有治愈的作用并且每一代人都不遺餘力地支持着這種創作——
朱利奧見她似乎有些醉了,回頭對管家點頭道,“馬裏奧先生,請讓女仆準備卡特琳娜小姐的房間,然後帶她去休息。”
她本來有些興奮,一點不覺得醉,聽他這麽一吩咐,不覺就打了個呵欠,覺得自己真的困了,有一種昏昏欲醉感湧上頭。
“那我先去休息了?”蘇曉琪又打了一個呵欠,倦殆地說。
他看着她,道,“晚安。”
“嗯,晚安。”她說完這句話後,從椅子上起來,準備跟着女仆離開。
他在年輕女孩背後低低地道,“抱歉,有一件事情我未告訴你。”
聲音幾不可聞。
“嗯?”她停下腳步,轉過身來。
“沒什麽。”年輕人看着她說道,“早點休息吧。”
從一層到走廊盡頭的樓梯上,蘇曉琪看見由近及遠排列着十餘間大小不一、裝飾風格各異的房間,女仆把她領到了一個房間裏。
早上醒來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床頭雕刻着上千朵金色花朵并用四根金色的柱子挂起蚊帳,巨大的梳妝台,精緻的壁爐,壁爐上放着各種銀質的酒杯,書架上擺滿不同文字的泛黃古籍和白色的羽毛。
她躺在一張的奢華大床上,牆上和每個牆角都雕有精緻的小天使浮雕。蘇曉琪望着天花闆上發了好一會兒的呆,天花闆上的壁畫看起來就像天穹上旋轉的天堂。
這是公主的房間吧?
窗前陽光下那把鑲着金扶手鋪着紅色軟墊的椅子上,仿佛真的坐着一位金絲線一般的長發的寂寞公主。她身着宮庭裝,碧藍澄澈的眼眸望着窗外若有所思,等待着心目中那位身着白色禮服的王子的出現……
窗戶開向東南方的,早上的陽光直射進來,讓整個房間顯得格外明亮。小時候想像公主一樣的生活,可是沒想到有一天會從一座宮殿中醒來,她有一瞬間以爲她穿越了。
從房間裏出來,沿着長長的走廊一路走下去,路上遇到了一個女仆,“小姐,你是找朱利奧少爺嗎?”她停下問道。
“我帶你去吧。”女仆說道。蘇曉琪随後發現,女仆不帶她過去,還真不知道自己在那兒。
出了長廊的盡頭,進入一間屋子裏,“朱利奧?”她看到他才有了真實的感覺,覺得自己是在他家中作客了。
用過早餐,朱利奧帶她去看*裏花園的風景。
行走在*裏花園裏,耳中隻有和熙的微風擦過而留在樹葉上的輕撫,還有鳥兒在天空中的陣陣清脆的鳴叫。青碧的藤蔓一根根地纏滿了木架,給林間的小路加蓋了綠色的穹頂。
一個小肉球從腳邊忽地閃過,又忽地消失在林木之中。她停下腳步,甚至有一刻懷疑,這裏是不是就是愛麗絲夢中的仙境?
視線掃過去,原來,是不知從哪裏竄出的松鼠不時調皮的穿梭在這望不到邊的綠色長廊中。
這裏古迹斑駁,卻不顯絲毫凋敝之象,樹林茂盛,卻不露半點陰森之氣,一切都那麽甯靜至美。林間的草坪上,一塊巨大的白色大理石挺立着,名叫“天空之眼”。
他們到了皮提宮門口,她從邁入宮門的那一刻起,就被眼的極緻的景象所震憾。*利家族裝修的府邸可謂奢華,那是足夠讓所有人震驚的金色/大廳。
整間大廳裝飾全都是金色的,牆壁、吊頂和天花闆上都是如此,屋子裏沒有陰暗的死角,任何一個角落都散發着刺眼奪目的金色。
置身其中哪怕隻有一瞬間,一種皇族特有的高貴華麗的氣息就将她整個人徹底包圍。
梅第奇家族曾經居住過的宮殿果然不同凡響,她想起了巴洛克風格的科西尼宮,大廳内部的環境異常宏大、優雅、光線充足,是博覽會舉行的最佳場地。
參觀完畢,兩人走出*裏宮,一個倨傲的女郎迎面走來,這是典型的意大女郎,波浪的長卷非常漂亮,身材和臉蛋都非常好。
女郎停下來,看了朱利奧一眼,但朱利奧沒有看她,他跟蘇曉琪說了一句話,“上次在河邊遇見你,你怎麽會選擇從事藝術贊助的?”
蘇曉琪回答道,“其實,我與藝術的親密關系,骨子裏也有後天也有,如果沒有我的父親,也不會像今天這樣着迷的喜歡藝術。”
年輕人微微一笑,“這是流傳在血液裏的東西,一旦你踏上這片土地,你就會喜歡上它們的。”
“恩?你指我父親?”她有些驚訝,朱利奧的話真奇怪,自家不是平民嗎?那來血統?
他們兩人一邊聊一邊離開了。
“瑪姬小姐,你喜歡的男人是不會看你一眼的。”她身後的那個冷峻的西裝男人說道。
“他爲什麽不看我一眼?”瑪姬說道,“我這麽美,身後勢力也可以勝過其他的女人。”
“小姐,貝爾利尼家族的人是不會跟黑手黨家族聯姻的,我勸你最好不要惹那個男人,他是真正的佛羅倫薩無冕之王。”
“那又怎麽樣?”瑪姬想要得到他。
從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她的心就完全在這個男人身上了。
“小姐,在這個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你都可以碰的。”男人說道,“貴圈和黑道,是二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她和朱利奧繼續向前走,大教堂巍峨的穹頂在冷翡翠的建築群中可以一目解,不論身處在這座城市的哪一個角落,有了它,就可以輕易地辨别方向。
翡冷翠的标志——聖母百花大教堂sanmariadelfiore,從附近的街巷中遠遠望去,教堂紅色的圓頂就像是蔚藍天空下怒放的美麗花朵。
沒有任何一台相機能拍攝聖母百花大教堂的全貌,它始建于公元4世紀,當時的名字叫做聖雷帕拉塔教堂,是歐洲的第四大教堂。
梅第奇家族的科西莫委派當時代的建築大師布魯涅列斯基完成這座當時世界最大教堂圓頂的設計和建築,大師果然沒有讓翡冷翠失望,他别具一格的采用當時少有的“魚刺式”建築法,由下而上逐次砌成了這美麗的紅色穹頂。
500多年來,聖母百花大教堂屹立不倒,不僅是在這片土地上,更是在千千萬萬人的心靈深處。
華麗的馬賽克花窗,陽光從透入這裏,讓花窗展現出缤紛奪目的美麗……教堂的主祭壇,在教堂的下方安眠着穹頂的設計者建築大師布魯涅列斯基。
聖母百花大教堂穹頂上的畫作,是一股颠覆黑暗中世紀的強大正能量,喚醒了歐羅巴的生機,跨越了5個世紀并且震憾着每一顆前去朝聖的向往美好的心靈。
眼前這座世界公認的最美麗的教堂,她就像一位在陽光下翩翩起舞的少女,披上了一層紗裙,自然而不失豔麗,純潔而不減妩媚。
佛倫羅薩,有着西方雅典之稱。
15歲便受邀出入美帝奇宮的接受家族資助的米開朗基羅,他爲梅第奇家族的最後兩位掌權者,洛倫佐二世和年紀輕輕就遇刺的朱裏諾,精心雕刻了《晝》、《夜》、《晨》、《暮》四座雕像。
佛羅倫薩美博館,在展覽大廳之中,每天都有許多熱愛美術的人在拿着筆紙對雕塑的各個角度進行臨摹,他們面對着這樣完美的一件藝術作品,或許能夠親手把它畫下來,是一種内心自豪感,和對大師的敬佩之情的體現。
大衛像能夠爲世世代代的人所稱頌,必然有着其他作品無可比拟的藝術精華。而這尊大衛像是真真正正出自大師之手的原作——
俊俏的面龐,标準的軀幹比例,流暢的肌肉線條,甚至微小到如手背處的毛細血管都清晰可見,簡直就是一尊不可多得的人體模型,放到今天,也足夠稱得上男神的标準了。
從佛羅倫薩美博館中離開時,她最後看了一眼展廳裏的大衛像,原來……不幸遇刺的朱裏諾同學就是被學素描的美院學生們稱爲“小衛”的那個。
一路向上就是米開朗基羅廣場,這一路的向上的台階走起來可是相當吃力。不過付出絕對是值得的,整個翡冷翠的美景盡收眼底。
風兒帶來了山頂上教堂的鍾聲,古老而又悠遠綿長,仿佛昔日繁華重現,佛羅倫薩的陽光将中世紀的黑暗驅盡。
流光和浮華總是輕易的流逝……翡冷翠卻永遠留下繁花的華美和文藝複興的光輝。
“朱利奧,我明天要回羅馬了。”她回身道,“歡迎你來羅馬,到時候我一定用上好的茶水招待你。”
朱利奧站在廣場上說,“那一言爲定了,過段時間,我就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