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琪進入卧室後,身體倒在了床上,一天發生了那麽多的事情,合上眼睛,心情也難以平複下來。
她直直地凝望天花闆,腦海中回想起四年前,她蘇醒時,面對一具年幼的身體,一個陌生而又複雜的世界,充滿了各種未知的危險,心裏埋藏着一種失措與無助,沿着那條路慢慢地走下去,然後,她看到了躺靠在牆角下的小男孩。
她和艾倫相遇的那一刻,就像二個平行世界産生了對撞,雙眼注視他的時候,在無盡的時間與空間之中,從對方身上感受到了那種初始之傷和原初之痛。
作爲作者,沒有誰,比她和主角之間的聯系更爲深刻的了,似乎那種濃濃的憂傷隻屬于躺在牆角下睜開雙眼的孩子。
在這樣一個複雜的環境裏,遇上一個比自己還需要幫助的孩子,而且還是自己的主角,她不知不覺喚醒了一股面對未來的一切情況的勇氣和力量。
無論這個孩子是喜歡安靜地不受打擾的思考,還是靜下來看書,她會努力讓主角擁有這種不受打擾的平靜生活,這三年來,他的生活基本還算得上是平靜惬意的。
如果他能夠感受到這個世界的美好,感受到他人的關心、生活的美好。這樣……主角是不是會改變一些?
新年之際,她和他一起出去走走,看看。她想着,也許少年到處走走,多看看,他的想法就會慢慢地改變?她希望這個孩子能夠感受到别人給予他的愛,并且能夠回饋人們這種善意和愛。
作爲作者,她的主角若能獲得幸福,亦就心意滿足。
聖誕之後,他們從外面回來,她驚覺小男孩已經長大到不需要在她的羽翼下了。當她察覺這個孩子已經可以獨立自主,欣喜之餘,又隐隐有些失落,就好像養了一隻小鷹,剛開始是毛茸茸很可愛的一小團,然後看着它一天天長大,終于到了放飛的那一天。
她帶着幾許欣喜、幾許失落、幾許惆怅放飛那隻野生動物,遠遠地看着它離開,或許整個天空都要裝不下那對展開翺翔的翅膀。
昨天的綁架事件讓她有了一層新認識,艾倫的成長已經超出了她想像。他們是二條平行線意外相交,時間一到,二人就會分開,她本來就不屬于他的人生,而他也不屬于她的人生——這是注定的分離。
早上醒來的時候,艾倫果然已經離開這間公寓。蘇曉琪暗自嘀咕,現在這孩子整天不見蹤影,也不知道幹什麽去了?
蘇曉琪打算出門去購買生活用品,她去了附近一家超市。
她走到外面的一條路上,對面有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迎上來,壓低了聲音對她道:“有人要見你!”
她警惕的後退,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幾個穿西裝的男子出現把自己圍住了。蘇曉琪環顧四周,有四、五個人封鎖了路線,她不大可能逃跑。
她隻好在他們擁挾下往外走。他們帶她走了半條街,來到一輛黑色轎車前。男人說:“進去。”
她看情勢不對,“你們要帶我到哪裏去?身側的男人聲音冷銳道:“叫你進去就進去,羅嗦什麽!”
蘇曉琪遲疑了一下,便被身後的人推搡進了轎車裏面。轎車上坐着穿黑色西裝戴墨鏡的男人,看起來像是保镖或特務。黑色轎車一路開到了一座華麗的莊園别墅前停下。
墨鏡男人帶着她經過長長的長廊,走在前面的男人轉開門手,等她進去後,才發現自己室内一片昏黃。踏過一條長廊,來到了一個光線微暗的房間門前,她走進去後,雙腳陷進柔軟的手工織地毯裏。
背脊有一股寒意一直升上來,她已經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她緩緩地擡起頭,看到一個金棕色短發的男人坐在對面的椅子上,西裝領革,他看起來像業内精英人士。
身著西裝的男人目光打量着她,自我介紹道:“你好,艾麗絲小姐,請你認真聽完我講的話,因爲這關系到你的未來。我是艾倫少爺的生活助理費米,負責打理少爺身邊的一切事務。”
年輕男人用冷淡的語氣道:“我們爲了确保少爺身邊的安全因素,有必要清除他身邊一切可疑人物,艾麗絲小姐,我查不到你的來曆……”
他環抱雙手,盯着她道:“不管你是抱着什麽目的與艾倫少爺在一起的,請你以後不要與他有任何聯系。”
她身旁是由四間胡桃色隔間的空間。隔斷書架後面似乎有人在黑暗裏,隐約隻見一個模糊的輪廓坐在書架下的沙發上,哧——對方劃着了火柴,優雅地點燃手中一支雪茄,淺吸了一口,吞吐之間,隔斷裏間白煙袅繞,彌漫出一股雪茄煙濃郁的味道。
一個沉穩十足的聲音從那個空間裏傳出:“小姑娘,我知道你一直呆在艾倫身邊,你開個價吧?要多少錢?”
她現在已經知道裏面那位抽着雪茄煙的人是誰,這個家族勢力極其龐大,艾倫的母親奧菲利娅就是因爲和這個家族的人對抗而悲劇了,她可不想在彈指間被他們灰飛煙滅。
她低垂下眼睫,暗暗咬着牙說道:“您看着給就行了。”
“一千萬怎麽樣?”聲音從對面書架的陰影和雪茄的煙霧裏傳出來道。
她清脆地回答道:“好。”
那個金棕色短發的男人斜睨了她一眼道:“小姑娘,别在艾倫少爺身邊玩花招,否則,我有上百種方法讓你從這個城市裏消失……”
隔斷書架下的沙發上,那個人身影在煙霧和暗影中顯得有些迷蒙,“費米,别對艾麗絲小姐無禮,她畢竟陪了艾倫少爺那麽長的時間,我們不能虧待她。”
“是的,先生。”金棕色短發的西裝男人低聲回答道。
“這是一千萬美金的支票,還有一張機票,你可以任意選一個城市。”
她垂下眼眸,淡淡地說道:“我知道了……我保證日後不再見艾倫,現在可以回去了嗎?”
“費米,你送這位小姑娘回去吧。”
黑色的轎車在街道上停下,少女從那輛車上下來。
回到公寓裏,她坐在椅子上看着那張支票發呆,不是幻覺,這種被人用一千萬美金打發的事情真真切切的發生了!
她略帶嘲諷的嘴角微微上揚,一千萬美金,就好像下了一場鈔票雨!哪怕擁有再強的自尊心,面對赤祼祼的現實,她也隻有發呆。一千萬美金呀!多少人辛辛苦苦奮鬥了一輩子,一輩子也不可能有一千萬美金。
——是時候離開了,到一個陌生的城市裏去,開始新的旅程,離開這裏,轉身,此生都不再見他。
她出了那幢公寓經過一條十字路口,一直往右走。左手是一條通往喧嚣大路的小徑。這條路很長,兩旁種滿了法國梧桐,金黃色的落葉鋪在地上,葉子在腳下發出沙沙的聲響。
她擡起頭透過枝桠的縫隙眺望淺藍得近乎透明的天空,飄着幾絲白雲,天空離自己很遠很遠。
條條大路就在眼前,她卻似乎茫然沒有方向,少女一路走累了,來到一排長椅上坐下。這時,有一個金發小女孩抱着一本畫冊跑過來,爬上長椅,坐在她的身旁。
女孩手托着臉,翻了幾頁,擡起頭道:“姐姐,你能幫我講講這個故事嗎?”
蘇曉琪拿起那本精美的塑封畫冊打開一看,那是一本幾米的《森林遊唱》,故事很簡單,講的是一個小女孩在森林裏的遭遇。小女孩在森林漫無目地的尋找,不停地唱着一首歌,它的名字叫《奇遇》。
她唱道:“我遇到貓在潛水,卻沒遇到你……我遇到夏天飄雪,卻沒遇到你。我遇到冬天刮台風,卻沒遇到你……我遇到所有的不平凡,卻一直遇不到平凡的你。”命運在時光中交錯——徒勞的尋找,重複的旅途,也許人一生中都無法遇到期望遭遇的對象,或永遠與愛人失之交臂。
畫家把深邃的道理用簡單的畫勾畫出來,把這一切擰成了一把刀,在某個最猝不及防的時候深深地紮進讀者心裏。
蘇曉琪眯着眼睛笑了,“這是個流浪小女孩的故事,她在尋找一個自己永遠也尋不到的人。”
“啊…爲什麽要去找一個找不到的人呢?那個人是魔法師?”
她眨了眨眼睛,“嗯,也許不在這個星球吧!在遙遠的另一個世界,所以才怎麽找也找不到。我給你講一個關于魔法的故事怎麽樣?”
“好!”
蘇曉琪合上精美的畫冊道:“一個名叫多蘿西的小姑娘,有一天,來到了魔法世界,她想要去拜訪一位魔法師,請求他幫助自己回到堪薩斯州的家中。”
她講道:“小姑娘遇上了三個人,一個是鐵皮做的人,一個是稻草人、還有一頭會說話的獅子。這三個人——鐵皮人沒有心;稻草人缺少智慧;獅子,說出來,你可能不相信——它沒有勇氣。”
“鐵皮人啊…有些男人冷酷無情,非常壞。他們沒心沒肺,甚至在你哭泣或者受傷時都是一份無動于衷的樣子,他們對你感興趣的事情一點興趣都沒有;他們就像是鐵皮人,你的感受于他而言‘空無一物’。”
“總而言之——他是一個空心人!”
她說道:“這是三個需要幫助的人,在一個小女孩和一條狗的帶領下,去追尋智慧、愛和勇氣的故事。”
“那真好,她找到了嗎?”小女孩問道。
“她找到了,一個聰明的、有勇氣的、有一顆愛心的人。”她肯定地說道。
“太好了!我要去告訴詹妮。”小女孩合上畫冊,從椅子上跳下來,蹦蹦跳跳的跑了。
從高遠廣闊的天際刮過來一陣風,法式梧桐樹林的葉子沙沙地作響,她望着遠方,身體未動,是啊,那是童話故事呢,一個聰明的、有勇氣的,有愛心的男朋友。
她低垂下眼睫,在另一個世界裏,她也曾經夢想過自己的一生應該是如何的不平凡,她曾經夢想過自己的愛情應該多麽平凡溫馨或有多麽感人肺腑,這許多的夢想就像天真的孩子在太陽底下慢慢地看着美麗的氣泡波裂。
是時候整理思緒了,自己人生并不是爲了他人而活,所以,離開是必然的一天。
她擡眼看見,在一棵梧桐樹下面,一個年輕人站在那裏,他的個子高挑,穿着淺色的毛衣長褲,外面是一件米灰色的風衣。
當她看清他時,愣住了。她想,這輩子大概都不會見他了,他卻突然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他本來就不是她可以觸摸得到的人,就算他現在在眼前,潛意識裏,她還是覺得仿佛隔在千萬光年距離之外遙遠。
他走過來問道,“艾麗絲,你要離開?”
她淡淡的回答道,“我想換一種生活模式。”
他的眼神看着她,帶着有所探究的意味,“這是你自己的決定,還是别人的決定?”
“我決定的。”
“有人逼迫你?”少年的聲音很輕很淡。
“我選的,不用你管。”她的聲音很淡,有些疏離,“這是我的決定。”
就像她當初遇見他時的選擇,隻關于自我,無關于任何人。如同現在,她選擇了離開,不過是時間到了……
深海裏的魚,和淺水裏的魚是不可以生活在一起的,貧與富不同階層的人也是不可能生活在一起的。
“你指望我會相信你說的這些話麽?”他說道。
她回答道,“爲什麽不呢?”
她偏過頭去,“你想知道嗎?嗯,我拿你做了交易,就這樣。”
“交易?”他問道。
她微笑着說道,“一千萬美金,我一輩子也沒見過這麽多錢,多好啊。”
“是爲了錢嗎?”
她低阖着眼睑,“你以爲還有什麽人,不會爲這麽一大筆錢心動嗎?”
他看着她說道,“你不覺得我比一千萬美金更值錢嗎?”
她站起來說道,“這是我的選擇,既然已經收了錢,我很講信用的。”
艾倫取下鼻梁上的眼鏡,“既然你無法自己做出正确決定的話,那就由我來替你做決定。”
他擡起頭,靜靜的看着她:“過來。”對于艾倫來說,女人是一種盲目性的群體動物,女人适合于被引導,需要男人來替她們做決定。
“哦。”她沒有挪動腳步,“你要說什麽?我不打算改變主意。”
聽到少年細碎的腳步聲踏在路上,她忽然汗毛倒立的感覺自己被一隻危險的大型貓科動物接近了,會被捕殺掉。
她匆匆地擡頭看他,艾倫忽然俯□,她的唇就這麽毫無預兆地軟軟撞上他的唇瓣上,他的唇很柔軟。
雙片的唇分開時,她就像被雷擊中了一樣,腦海中一片僵滞……
雖然艾倫是她喜歡的主角,但她作爲作者從沒有想過會付諸行動,所以當無意識的撞上對方唇的時候,腦子擋機傻掉了!!!!
“這……”她慌亂起來,話還沒說出口,就再也沒有機會說了。
他沒有猶豫,低下頭吻住她。
少年的睫毛纖長,柔柔得映在眼底,她睜大眼睛看着他,隻感覺到少年的吻冰涼,輕輕摩挲着自己的唇瓣,睫毛微微垂下幾乎輕掃到她的臉頰。
那一刻,時間仿佛靜止,腦海裏一片空白。
感覺到他的唇輕輕的觸到她的唇瓣,淺淺的吻着,摩挲着。
她的黑色眼瞳裏映着他那雙淺藍美麗的眼睛,他順勢攬住了她的身體,她想,她應該把他推開的。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送地雷的親。
雅樂之華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
森島akane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
糖分賽高什麽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