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事兒來這兒幹什麽?”衛掣根本沒理會洛明飛的八卦,不緊不慢地掃了洛明飛一眼直截了當地打斷了洛明飛的啰嗦。
“合着我還不能來了?”洛明飛瞪大眼睛看着衛掣,神情微動,極快地察覺到不對勁兒來,腳下趔趄了兩下,差點兒以爲自己眼花了,圍着衛掣啧啧啧地打量了一圈,神秘兮兮地擠着眼睛,笑得一臉不懷好意:“哈哈哈,看你這春風滿面的,必定是見過那丫頭的?我就說,那次在清風樓的時候看着那丫頭的背影有點兒眼熟,又想不起來究竟是誰,原來不是在你們府上見過!那丫頭脾氣可不怎麽好,膽子又大,她那麽點兒年紀,就敢去踢周志堅,也太,咳咳咳——”
瞥見衛掣猛地沉下來的臉色,洛明飛一句話哽在喉嚨口,嗆得連咳了好幾聲,後頭那話也不好說出口了,心頭卻是一陣錯愕詫異。那丫頭還沒過門呢,這就護上了?連句實話都不讓他說?這護短也護得太厲害了,簡直就是縱容!
衛掣冷着臉看了眼一臉讪讪的洛明飛,一言不發地往山下走了兩步,随後又突然停下來,轉頭盯着洛明飛,沉着聲音問道:“清風樓的事兒你還跟誰提了?”
洛明飛哽了片刻,被衛掣問得哭笑不得,忙擺着手一陣喊冤叫屈:“這你可不能冤枉外呀!我誰都沒提!連雲哥兒他娘我都沒跟她說過!”話到中途,眼看着衛掣轉身又要走,洛明飛哎呀一聲,忙追上去,八卦之心越燒越旺,一疊聲地問道,“哎,你别顧着走啊,我那話你還沒回呢?你是什麽時候看上那丫頭的?在芒山上的時候?那個時候那丫頭太小了,不可能!還是清風樓那一回?或者更早?在清風樓的時候你明顯就認識那丫頭,你跟我說說——哎,你等等我!”
山下是一片聒噪,山上卻極安靜,陸晚提着裙子一口氣上了幾十步台階,直到看不見衛掣的身影了,才停下來,慢慢勻着氣,臉上火燒火燎的羞惱也退了下去,站在山崖邊看着山腰處蜿蜒的小路,腳下提着碎石子,撫着胸口慢慢呼了口氣,視線落在才剛停步的拐角處,漸漸地有些出神。
上回她也是在那兒碰到的衛掣,這回還是在那兒。上次衛掣盯着她的目光清冷中帶着打量跟審視,銳利逼人,讓人很不舒服。可是這回,卻讓人猝不及防,她站在他跟前,被他灼熱的視線盯着,聽他說着不着調的話,隻覺得沒由來地心慌意亂。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剛才或許還有些慌亂逃避,可這會兒冷靜下來細想,她知道那意味着什麽——她先前一直不願多想,她對衛掣有欣賞有佩服也有種莫名巧妙的排斥跟惱怒,她不想嫁給他,與其說是不合适,倒不如說她不願去經營一段自己控制不住的婚姻跟感情。
沒想到表面上那麽陰鸷冷煞的一個人,對着她的時候,竟像換了個人似的,就那麽黏黏膩膩地盯着她,看得人心慌意亂——這人就是認定她必定會嫁給他!
玉墨跟綠枝站在台階下,遲疑地看着面色惱怒中又帶着點兒無可奈何的陸晚,猶豫了一瞬,玉墨方上前喊了一聲:“姑娘?山上風大,姑娘别站風口上了。”
陸晚回過神來,氣悶地踢開腳下地碎石子,朝玉墨嗯了一聲,緩了口氣,将心都的煩亂壓了下去,示意兩人跟着,緩步上了台階,從開元寺大門進去,一路到了後院禅房。
屋子裏燒着炭盆,一股暖意撲面而來,陸晚在門口處解了披風,看着寂悟安然打坐的模樣,輕手輕腳地到炕沿上坐了,盤着腿,放空了心思,慢慢平複着心緒。
約莫過了一刻鍾的功夫,寂悟才睜開眼,看着閉着眼睛養神的陸晚,眼裏多了分慈和的笑意,不緊不慢地泡了壺茶,給陸晚倒了一杯,聲音溫和地問道:“在山下碰到平南王世子了?”
陸晚睜開眼睛,詫異地看了寂悟一眼,點着頭應道:“碰到了。”
“聽說你看不上人家?”寂悟呷了口茶,語氣溫和而随意,仿佛閑話家常一般,慢條斯理地又問了一句。
陸晚嗆了口茶,咳了兩聲,一時氣也不是笑也不是,同時又有些疑惑,“這話您是聽誰說的?平南王府位高權重,滿京城的人排着隊想巴結衛家,哪兒輪得到我看不上他們家世子爺?”
寂悟笑意溫和地看着陸晚,仿佛早有預料一般,待陸晚氣悶地發了一通牢騷,方笑問道:“你上次來的時候我問過你想找個什麽樣的人家。衛家不正好應了你那話?”
“衛家哪兒算得上——”陸晚怔了一瞬,看着寂悟慈眉善目的模樣,心念陡轉,極快地轉過彎兒來,後頭那話隻得有了回去,郁郁不樂地捧着茶杯歎了口氣,“衛家門第太高了……”
話到中途,陸晚的聲音越說越低,自己也覺得沒什麽說服力。衛家門第雖高,可确實是家世清白人口簡單,公婆和善好相處,唯一的不好處是衛掣太陰鸷冷傲,日後夫妻之間怕不好相處。
可今兒他能說出那番護着她的話來,她也不得不承認他對她到底還是用了幾分真心。那麽個清冷的人,能這麽對着她說話,看他身邊兩個小厮掉眼珠子的模樣,她也能猜到這于衛掣剛才那番舉動有多稀奇。更何況,她對衛掣多多少少也有些好感。
陸晚想着,長長地呼了口氣,從炕上站起來,鄭重地朝寂悟福了福身:“是我鑽牛角尖了,多謝大師指點。”
“我不過問問你的意思,想明白的終究是你自己。”寂悟目光慈愛地看着陸晚,示意陸晚坐下來,從案幾下取了個盒子出來,遞給陸晚,語氣平靜而溫和,“這是你外公留在我這兒的東西,幾十年了,如今也該物歸原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