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地出去玩兒,卻被人堵在路上威脅,連帶着還讓人占了便宜,陸晚兩輩子加起來都沒吃過這麽大的虧,心頭終究存了幾分悶氣,進屋換了衣裳,歪在炕上,思來想去,也沒想出什麽解氣的法子來,直恨氣得牙癢癢,恨不得咬衛掣一口。
折騰到半夜,陸晚才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辰時末。
幾個丫頭瞧見陸晚醒了,忙輕手輕腳地圍過來,伺候陸晚梳洗穿戴好了。
不多時,綠枝便提了食屜進來,剛盛了半碗紅棗粥遞過去,擡頭便見竹青拎着裙子急急忙忙地奔進來,頂着滿身的雪花,也顧不得彈一彈,雙眼放光,手舞足蹈地比劃道:“姑娘,才剛京兆府那邊兒又有熱鬧了!”停了停,艱難地順了口氣,又眉飛色舞地繼續道,“那個周志堅,又被人告了!聽說還牽扯了什麽命案,死了人的那一家子人都跪在府衙門前喊冤,哭天抹淚地求着京兆府的大人們開堂審案!京兆府一早就圍了好多人,都在哪兒議論呢,說是周家仗勢欺人,京兆府尹膽小怕事!還有官差想去拉人,哎喲,一群人直接就哄了起來,那陣仗,差點兒就跟府衙門前的官差打起來了!”
說到此,竹青又呼着氣轉了個半圈兒,義憤填膺地哼道:“前天那麽多人去告那個周志堅,京兆府卻一點兒動靜都沒有,也該有這麽一遭!這下好了,那家人往府衙門口一跪,别的苦主也有樣學樣跟着跪了一地,還有人直接跪到了崔大人府上去。崔大人急得衣服都沒穿好,聽說一早就往朝上遞折子去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陸晚眉頭微動,笑着接過綠枝手裏的粥,拿勺子慢慢攪動着,若有所思地聽着竹青眉飛色舞地比劃,末了,才擱下碗,看着一臉興奮的竹青,笑問道:“小四來過了?”
竹青愣了一瞬,驚訝又佩服地看着自家姑娘,點着頭嘿嘿笑道:“就知道瞞不住姑娘,趙四哥才剛送了年貨過來,京兆府那熱鬧就是他說的,哎,說的好像就在眼前似的,我都想出去看看了!。”
陸晚了然地點了點頭,笑着示意竹青:“去看看老爺回來沒有。”
竹青忙止住話頭,答應一聲,轉身又往蔚南院奔。
陸晚看着竹青的背影,好笑又無奈地搖了搖頭,手指輕輕摩挲着茶杯,心思漸漸飄遠了……那麽多人跪在京兆府衙門前,還牽扯着人命案子,崔科自然壓不住,就算他不往朝廷上報,這事兒隻怕早就傳進了宮裏。更何況崇甯侯府這兩年鋒芒太過,那府裏的人又不知收斂,這麽一鬧,明裏暗裏不知道多少人盯着,想順水推舟踩周廣業一腳的人多了去了。如此一來,周志堅怕是沒法在京城過年了。而且不但今年如此,日後,隻要四皇子沒登上那個位置,周志堅那灘爛泥在京城都得夾着尾巴做人!
陸晚輕輕呼了口氣,看着桌上的碗碟,慢慢地想出了神。這事兒牽扯的關系太多,要動用的人也太多。她當初讓趙小四想法子引着禦史台的人去滴翠樓後頭,不過就是想通過周廣業給周家那個文夫人一個警告,也出出心頭的惡氣。無奈對手太蠢,她這法子竟然用錯了地方!她就算氣悶,也不得不承認自個兒爹說得對,她沒把那個文夫人當回事兒,出手太急躁,才讓人鑽了空子。
不過她是真沒想到,她爹才回來一天的功夫,就不動聲色地料理了周志堅,動作快得讓人猝不及防。這麽多年,她還是頭一次發現自己這個爹這麽,咳咳,老謀深算……
陸晚正出神間,竹青便進來回了話,說老爺在書房。陸晚沉吟片刻,打發綠枝去蔚南院跟賴大管事說了要過去的話,略吃了兩口早飯,便起身帶着人去蔚南院見了陸承輝,父女兩個在書房裏嘀嘀咕咕說了一陣話,直到巳時末,陸晚才笑眯眯地從蔚南院出來,招手讓綠枝去外頭讓人叫趙小四過來。
午後,陸承輝便往陸家大房去尋了陸家大老爺陸承耀說話,臨到末了,方随意地提起陸晚想賣鋪子周濟災民爲陸家積福的打算來,語氣裏帶着三分無奈七分縱容,“……那丫頭既然有這份心,我這個當爹的也不好攔她。畢竟是她母親的産業,日後也是添在她的嫁妝裏,就随她的意吧。隻是那丫頭年紀小,沒辦什麽事兒,隻怕那些掌櫃也不經心,還得請大嫂教教她。”
陸承耀皺着眉聽了,不動聲色地看了眼陸承輝,端着茶杯默了一瞬,方點頭應道:“這是小事兒,那些鋪子原本就是弟妹的嫁妝,晚姐兒想怎麽處置,自然随她。晚上我就跟你大嫂說說這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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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下午,林夫人就得了陸晚想賣鋪子的消息,外院傳話的管事一走,臉色便沉了下來。
陸家三姑娘陸盼臉上浮着絲怒氣,将手裏的茶杯往案幾上一頓,微微提高了聲音,不忿道:“她這算什麽意思?娘替她管了這幾年的鋪子,花了多少心思?受了累不說,還要聽外頭那些閑言閑語!她可替娘說過半句話?如今三叔一回來,她就想着法兒地賣鋪子!還專門趕在過年的時候,外頭那些不知底細的人聽了還以爲是我們大房昧了她的銀子!她安的什麽心?”
“好了!”林夫人肅着臉厲聲打斷了陸盼氣憤不平的埋怨,沉着聲音斥道,“這事兒不管晚姐兒怎麽想,你三叔既然開了口,還求到你爹那兒,那就是你三叔的意思!你是晚輩,這些話不該說!”
陸盼氣悶地跺了跺腳,委屈地抱着林夫人的胳膊,沒好氣地哼道:“我還不是替娘委屈!三叔也太不經心了,憑什麽她說什麽就是什麽?這不是讓娘爲難嗎?”
林夫人皺着眉頭沉吟片刻,朝大丫頭碧桃使了個眼色,示意屋子裏伺候的丫鬟婆子都退了出去,方拍了拍陸盼的手,語重心長地教道:“你這性子也急躁了些,那話說出口,就是對你三叔的不敬!娘是怎麽教你的?你是大家閨秀,無論心裏怎麽氣,面上也得端着,不能讓人看出不是來!這是在自己家裏,也就罷了,日後嫁了人,可不能這麽沉不住氣!”
“娘——”陸盼臉上一紅,忙打斷了林夫人的話,不耐地點着頭應道,“我都知道了,我就是在屋裏說說,又不是在外頭……”
“就是在屋裏也得收斂着些”林夫人無奈地聽着女兒嘀咕,皺着眉頭斥了一句,到底還是不忍心,頓了頓,緩和了臉色,拍着陸盼的手,耐心地解釋道,“晚姐兒想賣鋪子随她就是,若有好的,娘就讓人悄悄買下來,等過兩年,就添在你的嫁妝裏頭,誰也挑不出不是來!”
“我不要她的鋪子!”陸盼猛地提高聲音,從林夫人懷裏直起身子,惱怒地反對起來,“她的鋪子有什麽好的?我不要!大姐姐出嫁前娘不是替姐姐買了好幾個鋪子莊子嗎?我覺得大姐姐那個莊子就挺好,我不要陸晚的鋪子!”
林夫人氣得一哽,張了張口,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看着女兒無奈地歎了口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