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也跟着咽了口口水,腦子裏嗡嗡直響,呆愣愣的沒反應。
直到衛徹冷沉的視線掃過來,青川心頭一淩,猛地回過神,忙斂了神色,上前回話:“回爺的話,言大人才剛在彙賢樓跟幾個同僚一處吃酒,想來這會兒還在。”頓了頓,又低着頭不動聲色地請示道,“請爺示下,要不小的這會兒出去看看人還在不在?”
衛徹可有可無地嗯了一聲,像是根本沒看到兩個小厮眼裏的震驚一般,轉而看向洛明飛,輕描淡寫地把洛明飛到了嘴邊的疑問給堵了回去:“你是成了親的人,時辰不早了,趕緊回去!”
洛明飛瞪大眼睛盯着衛掣,驚得手上的扇子差點沒拿穩。這都哪兒跟哪兒?他成不成親的怎麽就跟這兒扯上關系了?還讓他早點回去?這話說得,像是刻意要趕他走似的!他們這麽多年的兄弟,他還是頭一次聽衛掣說這種話,實在是有點兒……驚吓!
“你真認識那小丫頭?”洛明飛原本的疑惑被自個兒腦子裏一閃而過的念頭震得七零八亂,雙手比劃着拽住衛掣的袖子,壓着聲音緊問道,“你怎麽認識她的?”說完不等衛掣回應,又自顧自地嘀咕起來,“你才回京沒多久,你們府上又不怎麽請客吃酒,按理說你也沒地兒認識人家小姑娘啊!再說了,你們家的親戚我都認識,也沒瞧見哪家有這麽個有趣的小丫頭!難不成是碰巧遇見的?那丫頭看年紀應該不過十四五歲,不過膽子真是大……”
衛徹面無表情地掃了喋喋不休的洛明飛一眼,根本沒應洛明飛那話,伸手撥開洛明飛,擡腳就往門外走。
洛明飛茫然地哎了一聲,回過神來,忙轉身攔住青川,虎着臉問:“你們爺這是發什麽瘋呢?你們聽聽他說的什麽話?什麽叫我是成親的人了,要早點回去?難不成他還怕我看上了那小丫頭不成?”
“五爺,我們爺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小的哪兒能知道爺的心思?”青川幽怨地瞥了洛明飛一眼,心頭早已翻騰了好幾圈兒,這會兒反而淡定了,從心底湧出絲複雜難言的情緒來,長長地呼了口氣,沖洛明飛作揖求道,“五爺您擡擡手,小的這兒還有差使呢,可耽擱不得!”說罷也不管洛明飛的反應,朝後頭的青山使了個眼色,兩人略使巧勁兒,極快地掙開洛明飛,從屋裏跑了出來。
直到了清風樓外,兩人才頓住腳步,靠在巷子口,面面相觑。
青山摸了摸鼻子,往前挪了兩步,瞄着自家爺的背影,艱難地吞了口唾沫,壓低了聲音咳道:“爺讓人盯那個鄭興和盯了小半年,也不知道甯一他們怎麽查的,最後竟落到個小姑娘頭上了!這事兒怎麽看都有點兒玄乎!照理說,爺先前氣性那麽大,就算不追究,也該防着這些人……你說,爺不會真的——”
“這我哪兒知道?”青川沒好氣地打斷了青山的話,“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頓了頓,又伸長脖子往前瞄了兩眼,有氣無力地歎了口氣,擰着眉頭踢了踢還在糾結中的青山,往巷子裏頭指了指,“爺剛才那意思就差沒說出口了!咱得趕緊想想,怎麽讓那位正直端方的言禦史‘碰巧’撞見裏頭那一幕!”
“這還不簡單?找個人引他過去就成了!”青山利落地應了一句,歪着頭往昏暗的巷子裏望了一眼,壓着心頭那點兒莫名起來的興奮好奇,眼睛發亮地建議道,“要不咱倆先去看看究竟是怎麽個場景?若是不夠‘好看’,咱們也好先收拾收拾!”
青川擰着眉頭不贊同地瞪了青山一眼,良久才無奈地點了點頭,同青山一前一後靜悄悄地摸進巷子裏,從虛掩着的院門閃身進到滴翠樓後頭的廚院裏,透過半開的門窗随意往柴房望了一眼。這一望,兩人瞬間石化,好半天才轉回視線,臉色古怪地對望着,一時哽着說不出話來。
“這簡直是……”青川呼了口氣,手指擅抖着點着屋裏的兩人,又氣又惱怒,隻覺得胃裏一陣惡心,郁悶地不知道說什麽好。
“傷風敗俗!”青山果斷地接過青川的話,義憤填膺地哼了一聲,眼裏卻隐着絲興奮,拉着已經震驚得說不出話的青川,眨着眼睛咳道,“虧得那個小厮能想出這麽陰損的法子,也太……咳咳,不過這情形正好,讓那個言大人看了——”
話到中途,青山猛地收住聲音,斂了神色,同青川兩人彼此對視一眼,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極有默契地躍到柴房後頭的牆頭上,隐在一根高大的樹幹後頭,不動聲色地觀察着院子内外的情形。
不大一會兒,一個裹着粗棉衣的小厮搓着手從巷子口匆匆進了後門,捂着手哈了口氣,縮着脖子急匆匆往柴房裏鑽,才推開門走進去,剛點亮燈,頓了片刻,突然傳出來一聲驚叫,在安靜的巷子裏顯得格外刺耳。
青川跟青山兩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幕,隻覺得人算不如天算。他們這兒都還沒準備呢,怎麽就有人先進來了?
巷子對面的大街上,言阙跟幾個同僚從彙賢樓下來,一面走一面低聲交談着,剛走到巷子口,便聽見動靜不對。幾人詫異地停住腳步,彼此看了一眼,忙循着聲音往巷子裏走。才走了沒兩步,便見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厮張皇失措地從滴翠樓的廚房後門跌出來,顯然是被吓得不輕。
“怎麽回事兒?”言阙皺着眉頭喝了一聲,盯着那小厮問道,“出什麽事兒了?”
那小厮擡頭一看,眼前黑壓壓的一群人,個個都是穿着绫羅綢緞的大老爺,頓時吓得沒了魂兒,忙從地上爬起來,語無倫次地回道:“沒……沒什麽事兒……老爺們饒命,饒命……小的不敢……”
“行了!”言阙冷着臉不耐地打斷了那小厮的話,視線落在半開的院門處,轉頭跟幾個同僚示意:“既然遇見了,咱們還是自個兒進去看看吧。這大過年的,可别出了什麽事兒!”
幾個同僚贊同地點了點頭,簇擁着言阙,推門進到院子裏,頓了頓,一行人便往直接亮着燈的柴房走過去。
走在前頭的人警惕地站在門外,擡手一推,柴房的門“吱呀”一聲開了,裏頭的情形一覽無餘。
衆人瞠目結舌地看着柴房裏的一幕,良久才回過神來,紛紛掩面往後退了半步,臉色古怪地吸着氣——柴房裏兩個男子赤條條地裹在一處,身子微微蠕動着,隐約還有呻/吟聲傳出來。躺在下方的人半邊臉朝外,正好被蠟燭光照着,讓人一眼就看清楚了模樣——除了崇甯侯府大爺周志堅還能是誰?
“簡直是傷風敗俗!”言阙黑着臉盯着嚅動的人影,氣得渾身發抖,轉頭就往門外走!
同行的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看柴房裏疊在一處蠕動着的兩人,頓時搖頭歎氣唏噓起來,跟着一路出了柴房。
牆頭上,青川朝青山打了個手勢,兩人從牆上躍下來,悄無聲息地落在巷子裏,隐在暗中,彼此心情複雜地對視了一眼。
“這事兒巧得不能再巧了!”青川吸了口氣,心頭晃了晃,腦子裏極快地閃過一絲猜測,卻看着青山沒說話。
“這不可能是湊巧!”青山點了點頭,默了一瞬,朝青川擠了擠眼睛,滿臉興奮八卦地嘀咕起來,“先前那位,咱們都看見了,那可不像個肯吃虧的主兒!周志堅肯定是哪兒得罪了人家,才讓人堵在這兒收拾了!那位既然敢在大街上收拾人,必定還留着後手!這不,周家這回可有的折騰了!”
“你嘀咕那麽多幹什麽?”青川沒好氣地踹了青山一腳,擰着眉提醒道,“要緊的是咱們怎麽跟爺回話!”
“還能怎麽回?照實回!”青山幹脆地接了一句,臉上絲毫不見憂慮,反正爺的話他們照做就是,大不了,就被罰兩天,也不是什麽大事兒!
青川無語地瞪了青山一眼,扶着額頭無力地吐了口悶氣:“這話怎麽照實說?說人家早安排好了?爺白動了心思?人家根本沒給爺幫忙的機會?你說,爺好不容易……啊?”青川郁悶得直想撞牆,氣悶中又有點替自家爺不平,“爺好容易動了回心思,還是對個小姑娘……哎,出師不利,你讓咱們爺這面子往哪兒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