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的身後,是如同長龍一般綿延達二十餘裏的西涼騎兵,各種刀槍劍戟,雖然武器參差不齊,但是以羌人爲主的西涼騎兵卻依舊保持着彪悍之氣,戰意熊熊,殺氣漫卷。他們昨日便到達了六盤山南麓入口附近,今日一大早便進入了谷道之内,已然等了兩三個時辰。
大戰在即,馬岱的心中難免激動,而更激動的是,這将是西涼聯軍至關重要的一戰,成則西涼馬家成爲名副其實的涼州王,敗則萬劫不複。
對于公孫白,馬岱其實并沒有多少惡感,甚至有點崇拜,這個和大哥同年的青年王者,創造了太多的奇迹,功績甚至蓋過當年的冠軍侯。隻是,他是西涼馬家的人,兩軍相争隻能爲馬家而戰,别無選擇。
而身後的馬休和馬鐵則更是迫不及待,恨不得立即率軍殺出,搶先斬殺公孫白,奪得頭功,所以不時的在抱怨着時間過得太慢,而且還在小聲的有一搭沒一搭的吹着牛皮。
“待會誰都不要和我搶公孫白,老子要砍了他的頭懸于東門示衆三日。”
“二兄,休得和我争,我要斬起頭當尿壺,哈哈……”
……
前面的馬岱終于忍不住了,回頭冷笑道:“臨泾城中,大兄眼看就要一槍刺死龐德,卻被公孫白橫槍擋住,公孫白之武力應在龐德之上,與大兄不相上下,愚弟勸兩位兄長遇到公孫白時切切不可逞強。”
兩人正牛皮吹得要上天,被馬岱這句話一噎,登時說不出話來。他們的武藝根本在龐德手下走不過三合,就是在馬岱的刀下也過不了二十招,現在馬岱說公孫白的武藝在龐德之上,簡直就是赤裸裸的打臉。
轟~
突然一聲巨響,如同平地起了個霹靂一般在前方數裏之外響起,一團巨大的火光從前方沖天而起。
轟轟轟~
不等衆人驚醒過來,連綿不絕的爆炸聲如同天崩地裂一般,前方數裏之外,火光沖天,無數的岩石、泥土和草木被炸上了天,巨大的硝煙和塵埃如同巨浪一般滾滾而起。
這一刹那的巨響,震得前排的數裏内的西涼騎兵兩耳轟鳴,刹那間雙耳失去了聽力,呆若木雞,如同被定了身一般,甚至還有人被震得當場摔落于馬下。
嘩啦啦~
下一刻,無數的飛石和碎木滾滾,向他們傾斜而來,其中一塊碗大的石頭如同炮彈一般向馬岱轟然襲來。
當~
被震得失神的馬岱突然醒悟過來,急忙揮刀擋住來石,那塊石彈被長刀擊飛,在空中四分五裂,然而又有更多的亂石飛來。
馬岱一邊揮舞着戰刀格擋着那些飛石碎木,一邊嘶聲喊道:“撤,快撤!”
刹那間,無數的西涼軍将士被那飛來的橫禍所傷,尤其是号稱要斬下公孫白的頭做尿壺的馬鐵更慘,被一截樹幹擊中了臉部,臉瞬間腫的像尿壺一般。
整個山谷内的西涼軍馬大亂,紛紛回頭就跑,然而後面的軍馬的反應卻慢了一拍,導緻谷内的戰馬亂成一團,好在那些戰馬的耳朵裏早已塞了棉花,倒不至于自行大亂,但還是有不少人被猝不及防之下擠落于馬下,然後被踐踏而死。
也好在爆炸聲足夠大,後頭的西涼軍馬都聽到了,不少西涼将領見過那種神雷的威力,見到這次的爆炸遠遠大于上次所見的爆炸,此番又擠在谷内,知道事已不可爲,不等前方的命令傳來,便率先号令士兵調轉馬頭往後撤。
然而二十餘裏的騎陣,要想突然之間就掉頭談何容易,過了半炷香的功夫前頭才開始緩緩向前移動。
就在此時,持續達四五分鍾的爆炸聲終于結束了,前方的谷道兩旁的山崖已然被炸得合攏在一起,完全看不到道路,隻看得煙塵滾滾中的亂石成堆,高達十數丈。
衆西涼騎剛剛籲了一口氣,很快就發現危險尚未解除,更大的危險正朝由前軍演化成的後軍襲來。
兩旁的岩崖随着這驚天動地的爆炸之後,受到了巨大的震動,岩石一直在嘩啦啦的往下掉,很快就轟然倒塌,将谷道堵得嚴嚴實實的,而這種崩塌如同多米諾骨牌一般蔓延而來,很快就向西涼騎兵的後軍湧來,奔到了一裏多地之外,如果不及時躲開的話,後軍的馬岱等人就算是武力通天,也将掩埋在那崩塌的岩石之中。
“快撤!”馬岱嘶聲吼道。
前方的軍馬終于迅速的在移動,後軍西涼将士一邊打馬狂奔,一邊拼命的催促前頭的同袍加快速度。
等到衆西涼軍馬一直退出三四裏地外的時候,崩塌才停歇了下來,衆人這才覺得如同死裏逃生一般,長長的籲了一口氣。
回頭望去,隻見那崩塌的岩石早已将他們剛才的立足之地掩埋成亂石堆,山谷往北麓的出口已被亂石堵得嚴嚴實實的,而且高達十數丈。
馬岱既爲自己撿回一命感到慶幸,又暗自心急如焚。不到二十裏之外的會盟台,伯父和大兄尚在等着他們去馳援和圍困公孫軍,現在看來是決計不可能的了。姑且不說兩旁的山崖還不時有零星的滾石掉下,光那高達十數丈的亂石崗,就算是人徒手攀爬都是極爲艱難,更不用說牽馬而上了。
這一刻,馬岱終于知道,就在他們處心積慮給公孫白挖坑的時候,其實是早已掉入了公孫白挖的坑裏還洋洋自得!
思索了一陣之後,馬岱終于做出了決斷。
雖然馬騰和馬超等人此刻肯定處于極度危險之中,但是他想要去援救馬騰和馬超已不可能,以馬超的無敵武勇,再加上馬騰的武力也極高,又帶了一萬騎兵随行,想要突圍應該不難。而他要做的就是保全這七萬多西涼将士的性命,這是西涼馬家不倒的根本和扭敗爲勝的希望所在。
“往南出谷,不得停留!”馬岱大吼。
号令層層傳遞下去,衆西涼騎兵立即滾滾往南而去,事實證明馬岱此舉是最明智的選擇,否則七萬大軍将全軍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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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突如起來的爆炸聲,不但會盟台上的西涼将士一臉的懵逼,就算是早已有心裏準備的公孫軍将士都呆了一下。
就在那一刹那間,閻行突然拔劍而出,一個縱身而起,撲向馬騰和韓遂,高聲喊道:“馬将軍快走!”
馬騰和韓遂終于如夢初醒,知道自己已中了公孫白的圈套,正要起身逃跑,下一刻,馬騰又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因爲面前的閻行的面目突然變得十分猙獰可怕,手中的利劍已從他腹部刺入,透出了他的後背,鮮血汩汩而出。
噗~
一口鮮血從馬騰口中噴薄而出,噴得閻行頭一偏,胸口的衣甲上都是馬騰的血液,顯得十分慘烈。
如同醍醐灌頂一般,馬騰終于徹底明白了過來,他雙目圓睜,眼中有憤怒,也有驚疑,更有恐懼和不敢,擡手指着閻行:“你好狠……”
話未說完,又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嗷~
馬超見到這慘烈至極的一幕,睚眦欲裂,發出狼嚎一般的吼叫,拔劍縱身而起,如同一頭發瘋的猛獸一般向閻行撲去。
當~
趙雲拔劍一攔,那擋住馬超的去路,然而在馬超盡命一擊之下,雖然阻擋了馬超的去勢,竟然在拼盡全力的一擊之下,竟然被震得退了一步。
馬超一劍震退趙雲之後,又繼續發出歇斯底裏的咆哮,繼續向前撲去,然而已有兩柄長劍同時擋在他面前。
顔良、文醜,河北雙将齊齊出現在他面前,三劍相交,馬超被縱然發出盡命一擊,依舊被震得退了回來。
“燕王一統天下大勢已成,閻某不願逆勢而爲,對不住了!”
閻行說完這一句,将長劍用力一攪,隻聽馬騰痛得嚎叫一聲,腹部已然攪出了一個血洞,鮮血如同噴泉一般湧出,緊接着閻行将長劍一收,再在空中掠起一道巨大的弧線,向馬騰的脖頸劈了過去。
此刻的馬超剛剛被顔、文兩人擊退,剛剛穩住身子,擡眼便看到了那道如電的光弧向父親的脖頸襲來,忍不住嘶聲發出一聲巨吼:“住手!”
光弧閃過,馬騰的頭顱瞬間掠起,鮮血從斷頸處噴舞出一朵絢麗的牡丹花,刺痛了馬超的雙眼。
“父親!”馬超悲憤欲絕。
就在這一刹那,趙雲的長劍眼看就要洞穿他的咽喉,竟然忍不住硬生生的停了下來,然後轉了個向,嗤的一聲刺穿了馬超的肩頭,鮮血崩現。
對于馬超這樣的實力相當的對手并不多,趙雲對其終究是有點惺惺相惜,不忍靠偷襲結束這個西涼第一名将的性命。
肩頭的疼痛使得馬超清醒了過來,當下一個倒翻,迅疾的避開了顔良和文醜的雙劍,然後如同一頭受傷的豹子一般,提着長劍連續幾個縱躍,飛也似的朝會盟台下狂奔而去。
會盟台上,公孫白原本想騰身去擒拿馬騰、韓遂和馬超三人中的任意一個,卻被閻行和趙雲等人所阻擋,不覺暗自惋惜的搖了搖頭。
閻行此人,終究是念舊,他在刺殺馬騰的時候,無疑也是在提醒韓遂快走,不忍讓自己跟随了近二十年的故主死在自己面前,使得韓遂已趁機逃脫。否則韓遂休想從他手下走脫。
而趙雲原本有機會擊殺馬超,卻突生個人英雄主義情結,長劍偏了幾分,手下留情,不忍馬超死于這樣的偷襲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