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七八天了,雙方展開了浴血奮戰,山上山下的屍骨堆積如山,公孫軍始終無法攻上西山。
時間越拖的久,就意味着公孫白的危險越多一分,龐統和高順兩人已是心急如焚。
根據斥候的打探,公孫白已然被困在濮陽北山七八天了。他們知道,其他各處兵馬接到消息再來救援,至少是半個月之後了,那時就算白馬義從能守住,糧草也将不繼,如今他們成了救援魏公的最後一絲希望。
“告訴他們,如果今日攻不下西山,全體爲魏公殉葬,自我高順開始,無人可免。若想不死,就給老子攻下此山!”
高順雙目充血,頭發披散,如癫如狂。
這位陷陣營統領,曾淹沒于曆史塵埃中的名将,一旦認定了自己的主公,便願以死相報,對呂布如此,對公孫白亦是如此,雖然和公孫白接觸不多,但是他對公孫白的忠誠卻不亞于任何人。
此言一出,連龐統都不禁爲之動容,其餘将士更是人人熱血澎湃,戰意滔天。
“陷陣營,出列!”
嗬~
八百陷陣營将士轟然而出,整齊的排列在高順的身後。
高順厲聲吼道:“除下重甲,随我突擊左山,隻可進不可退!”
身後再次傳來如雷的響應聲,衆将士紛紛解下鐵甲,輕裝上陣。
殺~
高順長刀一舉,率着八百陷陣營将士,親冒矢石,一往無前,朝山頭狂撲而去。
大旗之下,龐統看得真切,急忙将帥旗揮動,連連下達号令。
“萬鈞連弩,掩射!”
“全軍突擊!”
三萬公孫軍步卒,除了負責掩護的重弩手以外,其餘全部跟着八百陷陣營之後,向山頂狂撲而去。
咻咻咻~
無窮無盡的弩箭,如同傾盆大雨一般,向山頭****而去,厲嘯聲如同鬼哭狼嚎一般傳入曹軍耳邊,一支枝牙利箭已閃電般貫入曹軍的胸膛,箭簇或透背而出,或破頸而出,帶着一蓬蓬血花,勁道兇厲無比。
緊接着,無數的公孫軍士兵在強弩的掩護之下,漫山遍野的沖殺而來,攻勢如潮,而經過數日的激戰之後,山上的滾木和擂石早已消耗殆盡,隻能以弓箭阻擊,然而面對傾巢而出的敵軍,弓箭的射擊根本不足以抵擋敵軍前進的腳步,很快就搏殺在一起。
公孫軍地突擊前鋒如同斧鑿一般楔入突進,其勢如潮,銳不可當,與曹軍在各處山坡鋸齒般沖殺,公孫軍的勝在兵甲精良,尤其是萬鈞連弩更是個大殺器,衆兵士個個兇悍,曹軍居高臨下占了地利,也是個個拼命,誓死不退。
槍林箭雨,白刃橫空,數萬人舍死忘生的呐喊,整個殺戮戰場一片沸騰,但公孫軍沖至半山再寸進半步都是用無窮的鮮血和死屍來堆砌。
這是一場硬仗,最終勝負隻取決于雙方兵力的強弱、士氣地高低。與戰場調遣是否合理、團隊配合的熟練程度、以及各種軍械的完備、與謀略的運用都沒有太大關聯。目前爲止,仍是守山一方占有優勢。
山坡上死者堆積如山,殘肢斷臂,散落得到處都是,鮮血染透土地,撲鼻的血腥,刺激起士兵們胸中的殺意盾、箭齊施,刀劈箭射,宛如破浪,血污衣甲,亦是不顧。所有的人都似瘋狂了一般,隻是不斷地揮動武器,忘記了生死。忘記了恐懼。
山下,龐統本人都親自出馬,策馬來回奔馳,鼓舞士兵奮勇向前。
一名陷陣營悍卒,接連劈倒兩名曹軍悍卒,全身被鮮血染紅,就在他手中的百煉鋼刀劈入第三名曹軍的胸膛之時,一名曹軍百人将的槍刃也劈開了他的腹部,腸子都流了出來。
嗷~
那名陷陣營悍卒怒吼一聲,身子搖晃了一下,不顧腹部的疼痛,一手抓住敵軍的槍杆不讓其繼續突進,一手奮力一劈,那名百人将的頭顱便像切開的西瓜一般變成兩半。
噗~
身後又一杆長槍透背而入,那名陷陣營悍卒大吼一聲,抓住槍杆回頭望時,卻見那名偷襲者已被身後的同袍所擊殺,他艱難的朝那名同袍咧嘴一笑,然後奮力将手中的長刀擲出,長刀如箭而出,正中一名曹軍的後背,那人登時撲地而亡,那陷陣營悍卒這才大笑一聲,倒地而死。
這樣的悍不畏死的戰鬥,到處在上演着,高順那一道不成功則全體自戕的号令,使得衆公孫軍徹底瘋狂了。沒有人質疑這道号令的合理性,因爲這道号令包括主将高順自己,他們要做的就是以死相拼,血不流盡,戰鬥不止。
有人被敵軍劈倒在地,臨死之前還要死死的抓住另外一名敵軍的鳥蛋;有人兵器都被打飛了,身中數刀,還要死死的抱住敵軍,惡狠狠的咬住敵軍的脖子……
“瘋子,這是一群瘋子!”有人悟着被抓瞎的眼睛,絕望的大喊。
公孫軍歇斯底裏的瘋狂,令曹軍徹底膽寒了,不少曹軍紛紛萌生退意,士氣大減,這種低迷的士氣如同毒草一般蔓延開來,使得曹軍節節敗退,越戰越氣餒,逐漸成爲潰軍。
此刻,就是賈诩也束手無策,雖然喝令麾下将領強行斬殺了數名逃兵,但是依舊無濟于事。
以謀己爲首任的賈诩,絕對不會下達破釜沉舟的号令的,死道友莫死貧道,這是賈诩一向奉行的原則。
眼看潰敗之勢已成,當高順率着數百陷陣營悍卒朝大旗之下的賈诩直奔而來之時,賈诩不再遲疑,當即下令撤退。
等到于禁率衆從右翼奔殺過來時,左山的敵軍已徹底潰敗,四散奔逃,于禁雖然悍勇,也無可奈何,隻得率衆撤退,不再做無謂的犧牲。
嗷嗷嗷~
刹那間,擁擠在山頭的公孫軍将士紛紛仰天咆哮和歡呼,巨大的聲浪震得整座西山都爲之顫抖起來。
狹路相逢勇者勝,三萬公孫軍硬生生憑着誓死血拼的決心殺得五萬曹軍丢盔棄甲,亡命逃竄。
不過勝利的代價是慘重的,三萬公孫軍雖然殺敵過萬人,死傷也七八千人,漫山遍野都是雙方士兵的屍骸。
高順望了望逐漸西斜的紅日,高聲道:“即刻休整兩個時辰,連夜奔殺濮陽北山!”
……
轟隆隆~
濮水河畔的平原上,一陣如雷般的馬蹄聲滾滾而來,震得河水都爲之蕩漾和翻滾。
極目之處,一萬餘騎如同飓風一般席卷而來,黑壓壓的一片遮蔽了整個河岸邊的平原,很快就奔近了眼前。
一杆高高飄揚的大旗之下,太史慈胯騎烏雲踏雪神駒,手中的百煉鋼槍高高的揚起,不停的催促身後的鐵騎緊緊跟随而上。
接到黑豹衛急報的張遼和太史慈兩人,驚得魂飛魄散,他們知道這道黑豹衛冒死傳來的急報絕對是真的,否則濟水一帶的曹軍不可能會如此不堪一擊,唯一的解釋便是曹操調走了主力軍馬。
兩人一陣商議之後,一面派人飛馬傳報張郃和顔良等人,一面點齊兵馬,急救濮陽。
千裏馳援,自然是騎兵爲先,所以墨雲騎一刻都沒停留,當即馬不停蹄的自平丘而出,直奔濮陽。
一向愛惜馬力的墨雲騎,這一刻卻将胯下的駿馬催的都快飛了起來,四天的時間奔襲了近千裏,可謂是極速行駛,若非一騎雙馬,就算是七尺五以上的神駿戰馬,也恐怕難以吃得消。
“子義,前頭離濮陽城隻有五十裏地了,要不先休憩一陣,明日再奔襲濮陽,如何?”身旁的管亥高聲道。
太史慈勒住馬腳,望了望身後喘着粗氣的戰馬和騎兵,微微歎了口氣,長槍往旁邊一伸,身後的鐵騎便如同退潮一般緩緩的停了下來。
這一停,無論是人還是戰馬,都是汗如雨下,通體濕透,疲累不堪。
太史慈沉聲道:“就地紮營,埋鍋造飯,好好休整一晚,明日一早便出發,另派斥候速速前往濮陽打探戰況。”
傳令兵得令而去,太史慈這才眉頭緊蹙的翻身下馬,牽馬到河邊飲水。
是夜,衆将士早已呼呼入睡,鼾聲如雷,此起彼伏,然而太史慈的中軍大帳卻一直燈火不息。
三更時分,一騎斥候終于飛馬來報。
“啓禀将軍,主公率白馬義從退入濮陽北山,被曹軍圍困已七八日之久,主公有仙術在身,弩強箭利,賊軍久攻不下,暫無危險。但是據聞主公隻帶了十日之糧,糧草即将告盡,須速增援。”
聽完斥候的傳報,太史慈這才長長的籲了一口氣,又問道:“曹軍有多少兵馬?”
“連同虎豹騎和虎衛軍,不下十萬兵馬。”
“什麽?”太史慈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十萬兵馬,還有一萬多騎兵,他這點兵馬過去,也恐怕掀不起太大的浪花……
許久,太史慈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臉色逐漸平靜下來。
“爲人之将者,主危且急,别無它途,唯死戰耳!”
……
次日清晨,天色剛蒙蒙亮,一陣清脆而嘹亮的号角聲便将衆人從睡夢中喚醒,一萬餘鐵騎紛紛從睡袋之中竄出,整頓行裝,準備集結。
太史慈早已将盔甲穿戴整齊,提起戰槍,登上了烏雲踏雪神駒,在一幹扈從的簇擁下,正要奔往集結地。
突然一名親兵小校氣喘籲籲的奔來:“啓禀将軍,轅門之外有一瞽目老叟,自稱仙翁左慈,欲見将軍。”
若是平時,太史慈自然會叫人将其打出,但是如今這麽一大清早的,又是荒郊野外的,這個自稱仙翁者突然造訪,令他不得不沉吟一番,最終傳令召見。
不一會,一個全身衣衫褴褛,拄着拐杖,一臉的市儈相,一看就像江湖騙子的瞎眼老頭在幾名親兵的帶領之下,昂然而來。
“見過子義将軍。”那瞎眼老頭隻是朝太史慈微微一拱手。
太史慈也不以爲意,隻是輕輕的一擺手,問道:“不知仙翁前來,有何貴幹?”
瞎眼老頭桀桀怪笑道:“小仙擅長測字、稱骨、算姻緣、看風水、捉鬼……”
不等他說完,太史慈搖手止住道:“仙翁,本将有十萬火急之軍情,還請仙翁直接說緊要之事吧。”
那瞎眼老頭這才一拍腦袋道:“哎喲,瞧我這糟老頭的記性,本仙翁今日便是爲助将軍救援魏公而來。曹賊十萬重兵圍困北山,将軍率一萬餘騎兵救之,若無良策,無異于飛蛾撲火,非但救不了魏公,還會自取滅亡。”
太史慈當即臉色大變,急忙推金山倒玉柱,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說道:“天下非魏公不可定也,還請仙翁爲天下蒼生着想,賜予良策。”
瞎眼老頭哈哈一笑,急忙扶住太史慈道:“魏公麾下果然多忠義之将,太史将軍這是折煞糟老頭了,快快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