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角聲連綿不絕而起。
随即,戰鼓聲傳出,聲震九天。
早已擺好了陣容的鮮卑軍開始前進,向着彈汗山王城的東門和南門,慢吞吞的壓了上來,兩翼是來回呼應的傳令騎兵,前頭是手持蒙着牛皮的大盾,中間是烏壓壓的看不到盡頭的軍馬,一架架雲梯,如同猙獰的怪獸,滾滾向前。
兩面城牆上的郭嘉和趙雲等人不覺倒吸了一口涼氣,這鮮卑人居然會制造雲梯車!
城下的那些雲梯和沖車雖然十分簡陋,但是已然遠遠超出他們的想象了,在他們的印象中,鮮卑蠻人生産力和科技低下,最多隻會建造一些簡陋的攻城木梯,想不到居然會像模像樣的制造這些攻城器械,果然不愧爲草原霸主。
随着蒼涼而悠遠的号角聲中,無數的鮮卑軍推着上百架雲梯洶湧而出。
“殺入王庭,鮮卑無敵!”
“殺入王庭,鮮卑無敵!”
“殺入王庭,鮮卑無敵!”
随着激昂而信心爆棚的呼聲,鮮卑軍如同嗜血的猛獸一般拼命的朝城牆之下湧來。
咻咻咻~
城頭上的箭雨一波接着一波,無情的向鮮卑人群之中傾瀉而來。
然而,此刻的箭雨卻遠遠不及當日在仇水河畔的箭雨猛烈,因爲城頭上的漢軍手中已然不足三萬枝利箭,若是萬鈞連弩那般瘋狂掃射,恐怕堅持不了半天就要告罄,所以郭嘉隻得讓他們用大黃弩攢射。
一枝枝利箭穿透了鮮卑人的胸膛,穿透了他們胯下的馬頸,一時間慘叫聲四起,戰馬的悲鳴聲連綿不止,然而鮮卑人卻依舊前赴後繼的繼續向前推進。
大黃弩的威力雖然恐怖,但是面對城下黑壓壓密集如螞蟻般的大軍,卻終究不能阻擋這些悍不畏死的異族夷狄的前進的腳步。
而随着距離的越來越近,鮮卑人的弓箭也開始發威了,在轲比能的号令之下,一枝枝利箭向城頭反射而去。
鮮卑人的弓箭,雖然極其粗劣,遠遠比不上漢軍的弩箭,但是數萬人的仰射,那片箭雨依舊遮蔽了天日,紛紛落向城頭,逼得城頭的漢軍隻得搭起盾陣遮擋,攻擊力也随之減輕了許多。
鮮卑軍的弓箭還在繼續,攻城的鮮卑人依舊前赴後繼的推着雲梯在前進,城頭上的箭雨雖然猛烈,城下的鮮卑人雖然一片片的倒在漢人的弩箭之下,但是卻依舊阻擋不了鮮卑軍的攻城雲梯轟隆隆的朝彈汗山王城牆推進。
這一次,鮮卑人是志在必得!
……
東門城樓,趙雲和文醜主要負責鎮守。
“嘿喲,嘿吼,嘿喲,嘿吼!”
“嘿喲,嘿吼,嘿喲,嘿吼!”
“嘿喲,嘿吼,嘿喲,嘿吼!”
城牆下的鮮卑軍一波接一波的号子聲中,原本折疊壓在固定梯上的上半截活動梯便以頂部的機括爲軸心而緩緩升起,然後整個活梯完全豎起而緩緩向彈汗山王城頭傾斜,最後轟的一聲重重的壓上了城頭之上,驚得箭垛前的漢軍急忙連連後退。
數十架雲梯在城頭上連成數十道傾斜的聯通城上城下的通道,鮮卑人硬生生用無數血肉和生命爲代價築成的通道,終于搭成了。
下一刻,成百上千的鮮卑軍銳士便如螞蟻般湧上雲梯,哇哇大叫着瘋狂的直奔城頭而來。
趙雲率先站起,手中龍膽亮銀槍一舉,原本守在垛堞旁的漢軍早已棄了弩箭,紛紛拔刀而出,迎向瘋狂湧來的鮮卑人。
激烈的攻城戰終于正式開始。
轟轟轟!
一塊塊巨石和擂木滾滾而下,将雲梯上的鮮卑軍砸得頭破血流、哭爹喊娘,不斷的從雲梯之上滾落下來。
然而這一切絲毫不能阻止鮮卑軍湧上城頭的勢頭,這隻橫掃漠北草原的野蠻民族,一個個悍不畏死,依舊前仆後繼、争先恐後的往城樓上奔湧。
轲比能給他們畫了一個大大的餅。
長城之南,有水草肥美的土地,有甘冽可口的美酒,有皮膚白嫩的小娘,有堅實溫暖的房舍,有吃不盡的糧食,有享不盡的富貴……這對那些久居苦寒之地的鮮卑人來說,是無可阻擋的緻命的誘惑,也成了他們悍不畏死的動力。
很快,鮮卑軍就踏着同伴的鮮血和屍骨湧上了彈汗山王城頭,開始了激烈的肉搏之戰。
殺~
兩名鮮卑軍銳士手執短刀,腳踏雲梯飛身而上,如餓虎撲食一般奮不顧身的騰身而起,紮進了漢軍群中。
哈!
十幾把寒光閃閃的缳首刀舉起,将兩名鮮卑軍劈成了碎肉,血雨在空中紛紛揚揚的飄灑,極其殘酷而血腥。
趁此間隙,又有三名鮮卑軍死士登上了城頭,齊齊攻向城樓的漢軍。
噗噗噗!
又是兩柄缳首刀刺來,長刀如電,将三名鮮卑軍死士釘在牆頭,身子動彈不得。
幾道寒光閃過,那三名鮮卑軍悍卒臨死之前将手中的長刀奮力擲出,如閃電一般射向面前的漢軍。
長刀被衆漢軍奮力劈落,隻有一個偏身閃過時被長刀劃中了肩頭,血流如注。
死!
幾名漢軍大怒,手中的長刀瘋狂的連續劈砍,将那三名鮮卑軍劈得血肉模糊,然而又有數名鮮卑軍死士自天而降,連人帶刀奮不顧身的朝漢軍頭頂劈來。
然而不等他們落下,隻見無數道刀光掠起,鮮卑人便被一個個劈落于城牆之下,反而砸傷地面上好幾名鮮卑士兵。
此刻,雖然漢軍的弩箭已停,但是能夠攻上城頭的鮮卑人卻極其有限,不是尚未登上城樓便已被斬,便是剛剛踏上垛堞,便被劈落城頭。
南門的城樓,是顔良和郭嘉負責鎮守,情況也大緻與東門相同。
平均武力50不到的鮮卑人,和平均武力在60以上的漢軍完全不在一個檔次,再加上漢軍訓練有素的配合,鮮卑人再多,一次沿着雲梯殺上來的也就那麽上百,所以即便鮮卑人逼到了城牆邊上,依舊完全處于劣勢。
殘陽如血,斜照在彈汗山王城的城頭,如火如血。
這場厮殺從早晨一直殺到落日時分仍然未止歇,城頭上下沸反盈天,殺聲震天,鮮血将整面城牆都染得通紅,成爲一面巨大的血牆。
這一刻,即便是悍勇的鮮卑宇文部落大人宇文奎,也被漢軍殺得膽寒,他眼看着一個個鮮卑人從城頭之上慘叫着摔落下來,終于忍不住道:“大單于,眼看已然天黑,不如就此收兵,來日再戰?“
“收兵?”轲比能将視線從激戰的城頭收回,冷然笑道,“一日的時間,我鮮卑勇士至少折損了五千人,若是就此收兵,讓漢軍赢得喘息機會,豈不是讓那些勇士們白白丢失了性命?”
宇文奎愣住了,驚疑的問道:“大單于,天色将黒,若不收兵,難道要夜戰不成?”
轲比能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陰森森的笑了:“沒錯,老子就是要夜戰,日夜不息,看這些漢人是否真的有三頭六臂,能熬住我十四萬人的連續進攻!”
……
夜色沉沉,城頭上下,火光通明,慘烈的厮殺依舊在繼續,鮮卑人在點火夜戰!
這一戰,鮮卑人全力而戰,幾乎是玉石俱焚的打法,隻爲破城。
這一戰,漢軍背水一戰,長刀如風,巨大的裝備優勢和戰鬥力優勢,以及守城本身的優勢,使得他們依舊占據上風。
月亮逐漸升起,不斷的鑽入烏雲之中,似乎不忍看到這一幕人間慘劇,不忍看到那一個個活生生的生命就此消失。
月起,月過中天,月西沉,月落。
東方的第一縷晨曦,落在草原上,落在彈汗山上,落在王城之上,落在厮殺的人群頭上,天要亮了……
大戰在城下熊熊的火光之中,整整持續了一夜!
連續十二個時辰的激戰,形勢卻逐漸對漢軍不利起來,經過鮮卑人一波又一波的強攻,漢軍雖然都是精銳,但是在鮮卑人瘋狂的自殺式的攻擊之下,終于逐漸氣力不支,戰争的天平逐漸向鮮卑人傾斜。
不少漢軍将士已然挂彩,甚至壯烈犧牲。
啊!
東門城頭,三名鮮卑軍站在垛堞上,自上而下,連人帶刀強撲下來,一名漢軍躲閃不及,被一刀刺中喉頭,登時斃命。
另外兩名漢軍,一個偏頭閃過,一個被長刀刺中了左臂,鮮血淋漓。
刀起,刀落。
三名鮮卑人雖然最終還是被兩名漢軍劈落城頭,但是卻硬生生将三名漢軍拼得一死一傷。
如果照這樣拼下去,哪怕鮮卑軍三個拼一個也會很快将城頭的漢軍拼個幹淨。而且越到後面,漢軍越氣力不繼,而那些新上來的鮮卑軍卻是體力充足,怒發欲狂。
在這種悍不畏死的氣勢之下,鮮卑軍越戰越勇,嗷嗷大叫着如同嗜血的狼群一般,很快就在城樓頂上占據了幾塊空地,讓後面湧上來的鮮卑軍有了立足之地。
呀……哈!
趙雲嘶聲大吼,手中的龍膽亮銀槍如同排山倒海一般揮舞而出,隻聽咔嚓幾聲,兩名鮮卑軍如同紙紮的人兒一般被劈得肢體橫飛,鮮血四濺。
長槍如風,殺伐不休,槍刃過去,絕無活口,在一片血雨紛飛之中,趙雲身後的漢軍氣勢如虹,将面前的鮮卑軍斬殺得幹幹淨淨,重新占據了雲梯入口,遏制了鮮卑軍洶湧不息的氣勢。
殺!
南門城頭的文醜也拔刀而出,身先士卒,撲向占據城樓的鮮卑軍。
很快,好幾處占據城頭的鮮卑軍被轟了下去,遏制住了鮮卑軍的氣勢,奪回了守城者的優勢。
然而更多的鮮卑軍士兵踩着雲梯洶湧而上,雲梯之下更多的鮮卑軍正等着攀上雲梯,等着踏上城頭,而且城下的轲比能眼見漢軍已然即将支撐不住,又增派了許多善戰百夫長、小帥等将領,增強了攻城者的戰鬥力。
随着時間推移,鮮卑軍又從早上一直殺到正午,城上城下屍體堆積如山,整座城牆浸泡在鮮血之中。
深秋的日光冷冷的照耀在城樓上,一團團殷紅的鮮血閃耀出奪目的光芒。
面對無窮無盡的鮮卑軍,征戰了一天一夜的漢軍愈發氣力不繼,手中的兵器揮動也逐漸晦澀起來。除了幾名大将坐鎮的雲梯口,不少雲梯口的士兵逐漸支撐不住了。
這是轲比能硬拼掉了近兩萬名鮮卑軍的士兵所換來的結果,也是他想要的結果。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紅日再次西沉,漢軍已然愈發不堪,城頭上的喊殺聲變得嘶啞和低沉起來,很多漢軍甚至已然揮不動戰刀了,雖然已然斬殺了兩萬餘人,但是彪悍的漢軍已然到了強弩之末。
晚霞如血,又是即将一個夜晚降臨。
霞光之中,轲比能的眼中露出像餓狼一般興奮的神色,臉上肌肉塊塊飽綻,發出亮光,那是一種即将壯志已酬的豪情和喜悅。
“最多再兩個時辰,漢軍便會支撐不住了,破城就在今夜,勝利就在眼前,給我吹号,發起最後的攻擊!”
轲比能氣勢如虹,拔劍而出,像個瘋子一般的激聲大吼。
嗚嗚嗚~
随着轲比能的号令之下,号角聲沖天而起,響徹整片仇水河西畔的草原。
然而,這一刻,轲比能的臉色卻突然變了。
号角聲,不是來自他的大軍之中,而是來自大軍之後的仇水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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