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賢王府緊閉的大門,被漢軍用缳首刀狂暴的劈開。
隻聽得一聲暴烈的馬嘶聲,大漢奮武将軍趙雲催動着胯下的照夜玉獅子,如同一道白色的流光一般,轟然而入。
緊接着,上百名白馬義從魚貫而入,揚起手中明晃晃的缳首刀,惡狠狠的連撞帶砍,大肆擊殺王府侍衛。
一陣血雨紛飛之中,匈奴人反抗者非死即傷,很多人自知大勢已去,求生的本能使得他們扔下了兵器,舉手求饒。
眼見得王府前院的匈奴人被清理得差不多了,趙雲牽馬提槍直奔後院而來,卻見得數十名匈奴士兵舉着明晃晃的長刀,守着已見雅緻的廂房,雖然見到趙雲率衆而來,掩飾不住驚慌失措的神色,卻沒有一個逃散的。
很顯然,房内住着在匈奴人中身份極爲重要的人。
趙雲長槍一指:“殺!”
身後的白馬義從如同虎豹搏擊一般,飛躍而出,手中的缳首鋼刀無情的劈往死守在門口的匈奴人。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門口的匈奴兵被斬殺得幹幹淨淨,衆白馬義從收起血迹斑斑的缳首刀,自動分列兩旁,讓出一條道來。
趙雲手提龍膽亮銀槍,大步奔向廂房門口。
嗚~
就在他踏入門口之時,房間内突然響起一道曲音,趙雲的神色微變,不覺停住了腳步,一隻腳已然跨過門檻踩在屋内,另外一隻腳卻還在屋外。
廂房之内,一名秀麗和清雅得令人心疼的女子,正端坐在屋内正中的案幾之前,輕輕的吹弄着一隻胡笳,那曲音連綿不絕而起,悠揚而百轉,充滿蕭索和凄涼之意。
曲音逐漸像滾滾不盡的海濤,像噴發着熔岩的活火山,仿佛是用整個靈魂吐訴出來的絕叫。
那一刹那,戎馬倥偬十數年,殺遍北地無敵的趙雲,心中似乎被什麽揪住了一般,身子凝立不動,呆呆的望着那名神情肅穆的女子,任那曲音如同流水一般在耳中流淌。
趙雲呆呆的望着那名女子,從未想到會有這樣這樣的一種如泣如訴的曲音,這樣的一個如仙如神的女子,令他這個早已看透生死離别、殺人如麻的悍将,會從心底裏産生如此的震撼。
這一刻,他的心随着那悲涼而悠揚胡笳音千回百轉,連綿起伏,對音律不精的他,卻似乎清晰的感到了吹奏胡笳者的心情。
他讀懂了她的身世悲涼,她的思鄉心切,她的浩然之怨!
一曲奏罷,那吹胡笳的女子緩緩的擡起頭來,望着門口那個身高九尺,白袍銀甲的男子,她的神色呆了一下,眼中的光芒一閃而逝,緩緩而起,抱着胡笳對趙雲微微一拜:“民女蔡琰,拜見将軍!”
趙雲似乎也覺得自己的失态,急忙回禮道:“大将軍麾下趙子龍,見過姑娘。”
那名女子眼見得這名征袍上染滿血迹的悍勇将領,回禮的時候,額頭上竟然微微淌汗,不覺心頭一動,問道:“将軍懂曲否?”
趙雲老老實實的答道:“不懂?”
他頓了一下,接着又道:“然心有戚戚也,不知此曲何名?可有詞否?”
蔡琰道:“此曲名胡笳十八拍,有詞,不知将軍願聽否?”
趙雲讷讷道:“願洗耳恭聽!”
在他的身後不遠,公孫白不知何時已然趕來,揮手示意衆人禁聲。
胡笳十八拍他聽過琴曲,卻沒想到這曲十大名曲之一用胡笳演奏起來比起琴曲,震撼感強了幾倍。
此刻他卻負手而立,嘴角帶着詭笑,饒有興緻的望着廂房門口的一男一女的對答,不覺莞爾。
師父泡起妞來,居然也會這麽文藝範!
一曲清音再次響起,這次卻換了琴曲,随着那悲涼的琴曲,一道如泣如訴的歌聲傳出門外。
“我生之初尚無爲,我生之後漢祚衰。天不仁兮降離亂,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時。幹戈日尋兮道路危,民卒流亡兮共哀悲。煙塵蔽野兮胡虜盛,志意乖兮節義虧。對殊俗兮非我宜,遭惡辱兮當告誰?笳一會兮琴一拍,心憤怨兮無人知。
戎羯逼我兮爲室家,将我行兮向天涯。雲山萬重兮歸路遐,疾風千裏兮揚塵沙。人多暴猛兮如虺蛇,控弦被甲兮爲驕奢。兩拍張弦兮弦欲絕,志摧心折兮自悲嗟。
越漢國兮入胡城,亡家失身兮不如無生。氈裘爲裳兮骨肉震驚,羯羶爲味兮枉遏我情。鼙鼓喧兮從夜達明,胡風浩浩兮暗塞營。傷今感昔兮三拍成,銜悲畜恨兮何時平。
……”
望着如癡如醉的趙雲,公孫白微微歎了一口氣。
胡笳十八拍的詞,原本有蔡琰思念兒子的幽怨,此刻蔡琰應尚未生子,所以詞中并沒有關于她那胡人血脈的兒子的部分,不過這曲十大名曲應該是先有曲,再有詞的,所以雖然文姬歸漢提前了八年,但是胡笳十八拍曲已成,至于歌詞,應該是這位東漢第一才女即興而作的。
蔡琰,字文姬,陳留人。蔡琰之父蔡邕,爲東漢末年著名的文學家、書法家和音樂家。
一生十分悲慘。早年其父蔡邕因上書抨擊朝政獲罪而被流放。遇赦後,由于宦官仍然把持朝政,蔡邕擔心被陷害,不敢回洛陽。就這樣,蔡琰随着父親亡命江湖十二年。蔡琰十六歲時嫁給河東衛仲道,不幸丈夫早死,蔡琰隻好回到娘家居住。董卓被誅後,蔡邕由于歎息董卓的命運,爲司徒王允所不容而被殺。公元195年,匈奴人南下,蔡琰爲匈奴所擄,身陷南匈奴,爲匈奴左賢王妻此時已達五年之久。
蔡琰在後世文人之中評價極高,《後漢書·列女傳》評價蔡琰“端操有蹤,幽閑有容。區明風烈,昭我管彤。”
曆史上的文姬歸漢在208年,爲曹操用重金贖回,而此時的文姬歸漢,卻是漢大将軍公孫白用武力奪回,自然比曹操霸氣了很多,至于有可能給他那神勇的師父帶來了福利,倒是他始料未及的,想不到那悶騷的師父,居然有一顆文藝青年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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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門關。
關牆之上千瘡百孔,但是卻依然屹立不動如山,關樓之上雖然也是血迹斑斑,但是守關的匈奴将士卻鬥志昂揚。
一連半個多月的攻防戰,漢軍大部分時間都依賴強弓硬弩和投石機的遠襲,真正推着雲梯的沖鋒一天難得出現一次,而且每次都是淺嘗辄止,很少見到漢人發狠用血肉之軀強行叩關的場面。
“公孫白麾下的步兵的悍勇比起騎兵相差太遠了,這些步兵個個都是貪生怕死之輩,隻會仰仗甲兵和器械的優勢,根本沒幾分血氣。”
這是關樓上的匈奴人對太平軍的評價,但是即便是這樣,他們終究畏懼漢軍那強勁的弩箭,不敢出關迎敵,隻能一昧死守。
因爲就連劉豹麾下最強悍的龍騎衛,也在一次夜襲之中,被漢軍的弩箭射得損失慘重,再也不敢主動出擊。
而那些沒有血氣的漢軍似乎也不急,雖然每日攻襲不斷,但是除了最開始的幾天,見到關樓上的守軍人數較少,發起過幾次猛烈的攻襲,差點就将雁門關強攻下來。但是自從劉豹在雁門關增兵,将守軍的人數提升到萬人之後,漢人的攻擊便一日不如一日了。
雙方就這麽僵持着耗了半個多月,相持不下。
數騎自陰館城飛奔而來,帶起一溜的煙塵,直奔雁門關内的主将大營而去。
“昭姬~”
一聲鬼哭狼嚎般的怒吼從中軍大帳中傳來,叫聲充滿無盡的悲憤和凄涼,令人聞之而色變,連從雁門關上空飛過的飛鳥都驚得展翅急飛。
半個時辰之後,三千龍騎衛在雁門關之東集結。
龍騎衛,匈奴軍中最精銳的騎兵,所選将士都是匈奴左部最悍勇、最善于騎射的将士,也是左賢王劉豹手中的王牌,這是前任單于于扶羅——劉豹的父親留給他的寶貴遺産。于扶羅在離世之前,因當時劉豹年齡尚幼,故将單于之位傳讓給呼廚泉,同時和呼廚泉達成協議,立劉豹爲下一任單于的繼承人——左賢王這個位置曆來就相當于漢人的太子之位,爲了确保劉豹的地位,于扶羅還将手中這隻匈奴最精銳的騎兵留給了劉豹。
大軍之前,劉豹跨騎那匹九尺高的翻羽神駒,長刀直指陰館城方向,率着三千龍騎衛滾滾而去。
沖冠一怒爲紅顔,這一刻劉豹不隻是怒了,而是徹底瘋狂了,爲了奪回那個他最心愛的王妃,他不惜和公孫白決一死戰,哪怕搭上性命也在所不辭,哪怕流盡最後一滴血,也不會放棄。
因爲,那個漢人阏氏,就是他的命,他的全部!
三千龍騎衛,個個都跨騎着七尺五以上的神駒,在劉豹的那匹白馬神駒的率領下,三百多裏的征程,隻用了兩天不到的時間,便已到達了陰館城的十裏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