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公孫白一向實行精兵簡政的政策,這兩萬人他隻精選出了八千人,兩千人爲騎兵,納入飛狼騎,六千人爲步卒,納入太平軍,餘者全部遣散回歸原籍。
原有的三萬多匹戰馬,也精選出了四千餘匹七尺五以上的戰馬供兩千精騎所騎,其餘的全部的要麽爲馱馬,要麽送給受兵災嚴重的百姓作爲補償。
經過數日的安頓之後,晉陽城逐漸安定了下來,而并州南部的上黨郡、太原郡、上郡以及長城以南的西河郡各地官員紛紛獻書向公孫白表示歸順的誠意。
公孫白在晉陽安定之後,便令張郃、廖化率一萬兵馬回冀州繼續防守,以防其他諸侯趁火打劫,留下高覽率兩萬太平軍留守并州。
爲了徹底穩定并州南部的局勢,公孫白當即拜田豫爲并州刺史,王脩爲并州别駕從事,共同治理并州,同時傳令平州、幽州和冀州三地運來數以百萬斛的糧草來接濟并州。
平州和幽州經公孫白和劉虞治理多年,自是倉廪豐實,而冀州之地經過沮授和田豐等人兩年多的治理,加上幽州和平州的對其予以牛馬、鐵器和糧食的支援,以及其本身又是中原膏腴之地,底子甚厚,故也逐漸穩定且富裕起來。所以現有的三州之地是百姓有餘糧,官倉之中更是糧草堆積如山,支援隻有幾十萬人的并州完全不成問題。
占一地,必治一地,穩步擴張,這也是公孫白攻略天下的策略。所謂治大國如烹小鮮,你若是想一口氣在兩三年内憑借武力橫掃天下,得到的不過一個破爛的河山,遲早會再生亂,四處起火,這樣得來的天下,不要也罷。
這也是公孫白遲遲未打并州,反被袁譚提前出兵攻襲的原因。
不過,此時的公孫白卻并未想着等并州南部穩定下來再繼續北上,事實上他一天都等不得了,因爲他知道,他晚出兵一日,就不知有多少漢人百姓倒在這個寒冷的冬天。
……
東漢初年,位于漠北的匈奴日漸強盛,剛剛打敗篡位的王莽的光武帝劉秀無力與匈奴攻戰,不過幸得匈奴内部爲争王位發生動亂,匈奴貴族相互殘殺,日逐王比率領部衆歸附東漢王朝,匈奴再次分爲南匈奴和北匈奴。
東漢政府讓南匈奴在水草肥美的河套地區進行休養生息,同時設立匈奴中郎将進行監護,并每年給歸附的南匈奴一定的糧食、絲帛等物資,南單于則協助東漢政府共同抵禦北匈奴的侵擾。
漢地适合養馬放牧的地方,莫過于河套地區。河套之地一向以水草豐美著稱,故有民諺“黃河百害,唯富一套”。而更重要的是,河套地區南望關中、中原,居高臨下。對于中原王朝來說,控制河套,則可以以陰山爲屏障,抵禦來自北方遊牧民族的威脅,保證關中、中原地區的安全。對于北方遊牧民族來說,占據了河套,則可以作爲根據地,南下關中,逐鹿中原,勢如破竹。因此,河套自古爲兵家必争之地,也成爲草原民族與中原民族,草原文化與黃河文化交流、碰撞的主要場所。
雖然說在東漢初年,南匈奴确實幫助漢人抵禦了北匈奴,但是東漢王朝将河套地區拱手讓給南匈奴人,可謂十分慷慨。然而,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并非純粹的一句鄙視少數民族的話,至少對于匈奴人,以及後來的五胡來說,這句話是絕對正确的,民族大團結必須是在少數民族被同化,或者處于絕對的弱勢地位的情況下才會發生,比如被公孫白壓制得乖乖臣服的烏桓。
……
南匈奴,人口約三十多萬,控弦之士五萬有餘,大單于呼廚泉,麾下比較著名的将領有左賢王劉豹,即擄走蔡琰的那個,還有一個便是右賢王去卑,後來曹操的代理人。
遊牧民族,成年男子皆可上馬爲兵,而且戰鬥時來去如風,一直被自來缺馬的中原步卒所忌憚。而此時的遊牧民族之所以還隻能在北疆襲擾而不敢大舉南下,無非就兩個原因,其一是馬镫尚未被使用,騎兵的威力不能體現出,其二便是未發明馬蹄鐵,戰馬不能長期遠涉中原作戰。
控弦之士五萬有餘,那是常備兵馬,若是真正的逼急了,至少還能增三萬兵馬。八萬騎兵,那可不是個少數,騎兵再不濟也要抵得上兩個步卒,相當于是十萬步卒了。
晉陽城内的原袁譚車騎将軍府,成了公孫白的臨時府邸,大廳之内,公孫白正與諸将商議征讨匈奴之事。
郭嘉在地圖上畫的進攻路線很簡單,那便是自太原揮師北上,進入西河郡,越過古長城,再突襲西河郡北部的匈奴單于庭,一舉擊潰匈奴人,迫使其俯首稱臣,停止對漢人的劫掠和殺戮,釋放所有漢人奴隸。
這個方案一開始,就被公孫白所否決了。
公孫白狠狠的瞪着郭嘉,沉聲道:“大漢列祖列宗所犯的錯誤,本将不願再來一次,本将要的是一勞永逸,斬草除根!”
郭嘉及諸将神色大驚:“大将軍要将匈奴人滅族?”
公孫白拔劍而出,一劍削掉面前的案幾一角,惡狠狠的說道:“犯大漢天威者,雖遠必誅!匈奴人或許可活,但是從此之後匈奴政權不複存在,沒有單于,沒有什麽左右賢王,匈奴人此後就是地地道道的漢人,遵守漢人律令,接受漢人官員管轄,向大漢朝廷繳納賦稅,不得有自己的軍隊,不得有自己的官員。”
陳湯的豪言壯語,衆人并不陌生,但是當年的陳湯也不過斬殺了匈奴單于而已,而這次他們的大将軍卻是要将南匈奴連根拔起,比起陳湯又不知要狠了多少倍。
一席話,說的趙雲、張郃、顔良和文醜等武将熱血沸騰,連聲稱好。
郭嘉望了望公孫白的臉色,小心翼翼的說道:“既然如此,恐怕要将太史将軍的墨雲騎調來才行,敵軍的兵力若是全部集結,至少在八萬人之上。”
公孫白淡淡的說道:“不用了,隻需白馬義從和飛狼騎,外加兩萬太平軍即可。騎兵擊敵于原野,步卒攻略城池并堅守之,穩固後防,匈奴人縱有百萬,又有何懼?”
公孫白心中終究是有點不服氣,當年曹操的騎兵并如他,尚且輕易瓦解了匈奴,如今他兵強馬壯,還怕搞不定匈奴人?
郭嘉微微的歎了口氣道:“袁譚部将辛毗被扣未回,末将就怕匈奴人也會用繩圈制作簡易馬镫,如此戰力必然大增……”
公孫白冷眼瞪着他,寒聲問道:“那又如何?”
郭嘉神色一肅,凜然道:“大将軍自出道以來,未嘗一敗,區區匈奴,何足挂齒!”
公孫白冷哼一聲道:“算你會說話!”
公孫軍所向無敵,屢次以少勝多,不隻是因爲兵多将廣,弩強器利,更因爲自公孫白以下,有着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氣勢,這種無敵的信念才是公孫軍的靈魂所在。
*************
晉陽城,一縷清音自某處大帳内飄出。
擊築之音。
築音高昂而激越,豪氣萬千,如金戈鐵馬,殺伐有聲,又如萬軍雲集,靜候号令,隻聽得帳外的将士熱血沸騰、慷慨激昂,大聲叫好。
“大将軍到!”帳外傳來一聲呼喝。
帳内正在專心擊築的王脩急忙挺身而起,此時公孫白已掀簾而入。
“叔治!”
“大将軍!”
公孫白緩緩的朝王脩點了點頭,兩人依次坐下。
對于王脩,公孫白一直心懷敬重之心。這位并州降将,從一開始就帶着憂國憂民之心投入自己,并非爲了名利,隻爲能讓公孫白早日征讨胡虜,拯救并州北面的大漢子民。
此刻見王脩擊築之音,正是壯懷激烈,所謂以曲觀人,足見其忠烈之心。
公孫白笑問道““古人善擊築者,最有名者莫過昔日燕太子丹之高漸離,叔治擊得一手好築,莫非與高漸離有甚淵源?”
王脩急忙答道:“先母實爲高公之後人。”
公孫白恍然大悟,随即又笑道:“此曲果然好曲,不知曲名爲何名?”
王脩恭聲道:“大将軍即将出征,叔治欲以此曲爲大軍壯行,尚未取名和作詞。”
公孫白心中一動,細細思索了一陣後笑道:“不如此曲就作爲此次出征軍曲,本将且來作賦。”
王脩呆了一下,随即讷讷道:“如此甚好!”
公孫白一向以武著稱,從來沒聽說他會吟詩作賦,王脩刹那間有點淩亂。
這要是寫得好也就罷了,若是寫得文理不通,他便要左右爲難了,采納吧恐怕要成爲笑話,不采納吧又駁了公孫白的面子……
公孫白微微一笑,對身後的侍衛道:“取筆墨來。”
侍衛取來筆墨和一張白色的帛布,公孫白緩緩揮毫而就。
“怒發沖冠,憑闌處,潇潇雨歇。擡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裏路雲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北疆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河山,朝天阙!”
等到洋洋灑灑的寫完之後,王脩已然激動得淚流滿面,心頭的擔憂早已煙消雲散。
“‘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大将軍此句遠甚于當年冠軍侯的‘匈奴未滅,何以家爲’,大将軍文蹈武略,天下何人能及?漢室有大将軍,實乃天下蒼生之幸,請受末将一拜!”王脩滿臉激動之色,恭恭敬敬的朝公孫白拜了下去。
征讨異族之新大漢軍曲,就此誕生。
是夜,整個大營之中處處有人在吟唱着這曲豪邁軍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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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白登上高高的點将台,兩排帶着缳首刀的親兵在台前一字排開,面對各部将士,那明晃晃的缳首刀是扛在肩上的,刀鋒向上,好似随時都會猛劈出去,配着他們剽悍的體形、冷酷的表情,令人望而生畏。
郭嘉站到台前,做了番戰前動員,他雖然精通經學,但這篇讨賊檄文卻生動活潑、通俗易懂,說的慷慨陳辭,倒聽得一班将士熱血沸騰。
講話的内容大意不外乎是先盛贊公孫軍善戰,橫掃北地乃至中原,至今未嘗一敗,在場者皆是軍中精英,再講講軍事上的優勢,和必勝的信心,最後率衆高呼口号“匈奴不破,不敢身敗還”,演講到此圓滿結束。
台上的風吹拂着,将公孫白的大氅吹的獵獵聲響。郭嘉講完,他解下大氅,遞到一旁的燕八手中,然後向前跨了一步,郭嘉向側後一讓,全體将士的目光齊刷刷地投注在公孫白身上。
公孫白一提氣,揚聲說道:“擊鼓,吹号!”
咚咚咚~
嗚嗚嗚~
号角聲連綿不絕,鼓聲沖天而起,刹那間天地之間都充塞着鼓角之音,那充滿殺伐的混合聲音,激蕩雲霄,令人激情澎湃。
“怒發沖冠,憑闌處,潇潇雨歇。擡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裏路雲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北疆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河山,朝天阙!”
公孫白環目一掃,拔劍而出,凜然喝道:“出發!”
一隊隊士兵在旗幟地指引下開始各自開拔,離開校場奔赴戰場。趙雲、文醜率五千白馬義從在前爲先鋒,顔良和周倉等人率飛狼騎居中策應,高覽率兩萬大軍押運糧草在後。
并州境内,戰火再次熊熊燃燒而起,席卷并州北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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