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易侯府西北方向的一間廂房,顯得格外的幽靜,此時剛剛初更,侯府内華燈初上,到處都是亮堂堂的燈火,隻有這間廂房内一片漆黑。
突然,房間内突然火光一閃,亮起了燈光,接着廂房門吱呀的一聲打開了,一道修長的白色身影從房内緩緩的走了出來。
白衣人緩緩的升了個懶腰,然後擡頭向四周張望了一下,當他看清四周的情景時,瞬間臉色大變。
在他的面前,密密麻麻的布滿了拒鹿角,拒鹿角之後則是一台接一台的床弩,床弩之後除了床弩兵之外,又站滿了一排手執長槍的士兵,士兵之後又站了一排端着大弩的弩兵。
拒鹿角、床弩、槍兵、弓弩兵,将廂房的四周密密麻麻的圍得水洩不通,雖然白衣人武藝高強,但是就算趙雲這樣的高手,恐怕也隻能舉手投降,否則就隻能被射成刺猬。
白衣人的臉色變了又變,怒聲喝道:“你們幹什麽?”
無人應聲,隻有部分弓弩手将手中的弩箭擡得更高了,一枝枝三棱弩箭在月色先閃爍着陰冷的光芒。
白衣人大怒,喝問道:“叫你們領頭的和老子說話!”
哈哈哈~
随着一聲粗豪的笑聲響起,一截粗壯如黑塔般的身影策馬奔來,遠遠的迎着白衣人一拱手,笑道:“公孫司馬,俺老管就是領頭的,不知有何吩咐?”
白衣人正是公孫清,見到管亥也回禮道:“管将軍,此乃何意?我近日染得小恙,卧病幾天,難得近日痊愈一些,正要出去走走,爲何堵我去路?”
管亥哈哈笑道:“公孫司馬,恐怕你是走不出去了,你要是想吃啥好吃的,俺老管做東,給你去買。”
公孫清勃然大怒,指着管亥怒喝道:“你算什麽東西?就算是甯鄉侯在此,也得尊我一聲兄長,你豈敢對我無禮?”
管亥嘿嘿笑道:“俺是個粗人,不過奉甯鄉侯之命行事,不懂得啥有禮無禮的,公孫司馬若是踏出階檐半步,俺老管保證公孫司馬身上會多幾百個透明窟窿。”
公孫清的臉色變得煞白,指着管亥氣沖沖的說道:“好,老子就在這等着。甯鄉侯的武藝都是老子手把手教出來的,不信他會害我。”
說完一摔房門,奔入房内,旋即房内的燈火也緩緩的熄滅了。
管亥冷冷一笑,高聲吼道:“都給老子聽好了,在甯鄉侯到來之前,一隻蒼蠅都不要讓它飛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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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城東門和北門,河北軍的大營内,營帳如同星羅棋布一般,連綿數裏。夜色下的大營,顯得格外的安靜,大部分士兵都已進入了夢鄉。
嗚嗚嗚~
高亢的号角聲,撕破了夜空的甯靜,河北軍大營的東南方向,喊殺聲沖天忽起,率先打破了夜空的甯靜。緊接着,南面方向,喊殺聲亦随之而起。接下來的一刻鍾内,東面方向,相繼殺聲大作,無數的軍馬疾馳而來。
一時之間,除西面易城方向之外,三面火光沖天,殺聲如潮,聲勢浩大至極,如同大河決堤一般,驚濤駭浪席卷而來。
東面方向的火光之下,趙雲端坐在照夜玉獅子之上,劍眉一凝,手中的龍膽亮銀槍朝着敵營狠狠的一劃,厲聲高喝:“随我殺入敵營,爲易侯報仇!”
“爲易侯報仇!”
“爲易侯報仇!”
“爲易侯報仇!”
四千多白馬義從,半數都是當年跟随公孫瓒出生入死,情如兄弟的百戰老兵,這一刻齊齊爆發出歇斯底裏的咆哮,鞭馬如飛,如同一群怒獅一般,兇猛無比的沖進了敵營。
三路兵馬,分從三面,對河北軍軍營發起全面的複仇攻擊。
此刻,鄚縣的河北軍正等着他們前來攻城,不料他們卻在半路去而複還,殺了個回馬槍。
敵營之中,文醜還在呼呼大睡。
白天險些被滾油潑中,文醜在滾下雲梯的時候,身上被割傷了好幾處,敷了藥之後,顯得十分疲累,所以睡得特别香。
忽然間,四起的喊殺聲将他給吵醒,文醜迷迷糊糊的睜開眼來,尚未弄清發生了什麽事。
這時,副将高覽不經通報,便急匆匆的闖入,大叫道:“将軍,大事不妙,敵軍三面攻襲我軍,将士們都亂了啊。”
“什麽?”文醜大吃一驚,騰的從榻上跳了起來,所有的睡意,都在一瞬間被驚碎。
文醜倉促披甲,提槍大步奔入帳外,舉目一掃,刹那間驚得一臉的難以置信的神色。
大營之中,他的近八萬兵馬,已是亂成一團,面對着三面的千軍萬馬的幽州軍沖擊,這些白日被火油彈燒得士氣低迷的兵卒,立即陷入了惶恐的境地。
“不過一夜之間,這些敵軍從何而來?”文醜不信的驚叫。
他環聽四周的喊殺聲,光聽着聲勢竟然有不下十萬軍隊,将他的數裏連營竟然呈包圍之勢,公孫白總共不過十萬兵馬,南下攻鄚縣去了九萬,從哪裏來的這麽多兵馬?
高覽瞬間明白了過來,苦着臉道:“恐怕我等都中計了,這必是攻鄚縣的敵軍去而複返,‘地龍’誤了我等啊。”
文醜恍然驚悟,心中更加的震驚。
“啓禀将軍,東南面的營栅已被黑山軍突破,數千敵軍殺入。”
“将軍,東面的營牆也被白馬義從擊破,我軍節節敗退。”
“将軍,大事不好,叛将張郃率數萬敵軍突入東北面營栅,我軍根本沒法抵擋。”
……
三面被攻擊的噩耗,如一道道驚雷,無情的轟擊着文醜,将他的鎮定一點點擊碎,使他變得無比狂躁起來。
“都随我來,給老子狠狠的反擊!”文醜蓦地提槍翻身上馬,嘶聲吼道。
話音剛落,東面方向,殺聲如天崩地裂一般,驟然轟起。
文醜舉目一望,驚見東面轅門一線的河北軍士卒,竟然如潰巢的蝼蟻一般,紛紛的倒退逃還。
“義之所至,生死相随;蒼天可鑒,白馬爲證!”
随着山崩地裂般的呼喊聲,一隊白袍銀甲、跨騎白馬的精騎,攻勢如潮的破營而入,一路碾殺,無可阻擋。
他們是白馬義從!
那些跟随公孫瓒出生入死,征戰多年,視公孫瓒爲父親的白馬義從老兵,心情中憤怒和悲痛,絕不亞于公孫白等人。
火光之中,他們含着熱淚,歇斯底裏的喊着公孫瓒留給他們的戰鬥口号,挾着複仇的怒火,推平了敵軍正面的防線,從中央将敵營撕裂。
大旗之下,趙雲縱騎白馬,身後的赤色披風獵獵如火,手中的龍膽亮銀槍如同車輪一般,掃蕩而出。
槍影瞳瞳之處,慘叫聲凄慘至極,數不清的河北軍士卒,不是被槍刃削去腦袋,便是胸口被刺了一個血洞。
狂殺之下,往昔嚣張至極的河北軍,此刻已作鳥獸散,四面抱頭逃竄。
眼見此情景,高覽驚叫道:“将軍,東面大營已破,事已不可爲,趕緊撤吧!”
剛剛率軍橫掃了渤海郡的文醜,氣勢正盛,心中哪裏肯甘心如此大敗,眼見的人群之中的趙雲正在大肆砍殺他的部衆,不禁勃然大怒,蓦地大槍一橫,咆哮道:“趙雲小兒,豈敢如此嚣張,且吃我一槍!”
爆喝聲中,發狂的文醜,已然拍着胯下的白馬縱出,直奔趙雲殺去。
亂軍之中,文醜劈波斬浪,如同一道雪亮的白虹,向着浴血的趙雲射去。
長槍如電,平舉于前,狂瀾巨浪般的勁氣,迅速的凝聚,然後再滾滾的電射而出,直奔趙雲。
正殺得興起的趙雲,蓦地覺一股凜冽的殺氣,洶洶襲來,猛然擡頭時,已見文醜挺槍奔殺而來。
趙雲大笑一聲“來得好”,手中的龍膽亮銀槍反手橫掃而出,銀槍過處,仿佛吸進了空氣,氣流從四面八方向真空處填塞而至,形成一道無形的鐵幕,裹着毀滅一切的力量,迎着敵槍橫推而至。
這一擊,他和文醜,都用盡了全力。
兩道流光,迎面襲至,所過之處,強烈的勁風,竟掃得左右士卒連連退讓。
咣~
撞擊的瞬間,金鐵交鳴之聲響徹亂空,巨響的餘音在所有人的耳膜之中震蕩。
這傾盡全力一擊,趙雲隻感覺全身氣血激蕩,身體承受了強勁的沖擊力,身子連續晃了幾下,不過下半身仰仗腳下的雙馬镫穩如磐石,而胯下的照夜玉獅子也似乎承受不住重力,連連退了三四步。
“文醜果然不愧爲河北名将,力量竟然如此之強!”
而對面的文醜,一擊之下,隻覺山崩地裂般的巨力,随着手中的長槍貫入了身體,那強悍的沖擊力,使得他胸口如同遭受重錘一般,連連晃動,僅靠雙腿夾緊馬腹的下盤,已然搖搖欲墜,而那匹八尺多高的良駒,卻不及照夜玉獅子神勇,一連退了七八步,馬背上的文醜再也支撐不住,轟然摔落于馬下。
“趙雲如何變得如此之強,武勇似乎已不下呂布!”
堪堪落地的文醜,當即将手中的長槍往地上一撐,才沒摔個狗啃泥,大驚之下,急忙飛身追上剛剛停穩的白馬,翻身上馬,飛也似的逃走了。
嗚嗚嗚~
蒼涼的号角自河北軍中響起,數萬河北軍如同潮水一般的四面奔逃而去。
城樓之上,幾個大釜熊熊燃燒着大火,照亮了易城上空,公孫白站在熊熊的火光之下,冷眼的望着城下的激烈戰況。
許久,他才緩緩的回頭,對身後的田楷和嚴綱等人高聲喝道:“走,回侯府,是該結束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