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守關太平兵長長的伸了個懶腰,迎着冰冷的寒風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縱身跳上了垛堞,掏出那活兒迎着那噴薄欲出的紅日,一股黃色的液體噴射而出。
“來喝大爺的尿吧,你們這群蠢貨遼東狗!”他一邊狠狠的抖動着那活兒,一邊咬牙切齒的望着遠處的遼東軍投石機怒聲罵道。
砰!
回答他的是一塊轟然而來的巨石,砸得他腳下一震,險些摔倒下去,急忙往後一退,從垛堞之上摔了下來,尿液滴滴答答的弄濕了衣甲,惹得其他太平軍哈哈大笑起來。
一連數日來,遼東軍的投石機日夜不息的轟炸着闾關的城牆,投過來的有巨石,也有土包,很快在關樓之下堆了三四丈高。
隆隆的投擲聲令守軍将士日夜不甯,那些雞賊的遼東人偶爾還要趁他們分神之際,派出小隊士兵直接抱着土包往關下扔,畢竟這個比投石機快多了。
在關牆的兩百步之外,數十台投石機正在不停的作業,兩旁的遼東軍來來往往,川流不息,一個個汗流浃背的扛着巨石和土包往投石機的吊籃裏放,整個現場給人産生一種錯覺,似乎這裏不是戰場,而是一個作坊,一個工地一般。
希聿聿~
随着一陣馬鳴聲響起,換上魚鱗鐵甲,身披黑色大氅的公孫度在一幹将領的簇擁之下縱馬而來,停在了離投石機百步之外。
衆人随着公孫度翻身下馬,從投石機的間隙之中竄了過去,一直走到投石機最近前,才停下腳來仰望前面的闾關城牆。
隻見那密密麻麻的土包和巨石堆積如山,已經将闾關的城門已經淹沒了。
“照此下去,隻需七日,即可将堆上闾關的關樓上。屆時我軍隻需沿坡疾攻而上,即可一舉滅之。”涼茂望着那不斷落在關樓之下的土包和巨石,哈哈笑道。
公孫度嘴角浮現出一絲得意的笑容,揶揄的說道:“聽聞對手傳言公孫白乃泰一神的弟子。七日之後,本将倒要見識見識泰一神弟子的神威,哈哈!”
衆将士跟着哈哈大笑了起來。
涼茂笑道:“遼東兵鋒天下無敵,就算是泰一神再世,也無可阻擋。破了闾關。将軍即可橫掃遼西乃至整個幽州之地了,屆時将軍便是整個幽州之王了!”
“好!”身旁的将領連聲喝彩。
公孫度眼含笑意望了涼茂一眼,微微點了點頭,看來這位悍将雖然年紀不大,并非魯莽之輩,倒也挺會說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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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朦胧,寒風瑟瑟。
月亮如鈎,高懸在頭頂。不僅照亮了座落山谷之間的闾關。還照亮了關樓下不遠處上萬的遼東軍騎兵甲士,這些甲士,全都靜默無聲。隻有胯下坐騎在寒風裏噴吐着長長的白氣。偶爾有甲葉兵刃碰撞的聲音傳出,卻讓這個夜晚,顯得更加的森寒。
一個巨大的斜坡呈現在闾關的關牆之下,直通關樓的垛堞之下一尺的高度,雖然斜坡坑坑窪窪不平,雖然關樓上無數的太平軍嚴陣以待,堆滿了滾石和擂木,還有數不清的大黃弩架在垛堞之上。
可是關前數百步之外的密集如林的遼東軍卻知道,此刻就是神仙也守不住這道關牆了。
公孫度擡頭望了一眼頭上那皎潔而詭異的月色,嗆啷一聲拔劍而出。怒吼起來:“殺!”
戰鼓聲瞬間沖天而起,呐喊之聲更是瞬間響徹山谷,數萬人的眼中濃濃的戰意瞬間被點燃了起來,齊齊發出聲嘶力竭的咆哮。
“殺——”
震天的嘯聲之中。上萬虎狼之士,如潮水一般沖了上來。在這瑟瑟的寒風之中,在狹隘的山道之中呆了半月之久,遼東軍此時卻仿佛打了雞血一般,将生命的潛能盡數的爆發。每一個揮刀狂沖的士卒,腦海裏隻餘下一信念頭:攻破闾關。收割人頭,在自己的軍功記錄上加上重重的一筆。
山崩地裂般的殺聲中,數萬将士疾奔而上,如同一群發狂的猛獸一般,氣勢洶洶的撲上了關前的斜坡。
轟隆隆!
早已等待多時的太平軍,将堆在垛堞之上的巨石和滾木奮力推了下去,整個斜坡之上都翻滾着重達百斤的大石和圓木,向着迎面沖殺而來的遼東軍碾壓而去。
血肉之軀終究擋不住那石木之威,斜坡之上瞬間人仰馬翻、血肉橫飛,慘叫聲和馬嘶聲四起。
砰!
奔在隊伍最前的遼東悍将涼茂揮起手中的長刀,一刀劈中了一根翻滾蹦騰着奔向了他的滾木,隻劈得木屑橫飛,那塊巨木也止住了沖勢,緩緩的滾落下來。
“不要怕,他們的滾石和擂木不多,直接殺上去!”涼茂厲聲喝道。
咻咻咻!
他的話音剛落,關樓上又射出一輪箭雨,寒光流轉,無數支利箭,如雨點一般釘落在遼東軍從中。
強勁的弩箭,豈是區區遼東軍身上的皮甲所能阻擋,隻聽的噗噗的箭簇透入骨肉的聲音和慘叫聲,涼茂四周的遼東軍如同稻草一般栽倒一大片。
咯!
饒是涼茂拼命的揮舞着長刀,格擋着來箭,依然防不勝防,一枝強勁的利箭射中了他頭盔上的帽纓根部,他便隻覺頭上一涼,那頭盔便飛了出去,摔落在亂軍叢中。
涼茂又驚又怒,正要下馬去找頭盔,卻聽到胯下的健馬一聲悲嘶,随後便軟軟的趴了下來。
一枝鋒利的箭簇自馬頸中透了出來。
馬背上的涼茂急忙騰身一躍,自馬背上躍了下來,轟又一塊巨石直奔他而來,足足有百餘斤之重。
哈!
涼茂一聲怒吼,将手中的長刀往前面奮力一插,随即迎着那塊巨石猛撲了上去,雙手死死的撐住了那滾滾而來的巨石。
那巨石居然被他用雙臂之力死死的撐住了,紋絲不動的停在斜坡之上,他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奮力一推,将那巨石推到斜坡上的一個坑窪之處,穩穩的停住。
回轉身來,拔出長刀。嘶聲吼道:“殺!”
此時關上的箭雨早已停歇,隻有稀稀落落的幾塊石頭和滾木在翻滾,衆遼東軍将士怒發欲狂,跟着涼茂迅猛的往關樓之上狂奔而去。
不過五六十步的距離,很快就殺到了關樓的垛堞之前。衆将士這才驚覺不對。
關樓上竟然空空如也!
涼茂愕然的望着垛堞後空空的樓道,又回望了一下身後的斜坡。隻見到處都是滾木、擂石以及折斷的刀槍劍戟,到處都是斑駁的血迹,,一切的一切,全都昭示着這裏剛剛爆發過無比慘烈的厮殺。
蓦地,他狂吼一聲,縱身躍過垛堞,落在關樓的樓道上,疾奔疾步往關内望去。眼前的景象又把他驚呆了。
隻見關内空空如也,隻有一地的雜物和泥土,不過他那如炬的鷹眼很快就找到了剛剛與他們交戰的對手,正在朝關下疾奔而去的數百對手。
擡頭望去,他蓦地又看到了一堵關牆,将整條山道堵得嚴嚴實實的,這一刻他幾乎出離憤怒了。
對手赫然在關牆的對面一裏之外,又建了一座關牆!
關牆之上,兵甲如雲,戈戟如林。大旗飄揚。
“殺!”
涼茂一聲怒吼,提着長刀沿着關樓内的梯道追殺了過去。
“殺!”
背後成百上千的遼東軍齊齊發出不甘的怒吼聲,跟在涼茂背後一窩蜂似的朝關樓下奔去。
這群對手簡直是太缺德了,眼看苦戰了大半宿。死傷了無數兄弟才攻上關樓,這群奸詐的對手居然連毛都沒留下一根就跑了,而且一溜煙又奔上了另外一道關牆,豈能不令他們氣炸肺?
涼茂率着一群怒獅一般的遼東軍瘋狂奔下關樓直奔遠處數百步外的關牆,意欲在那數百名對手登上關牆之前将其擊殺。
遠遠的見到了那群對手,發現關牆之上放下了一個個吊籃來。已經有對手開始坐上了吊籃往上升了上去。
“追!”涼茂雙目盡赤,對這群得了便宜就逃的對手深惡痛絕。
在他背後,成百上千的遼東軍更是悲憤不已,瘋狂的向前奔湧而去。
突然,涼茂腳下一空,全身便猛然向前傾,在他的腳下露出一個大洞,裏面閃着凜冽的鋒芒。
有陷阱!
涼茂驚怒之下,急忙将長刀向前一戳,幸虧陷阱不深,長刀恰恰撐住了他的身子,這才沒有墜落下去,幾杆長槍的鋒刃離他的****不過三寸之遙,驚出他一身冷汗。
撲通!
啊~~
其他的士兵就沒這麽幸運了,随着一陣此起彼伏的摔倒聲和慘叫聲,接二連三的摔入陷阱之中,被裏面鋒利的槍尖刺得血肉模糊,驚得背後的遼東軍齊齊停了下來,但是也有人收不住腳步一頭栽了進去。
然而,前面的對手是怎麽過去的?
涼茂撐住刀杆,緩緩起身,立即找到了答案,陷阱和實地是相互間隔的,對手在路面上劃了幾道長長的線,很顯然他們就是按照劃出實地的路徑逃了過去的。
“跟我來!”
涼茂一聲怒吼,提起長刀沿着實地的路徑狂奔了過去。背後的遼東軍也發現了名堂,也紛紛按着實地的路徑,嗷嗷大叫着跟在涼茂背後緊緊的追了上來。
對面的關牆之下,數百太平軍還有一半人在城下等着城上的同袍拉上去。
連連受挫的遼東人,如同發瘋的野獸一般,睜着通紅的眼睛,嗷嗷亂叫着朝地上的對手撲殺了過去。
這一刻,他們隻想把這些對手生吞活剝到肚子裏去,忘記了關樓上的太平軍,忘記了那強勁得達到恐怖程度的大黃弩。
“快撤!”涼茂急聲喊道。
然而爲時已晚,城樓上已破空聲大起,綿綿不絕的射出了強勁的弩箭,鋪天蓋地的朝遼東人頭上攢射而來。
刹那間,慘叫聲四起,一波接一波的遼東軍被射倒在地,扔下一兩百具屍體,灰溜溜的退了回來。
嗬嗬嗬!
關下的太平軍終于全部登上了關樓,關樓上一陣歡呼雀躍,成百上千的太平軍肆意的對着關下的遼東人咆哮和怒罵着,更有十數名無恥的對手,齊齊的站在垛堞之上,敞開褲裆,迎着遼東軍撒起尿來。
那一道道或黃或白的水柱,肆意的宣洩着對遼東人的挑釁和諷刺。
對面,公孫度在衆将士的簇擁之下,站在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占領的關樓之上,直愣愣的望着對面喧嚣的太平軍将士,心頭一陣發苦。
整整十二天,上萬将士日夜不休的采石挖土,損壞了好幾架投石機,還有上萬個裝土的土包,其中不少土包是用來給士兵們禦寒的衣物制作的,好不容易開辟出了一條攻城的通道,得來的卻隻是一道關牆而已。
而對手,卻将這道他們辛苦得來的關牆像扔破布一般扔給他們,又在對面重新建了一座同樣堅固的關牆。
闾關,依舊屹立在他的面前,巍然不倒!
“區區一個校尉,竟然能用兵如此,公孫白那黃口小兒果然不可小觑……這一戰還能打下去嗎?不如退回遼東,渡海謀攻東萊,或許反而容易些……”
他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一股疲累和挫敗感湧上心頭。
PS:關于數值老錯,作者數學是體育老師教的,勿吐槽,爲請體育老師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