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啓禀亭侯,地平線上已看不到鮮卑追兵了。”背後有人高聲喊道。
奔馳在隊伍最前的公孫白長槍一攔,背後的白馬義從立即緩緩的停了下來。
公孫白緩緩的回過頭來,朝天邊望去,憤憤然的說道:“浦頭這老東西,就不能争點氣?就這速度,還想報仇?”
郭嘉氣喘籲籲的說道:“主公,我看浦頭是不會追上來的,他們已經連續追襲十四個時辰未休息了,再追下去,他們的馬都會累死的。”
話音剛落,便見一騎斥候奔來,高聲禀道:“啓禀亭侯,鮮卑軍已在三十裏地外紮營休息,正埋鍋造飯。”
郭嘉一聽,立即從馬背上翻身而下,一屁股癱坐在地上,有氣無力的說道:“來人,給老子熱一壺好酒,再來一個烤烤馬腿,連續十四個時辰不吃不喝的,老子都快被餓死了。”
公孫白朝他一瞪眼,讓趙雲喝令衆軍士就地宿營,令斥候随時關注鮮卑人的動向。
……
三十裏外的草原之上,數萬匹駿馬正圍着一條小河在飲水,那飲水的聲音可以用驚天動地來形容,以緻背後的鮮卑軍擔心這條如同溪水一般的河流會被這些渴到極緻的瘋狂的馬匹吸幹。一些擠不上前的馬匹則在啃着地面枯黃的草,那馬腿似乎都在發抖,馬背上的汗水如同洗過一般,鬃毛都卷到了一起。
這一路來,浦頭想報個仇真不容易啊。幾次眼看就追上了漢人,相差不過一兩裏地,浦頭不禁精神大振,下令部曲奮力急追,結果追了一天一夜連續不休息,卻離漢人越來越遠。眼看這人累得快從馬背上摔了下來,那馬匹眼看就要不行了,浦頭這才不得不下令就地宿營休息。
眼看那些馬一匹匹疲累得什麽似的,那些鮮卑士兵也好不到哪裏去。一個個癱坐在地上,連續七八天的追襲,再加上一宿未合眼,有的人坐在那裏就能打起呼噜來。
面容消瘦,須發半白。雙眼中的血絲紅得吓人的浦頭,望着西面的天際之處,仍然是一臉的殺氣和憤怒。
“大王!“身旁一個部落大人突然驚叫起來,随即又哈哈笑道,“漢人似乎迷路了,早已過了雞鹿塞方向,這勢頭似乎直奔稽落山、涿邪山、燕然山一帶方向去了。”
“什麽?”浦頭楞了一下,随即騰的跳了起來,哈哈大笑起來,“真是天助我也。這群漢賊竟然在茫茫草原上迷路了,再往西到處是群山莽莽,老子看他再往哪裏逃,哈哈哈……”
刹那間,浦頭似乎覺得自己一瞬間年輕了十幾歲,精神大振。
此時的确早已過了雞鹿塞方向,若往南則是涼州了張掖郡了,而且還被茫茫的沙漠阻隔,即便此刻漢人立即往南而去,恐怕也要困死在沙漠之中。
一時間。鮮卑諸将紛紛歡呼起來了,一旦漢人再往西跑個上一兩百裏,就要将被西面群山阻隔,漢人除了被擊殺。就是被困死在莽莽群山之中。
……
稽落山出現遠處的地平線上。
稽落山,鮮卑境内之名山,昔日東漢大将窦憲、耿秉率、度遼将軍鄧鴻率大漢天軍在此大破北匈奴,并出塞3000餘裏,登燕然山刻石記功而還——這就是與“封狼居胥”齊名的“勒石燕然”的故事。
然而,今日。稽落山将再次名揚天下,大漢護烏桓中郎将公孫白将率數千漢家兒郎,在此迎戰鮮卑王浦頭所率的三萬多鮮卑精騎。
這一戰,到底是還差五個月滿十八歲的公孫白名垂青史,還是這個屢次創造奇迹的少年将軍昙花一現,就此隕落?
紅日墜入稽落山的背後,天色逐漸黯淡下來,夜色如煙。
漢軍越來越慢,背後的黑壓壓一片鮮卑騎兵遮天蔽日而來,蹄聲如海嘯一般響徹在草原之上。
“大王,他們跑不動了。”一個鮮卑将領指着前面影影綽綽的漢軍說道。
一縷猙獰的笑容浮現在浦頭嘴角,望着遠處的漢軍,眼中閃閃發亮。
“有意思,果然這群愚蠢的漢人逃到了稽落山腳下,漢人選擇此處作爲埋骨之所,的确也不錯。”
浦頭說完長刀一舉,高聲喝道:“屠戮數萬鮮卑族人,燒毀鮮卑王庭的公孫白就在前面,伸手可擒,鮮卑兒郎們,建功立業,宜在今日,殺!”
“殺!”
“殺!”
“殺!”
原本已疲憊不堪的鮮卑士兵像打了雞血一般,瘋狂的鞭打着胯下噴着白沫的馬,向前沖去。
咴咴咴!
哀鳴聲中,幾匹疲累到極點的馬匹轟然倒下,将背上的鮮卑騎兵掀翻在地。可是其他鮮卑騎兵依然沒有停歇,繼續向前玩命的追殺而去。
嗚嗷~
玉帶雕飛到稽落山頂上,在空中不停的盤桓翺翔。
數騎從一處山谷之中疾奔而出,迎向公孫白等人,翻身下馬拜倒,大聲禀報着什麽,公孫白點了點頭,率衆沖入山谷之中。
夜色終于降臨,遠處的三萬鮮卑鐵騎隻能看到一片模糊的影子。
山上山下,無數的騎兵倏然湧現,肅然而立,手中的兵器齊齊刺向長空,如同茂密的森林。
赫然正是三千墨雲騎。
原來俊靡城之圍被解之後,太史慈等人在得到浦頭大軍已進入過了馬城之後的确切消息,這才開始啓程,橫穿幽州北部,進入并州地界,然後出雞鹿塞,在稽落山守株待兔。這就是公孫白要在大青口阻擊浦頭的緣故,爲的就是給墨雲騎争取時間。
大旗之下,太史慈端坐在烏雲踏雪神駒之上,居中而立,兩旁則立着田豫、管亥和劉政三将。
太史慈目光投往遠處的鮮卑騎兵,雙目倏地閃亮,語調卻平靜至近乎冷酷的道:“要來的終于來了。”
身旁的管亥哈哈大笑:“太史兄,這一次,浦頭的人頭,俺老管要定了!你要是敢和老子争,老子敢和你拼命。”
太史慈哈哈一笑:“你上次不是說,老子叫往東你不敢往西嗎?現在老子令你不得斬殺浦頭,誰都行,就是浦頭不行!”
管亥一聽差點從馬背上蹦了起來,怒聲吼道:“豈有此理,擒賊先擒王,豈能放過浦頭?你莫非和鮮卑王有私情不成?”
太史慈冷笑道:“這是亭侯的命令,違令者斬!”
說完從袖中逃出一紙密令,遞給管亥。
邊上的田豫隻是微微一笑道:“老管勿疑慮,此乃奉孝借刀殺人之計,不殺浦頭,才能讓鮮卑人内部起紛争。”
話音剛落,隻見公孫白已率着兩千餘白馬義從奔到了山下,太史慈等人急忙向前拜見。
公孫白和衆将隻是稍稍寒暄了幾句,便立即喝令衆白馬義從列陣迎敵,又令烏桓輔兵給衆白馬義從換好重甲。
就在即将到達稽落山之前,公孫白便已逐漸給兩千白馬義從各加了5點健康值。
不過這5點健康值加的不是人,而是他們現在胯下的駿馬,雖然這些駿馬整體比鮮卑人的馬要雄駿,而且一路上兩馬換乘,但是仍然顯得十分疲累,加了這5點健康值,這些駿馬便顯得龍精虎猛起來,和背後的墨雲騎以逸待勞的駿馬無異。
雖然一下去了一萬多的兵甲币,公孫白倒也不心疼,背後瘋狂追來的三萬多鮮卑軍,應可讓他小賺一筆。
鮮卑騎兵依然氣勢洶洶的往前狂追而來,對于前面逃逸的公孫白和漢軍,他們志在必得。
他望着對面奔湧如潮的,微微的歎了一口氣,喃喃自語:“兩個月的戰鬥,終于可以做個了結了……”
他轉頭望向這場大戰的總策劃師時,卻見郭嘉正端坐在馬背上,臉色煞白,雙眼微閉,手上卻捧着一個酒囊,一口口的飲着酒。
“出息!”公孫白暗罵了一句,對這貨再無興趣,繼續擡起頭來朝前面望去。
夜色漸濃,鮮卑軍來時匆忙,并未帶上多少照明之物,隻是零星的點了一些火把。要偵查四周的情況,須待天明後進行,不過那時已遲了,再沒有機會。
夜色中,公孫白和郭嘉、田豫三人并肩登上稽落山的山頂,借着黯淡的星光朝遠方望去。
隻見稀稀落落的火光之中,一批一批的鮮卑方騎兵,高聲呼喝而來,如同一隻隻撲向火光的飛蛾。
田豫望着山下陣列如山、端着臂張弩的漢騎,心中突然生出不忍的感覺,這根本不算一場戰争,而是徹頭徹尾一場殘忍的大屠殺。他深知這隻大漢精騎的威力,一千重騎外加四千精騎,對三萬鮮卑騎兵,即便敵人體力充沛,在五千臂張弩的突襲之下,再加上重騎的沖擊力,鮮卑人未必能赢。更何況,如今敵軍已是強弩之末,根本就是前來送死。
不到兩柱香的時間,三萬鮮卑騎兵已經呼嘯而來,很快就沖到稽落山前數裏之外,三萬漢軍躲在山體的陰影之中,奔跑中的鮮卑軍根本難以發現。
“停!”
鮮卑軍沖到山下兩裏之外,浦頭終于察覺到一種不祥的氣息,急令大軍停下。
他急于報仇,甚至失去了理智,但并非是來尋死的,馬背上征戰多年的他,憑着敏銳的察覺力預感到了危機。
隻是,已經晚了!
三萬大軍緩緩停下,又有不少馬匹剛剛停住腳步便雙腳一軟,摔倒在地,又撞倒邊上的士兵,引起一陣小小的騷亂。
公孫白低聲道:“是時候了,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