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無城,城郊。
叩嗒嗒~
上千漢軍精騎在平原上飛馳,朝城郊附近的徐家村疾奔而去。領頭的是一名三十多歲,紅袍銀甲,手執長戟的官員。
很快,徐家村已遠遠在望,隻見村莊内火光通天,隐隐傳來凄慘的哭喊聲。
領頭的官員神色大驚,嘶聲吼道:“又一處村莊被烏桓人劫掠,快殺上去!”
嗬!
衆騎齊聲響應,急催胯下駿馬,急速直奔而去。
然而,等到他們奔到村莊口時,烏桓人已經離去,眼前的慘景将他們驚呆了。
整個村子百多間房屋全部被燒成廢墟,到處是殘垣斷壁,青煙袅袅。
遍地都是屍體和血迹,觸目驚心。
有青壯,有老人,有婦女,有小孩。
一個四五歲的身軀,頭顱已經不知去向。
一個孕婦被開膛剖肚,露出肚子裏面的胎兒。
一個青年男子被大卸了八塊,斷手中緊緊的握着一把菜刀。
……
慘不忍睹,所有人都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那名官員撲通一聲,翻身下馬,跪倒在遍地的屍骸前,淚水迷糊了雙眼。
此人正是徐無令黎醛,接到探馬急報,徐家村被襲,立即率城中主力漢軍前來阻擊前來劫掠的烏桓人,然而終究晚了一步。
“嗷~嗷~嗷~”他仰天悲憤的大吼,雙拳捏得骨骼直響,雙眼圓睜,噴着憤怒至極的火焰。
他怒吼了一陣之後,終于稍稍平緩了一下,低下頭來,對着滿地的屍體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
背後的幾人也跟着跪了下來,咚咚的跟着他磕了三個響頭。
黎醛猛的提起地上的長戟,翻身上馬,對着身後衆人喝道:“賊軍應剛離去不遠,跟我去追殺這幫禽獸。”
衆人哄然響應。
衆騎兵像旋風一般向村外沖去。
就在此時,一騎飛馬奔來,急聲喊道:“黎縣令何在,徐無城急報,賊軍攻城,縣尉請速回軍救援,否則徐無城不保!”
黎醛神色大驚,隻得恨恨的望着遠處押着一群漢人百姓的烏桓騎兵,無奈的歎了口氣,轉身吼道:“走,速回徐無城!”
衆騎跟着他鞭馬如飛,朝徐無城疾馳而去。
然而,等到他奔到徐無城下的時候,卻見一杆天狼旗在徐無城頭獵獵招展,城樓上橫七豎八的躺着漢軍的屍體,屹立在城頭的都是身着胡服的烏桓人。
而在城門正中,赫然挂着兩顆人頭,那是他的縣尉和縣丞。
就在他驚得目瞪口呆之際,卻見城門大開,一隊烏桓騎兵如同潮水一般湧出,足足數千騎,直奔他們而來。
爲首的一員身材高大的烏桓首領,正是能臣抵之。
隻見能臣抵之手中長刀一舉,高聲吼道:“此城已歸我烏桓人所有,漢官納命來!”
黎醛氣得全身發抖,厲聲喝道:“能臣抵之,當年你們三郡烏桓人不是已答應太傅大人,要與漢人和睦相處,不再劫掠,爲何背盟?”
能臣抵之哈哈大笑:“此一時彼一時也,當年烏桓人的領袖是丘力居大人,而如今是塌頓大人,更何況如今烏桓人的仇人公孫瓒的兒子入主右北平郡,劉太傅已爲傀儡,我等豈能服之?”
黎醛勃然大怒,手中長戟一舞,嘶聲吼道:“殺!”
催動着胯下駿馬,率着衆漢軍精騎朝能臣抵之惡狠狠的殺了過去。
當!
黎醛和能臣抵之的兵器碰在一起,兩人展開了激烈的厮殺,而身後的漢軍精騎也與衆烏桓騎兵混戰在一起。
鬥了二三十個回合,黎醛逐漸占據了上風,能臣抵之眼見不能敵,手中長刀虛晃一刀,撤出戰鬥,指着黎醛哈哈大笑道:“黎縣令,你已敗了!”
黎醛擡頭四處望去,隻見他的部曲早已寡不敵衆,八九百騎隻剩下五六百騎,黎醛長歎一聲,隻得長戟一揮,嘶聲喊道:“撤,撤往土垠城!”
說完奮起武勇,長戟上下翻飛,率着衆漢軍精騎殺出重重包圍,最後隻逃得五百多騎投奔土垠城而去。
……
公元192年七月,三郡烏桓人之首塌頓,在袁紹的慫恿下,撕毀了當年與劉虞簽訂的和平協議,率衆叛亂,對公孫白宣戰。
整整一個多月來,烏桓人鐵蹄四出,到處劫掠漢人聚居之地,燒殺搶擄,無惡不作,甚至突襲了疏于防守的漢人城池。
右北平郡,徐無城和俊靡城被烏桓人攻襲,五千漢人被殺,一萬多漢人被劫掠爲奴;
遼西郡,肥如和孤竹城被烏桓人占領,縣令被殺,漢人死傷八千多人,近兩萬漢人被劫掠爲奴。
“隻要公孫白在右北平郡一天,烏桓人就劫掠漢人一天;土垠城以外之地,都将不屬于公孫白管轄。”
這是塌頓的原話。
整個右北平郡和遼西郡,烽煙四起,漢人四處奔逃,流離失所,即便是尚未丢失的陽樂、臨渝、海陽和令支等城,也是城門緊閉,斥候四出,如臨大敵。
更有消息傳來,塌頓已發出征戰令,召集遼東和遼西以及右北平郡的烏桓人,準備聚數萬精兵,一舉攻破土垠城,活捉公孫白。
一封封加急軍報呈遞在公孫白案前。
公孫白愁眉不展,第一次感覺到如此被動和郁悶。終究,他在此兩郡的根基太淺,而且那便宜老爹又在當年留下了惡果。
“本侯将何以處之?”公孫白對郭嘉問道。
當年曹操征烏桓,就是這坑貨堅定不移的提出的,最後烏桓人大敗,三郡烏桓騎兵盡歸曹操,至此曹操的實力大增。
不過,當年曹操步騎上萬,都是百戰精兵,又有張遼等一幹名将,還有數千精悍的虎豹騎,比起他的實力強多了。如今換上他,郭大坑貨還能輔佐他大敗烏桓人嗎?
郭嘉緩緩的擡起頭來,眼中殺氣凜冽,如同換了一個人一般,沒有半點浪蕩子氣息,惡狠狠的說道:“烏桓人不服教化已久,唯有以戰止戰,殺得烏桓人腳軟,再招降之。”
霸氣,老子喜歡!
公孫白一拍大腿,對着郭嘉豎起了大拇指:“沒錯,隻有以戰止戰,隻有将塌頓的頭顱摘下來當尿壺,才能讓烏桓人知道本侯的厲害!”
一旁的張郃疑惑的問道:“烏桓人皆是騎兵,善騎射,而我等以步卒爲主,兵馬又數倍于我等,若是據城而守,或許可勝,若是主動出擊,如何能攻襲數萬人?”
郭嘉冷聲哼道:“烏桓人能殺戮我大漢子民,我等爲何不能殺他烏桓人?烏桓人襲擾漢地,亭侯亦可派白馬精騎襲擾烏桓人住地,避其鋒芒,專攻其不備,遇大群敵軍則退,遇小群敵軍則殺之,如此奔襲一個月,則烏桓人必然膽寒,屆時再悄然回城,烏桓人必然聚集全部兵力,誓死攻土垠城。而烏桓人聚攻土垠城的時候,便是烏桓人覆沒的時候!”
公孫白及衆将怔怔的望着郭嘉,滿臉的疑惑。
襲擾戰,大家都懂,對于手持強弩,一人雙馬,而且整體作戰能力和單兵作戰能力都極佳的白馬義從來說,的确是一個極好的戰術。
但是衆人不懂,爲什麽“烏桓人聚攻土垠城的時候,便是烏桓人覆沒的時候”,要知道數萬人攻城,除了死守之外,别無任何辦法,守住城不破就是勝利,怎麽可能還讓數萬烏桓騎兵覆沒?城内充其量不過七八千士兵,還是以步兵爲主,出城攻襲就是笑話。
眼見衆人滿臉疑惑,就連公孫白也百思不得其解,郭嘉淡淡一笑,附在公孫白耳旁,悄悄的說了一陣,隻聽得公孫白毛骨悚然,又佩服的五體投地。
毒啊,簡直太毒了!毒士的外号,應該冠在這個坑貨身上。
郭嘉最後又補上一句:“犯強漢者,雖遠必誅!”
這一句話瞬間将衆将士的戰意濃濃點燃了,齊齊響應,要求迎戰。
公孫白心中計議已定,眼見衆人戰意滔天,也騰身而起,高聲對趙雲道:“師父,傳令三軍,整頓行裝,每人帶四壺箭,秦制手弩兩把,備齊半月幹糧,準備後日出發,攻襲烏桓人,爲死難的漢人複仇!”
趙雲立即應諾而去。
張郃疑惑的問道:“軍師言要襲擾一個月,爲何隻備半月之糧?”
一旁的田豫笑道:“被襲擾的烏桓人駐地,便是亭侯的糧倉。”
衆人哈哈大笑。
公孫白眼中露出濃濃的殺機,沉聲道:“我原本欲和烏桓人和睦共處,不想烏桓人不識好歹,休怪本侯心狠手辣了!”
“不可,不可!”大廳外傳來一聲蒼老的聲音,隻見劉虞急匆匆而入,急聲道,“公孫太守,此事萬萬不可啊,這一戰下去,當死多少百姓?無論胡漢,都是我大漢的子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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