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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這是件挺好的事,可是後來……
“诶?我一直有個問題想請教。”
“什麽?”
那天歪了歪頭,指着王森手裏的大立領問道:“不就是睡個覺嗎?你這裏裏外外的,麻不麻煩了點?”
“我們血族是睡在棺材裏的,當然應該着正裝!連死人睡在棺材裏的時候也不會馬馬虎虎的!”王森快走幾步站到那天面前,不滿地道,“可是你看看你們!一個個懶懶散散!竟然躺在床上睡覺!”
那天心叫後悔。他不想王森覺得變成“怪物”以後就不再有人願意理睬自己,但是也不希望談話過于沉重和嚴肅,所以總想開些個無傷大雅的玩笑。可是這個……
大概是沒睡醒才會問王森這方面的問題。住在乾錦樓裏的人都知道:那是雷區!王森平時話不多,可是涉及到吸血鬼的問題時,他能夠滔滔不絕地說上三天三夜。
可是王森也太蠻不講理了,上床睡覺也得受到批判嗎?
“死人一輩子才睡一次棺材,要是天天睡的話,怕也不會穿戴得那麽整整齊齊的。”那天決定盡快結束這次對話,趕緊回房上床補覺。“這年頭,連和尚都叫雞,你那個叫做形式主義!”
“我這是堅持傳統!我的jing神上、一直在向先祖們學習,所以外形也要跟得上!這才能做到‘形神兼備’!”
“是嗎?”那天加速向自家門口逃逸。“可是你的床、是口中式棺材。你見過哪個吸血鬼是睡中式棺材的嗎?你這樣也叫‘形神兼備’?”
你看看,又變了味兒了?由于王森的認真和某那的不屈不撓,友好的ri常交流往往會變成這樣……
“我生在恰那國,是一個中式血族,當然可以睡中式棺材!”王森臉脹得通紅,眼睛也開始泛紅,跟出門據理力争道,“我的根在這裏,百年之後,也要随着那口棺材長眠于此。我睡那口棺材有什麽不對?”
“可是你身上穿的是件洋僵屍袍,難道你死了之後,就穿這麽一身躺在那口棺材裏去見鬼?太不倫不類了!你應該去弄一件中式的僵屍袍來穿。就是那種清朝官服,帽子後面插雞毛的。”快到自己家門口時,那天冷不丁地停步轉身,面對着急追而至、差點沒撞上他的王森,“你的頭發長,正好可以編成條辮子。但是前發必須剃掉,腦門上再貼上一張鬼畫符就更理想了。”
“你說的那種僵屍不吸血的,我是個吸血僵……血族!根本是兩碼事!我是因爲找不到合适的中式血族服裝才穿這一身的,這個假領子就是它産自恰那國的明證!這個不叫不倫不類,這是中西合璧!是改良!是進步!”
“你這種情況算不得改良,頂多叫山寨。别解釋了,你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假洋吸血鬼子!”那天一邊開門,一邊繼續摧殘王森,“你能解釋一下你屋裏的那些洋燭台嗎?難道就沒有中式的燭台可用嗎?就算沒有,油燈總有?想要把根留在恰那國,那台唱片機也不能要,趕緊扔掉,買個二胡回來自己拉!”
那天完全是出于好心才去找王森聊天的,他絕對不想拌嘴,也絕對不想矛盾激化。所以,他總是在最“合适”的時候結束話題。就像眼下,他一說完就趕緊進了門,并且把門拴上。留下王森一個人對着門氣得發抖,除了“你……你……”之外,什麽也說不上來。
由于這兩個人剛才一直在走廊裏“聊天”,因而錯過了這樓裏的另一件熱鬧。那天一開門,正好趕上了那一邊的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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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敵人大大的狡猾!
萊西豎起耳朵、伏低了身子、目光炯炯地盯着眼前的怪物。
這家夥渾身漆黑,泛着懾人的幽光,而且滑不溜丢、無處着口。這怪物的嘴比身體大出許多,仿佛有吞噬一切的能力。略一接近,萊西就察覺到自己的身體有種不受控制、如飛蛾撲火般投往怪物的沖動。它不由地後退了幾步,穩住陣腳,可怪物仍然不停地發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嘶吼聲,一陣陣刺激着萊西的耳膜。
女主人完全不是怪物的對手,你看她奮力抓住怪物的長脖子,可是根本拿捏不住,怪物仍在前後左右不停地掙紮。現在正該是我大顯身手的機會!
萊西柔軟的披毛勉強倒豎了起來,短短的、打着圈的小尾巴像一面沖鋒的旗幟立在身後。不管了,跟它拼了!它呲出還沒長全的牙齒,低吠了一聲,如電閃雷鳴般縱身而上。
今天是萊西的實戰訓練ri。天還沒完全黑透、女主人就起了床,不刷牙、不洗臉,挽起頭發、戴上面具,開始訓練萊西。萊西很喜歡這種戰鬥練習,它非常認真、極其努力地提高自己的作戰能力。可惜,它畢竟還太小,縱躍和撕咬技術都不夠成熟。每逢它撲上去、或是張嘴咬上去的時候,女主人總是對它發出不滿的呼喝聲。不過,萊西的匍匐潛行、遊走索敵都得到了女主人以笑聲表達的高度贊賞。
之前,萊西已成功(?)擊敗了一個渾身長滿了雞毛、隻有一截尾巴是竹竿的對手。眼下,這個長着細長黑脖子、大扁嘴的怪物是萊西的新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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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琪琪匆忙收拾着屋子,萊西還偏偏非跟她搗蛋不可。這小家夥把雞毛撣子和吸塵器當作了假想敵,薛琪琪怎麽呵斥它都沒有用,它還是一個勁兒的往上撲。不過,萊西認真的樣子真的很好玩,薛琪琪實在是闆不起臉來。
時間不多了。自從搬進乾錦樓之後,那天每晚一起床就挨家挨戶地串門,充分體現了一個“無業遊民”的優越xing。這兩天差不多也該串到這裏來了,薛琪琪希望自己的房間可以幹幹淨淨的,給那天留個好印象。
她一邊打掃,一邊努力和萊西做着鬥争。另一邊還苦惱地想道,那天要是不到她屋裏來怎麽辦?自己不是白費力氣了嗎?按理說,那天很有可能是不會來這間房間的。不但今天不會來,明天、後天估計也不會來,等到哪天那天想來的時候,這屋子可能又髒了。(主要是萊西搞髒的,這一點不容置疑。)(堆在沙發上洗完了沒疊的衣服、水鬥裏已經長了黴的泡面碗、洗手間鏡面上粘得一道一道的假睫毛,以及其他看不見的地方除外。)
是否應該非常自然地做出一個誠意的邀請?找個什麽借口好呢?不行!如果這麽做了,聞慧宜一定會多嘴多舌地挖苦自己,還有餘斓也會跟來添亂。
唉,薛琪琪幾乎想放棄這次無謂的勞動了。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那天要是真的來了呢?
“喂!你一大晚起來吵什麽呢?!”那天沒到,聞慧宜先來了。其實她也沒來,隻是她亂蓬蓬的腦袋、從隔壁陽台上探了過來,一看就是剛睡醒的樣子。
薛琪琪關了吸塵器的開關,直起身來,陪笑道:“吵着你啦?馬上就好,馬上就好。”
聞慧宜眯縫着的眼睛忽然張大了,她看到了吸塵器邊上、傻乎乎呆看着自己的小魔怪。小魔怪發現窗台外的蓬發朝自己瞪眼,吓得立刻躲到薛琪琪身後,嘴裏發出可憐巴巴的“嗚嗚——”聲。
聞慧宜的臉上綻起燦爛的笑容,大半個身子探了過來:“小白,來。”
看着聞慧宜的驚險動作,薛琪琪很是爲她擔心。雖說珍珠島病患者的傷病恢複能力超強,可如果從3樓摔下去,也不是不會骨折、不會痛。
萊西似乎對聞慧宜沒什麽好感,不但沒應聲過去,還大着膽子朝她吠了一聲。
聞慧宜不但不以爲忤,整個上半身趴到了薛琪琪家這一側的欄杆上,盡力伸長兩手,向着萊西:“過來嘛,姐姐抱抱。”
見聞慧宜情勢危急,薛琪琪把吸塵器的吸管提了起來,遠遠地對着聞慧宜,自己還擺了個騎馬蹲裆式:“慧宜,你抓住這個,抓緊一點。不要怕,我拉你過來。”
聞慧宜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萊西身上,沒空搭理薛琪琪,夢遊似的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吸塵器吸頭的上方,身體借力繼續往這邊陽台上挪,嘴裏仍逗着萊西:“小白乖,來跟姐姐好好,姐姐給你買糖吃。”
萊西對這個蛇行入侵而來的怪物充滿了恐懼,繼蓬頭之後,怪物又現出了血紅的上半身。雖躲在薛琪琪身後,萊西仍止不住地往後倒退。
它見自己頗有威吓力的吠叫沒起到多大的作用,女主人的黑長武器也已被怪物一把拿下,隻得伏低身子、豎起尾巴、呲出了牙,擺出先前深得女主人贊賞的造型,嘗試它尚未完全掌握的喉音。
“胡——,胡——。”
聞慧宜看到萊西對她做怪臉,開心地笑出了聲,:“你看它多可愛呀,太好玩了!”
接着,她也呲牙咧嘴地回了萊西一個怪臉。
萊西一見怪物那四顆大牙,立知不是對手,發出一聲尖銳短促的低音,夾起尾巴、落荒而逃。
聞慧宜一邊奮力蹬腿,一邊着急地叫道:“诶,小白,你别跑啊?姐姐不會吃掉你的,你沒多少肉,不經吃!”
萊西一聽,連遮羞的叫聲都忘了,蹭蹭快竄數步,把腦袋藏到了沙發底下,隻留下屁股和尾巴仍露在外面發抖。
(就這樣,就這樣,休息一下,明天下午14:30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