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的自己,是個妖怪。
具體形容的話,不知道該說是亡靈還是付喪神。
總之在不知多久的迷惑和混沌後……自己就變成現在的樣子了。
——一副武士具足。
或者說一副盤踞在武士具足裏的黑色幽魂。
不太清楚離開這幅铠甲會不會死,也不知道離開的方法。
雖然感覺上是兩個獨立的部分,但行動起來卻又是一體的。
“唔……”
端坐在地上,鏽蝕卻無比鋒利的妖刀插在身旁。
一邊端着并不存在的下巴一邊沉思,就算已經來到這個世界數日,曾經的少年,現在的妖怪還是不太理解,當下是什麽情況。
“……感覺是亂世啊。”
唯一能确認的是這個,理由則是這幾日接連不斷找上門的麻煩。
看起來或強或弱,穿着華貴或簡陋的武士們揮舞着刀劍,喊着各種各樣的台詞想要退治自己,但是卻紛紛死在了自己的刀下。
雖然自己也覺得這樣不太對,但似乎是心也變成了妖怪的一般,明明殺了人,卻沒有一點的愧疚。
反正是自衛反擊——僅僅是這樣一個理由,便讓自己放開了一切擔憂。如果是以人類的觀點來看……恐怕是快樂殺人魔才會說得出口的話吧?
但是,别的不說。
也多虧了接連送上門來的武士們,妖怪才變得越來越強。
通過殺死那些家夥,将他們的铠甲和刀劍‘吸收’,妖怪的力量在飛速的成長。
時至今日的話,最初還需要苦戰的對手,現在卻隻需要一刀就能斬成兩段。
也因爲如此,從今天早晨開始,再沒人敢出現在他面前——出現在他這個達成了百人斬的妖魔面前。
“算了,不想了。”
從殘骸堆砌的山上站起身,整理了下背後那破爛的小旗,本來應該繪着家紋的地方現在卻是一片空白。但是,哪怕那上面僅有污血塗成不成樣子的污漬,妖怪還是本能的重視着它,珍惜着它。
畢竟,那是它身體的來源,它的‘姓氏’,雖然現在想不起來——就如同他已經記不起穿越到這個時代,這具身體前的名字一般。
但是以後一定有機會吧?
有機會找回那個名字。
所以,就算現在還看不到家紋也好,他還是珍而重之的保護着那面旗子。
“繼續呆在這裏也隻是找麻煩……戰場的風景也差不多看夠了。”
瞭望四周。
如之前所說的,這裏是不知誰與誰的戰場。
自己是不知自何方誕生的妖魔。
彙聚了這片戰場的殺意和死亡,不知是铠甲還是冤魂所凝聚的最後例證。
妖怪頭盔下的黑霧中亮起了一團紅光,如同眼鏡般,将這荒蕪的大地和林立的兵刃刻入記憶。
随後,帶着對出生地些微的懷念,跳下了屍骸堆積的小山,咔嚓咔嚓的向前走去。
該去哪裏呢?
說實在的不知道。
沒有人和自己說過話,沒有人不害怕自己,沒有人告訴他這裏是哪裏。
對所有人類來說,他都是敵人。
就是不知道,其他妖怪會怎麽看他了。
“決定了,去找一個出來吧?”
扭動了下并不存在的脖子,随意确定了一個方向。
在還是郁郁蔥蔥,山清水秀的古日本,妖怪對能碰到同伴非常的有自信。
不過。
一日過去了。
兩日過去了。
十日過去了。
希望遇到的同伴一個都沒遇到。
前來讨伐他的武士們、陰陽師們卻越來越多。
“好麻煩。”
這麽說着的同時毫不遲疑的将他們斬殺。
雖然最初還爲這樣的自己,還爲不得不和人類拼死戰鬥而感到些微猶豫。
但很快的,已經化爲怪物的心,就将那些都抛之腦後。
“别來尋死。”
并不主動殺戮,但被襲擊就毫不猶豫的斬掉敵人。
這樣的他毫不遲疑的一路前進,果決而鋒利的風格甚至爲他帶來了新的名字。
“受死吧!修羅妖!”
不明所以,前世沒聽過,大概隻是修羅和妖怪兩個詞生拼起來的名字,卻意外的讓這個身體感覺到快樂。
于是笑着,平生第一次,或者說重生以來第一次,沒有将敵人斬于刀下。
“頌我之名,恐懼我身,在黑夜中敬畏這刀劍與铠甲,在血的泥潭中仰望修羅之道。”
僅僅斬了眼睛便放走了那個一臉絕望的武士。
出發點是‘有趣’。
放過的理由是‘快樂’。
在那之後,修羅妖已經準備好了被再次找上來,徹底了結那個盲目武士的準備。
但令他沒想到的是,對方之後雖然的确是找上了他……卻沒有對他刀刃相向。
那個蒙着眼睛的青年,懷抱着刀劍,跌跌撞撞的跟在他身後——就隻是跟在身後。
然後他就變強了。
一開始甚至連走路都走不好,總是摔在地上,若不是修羅妖也不急着趕路,恐怕早就将他甩下。
但之後,他那雙被斬掉的眼睛,似乎又能看到些什麽……雖然走起路來還是不方便,但已經能正常行走。
直到最後……他終于有了心眼。
他開始阻攔試圖挑戰修羅妖的人類,一次次将他們擊敗。
于是漸漸的,‘修羅的門衛’、‘心眼流’、‘阿修羅’之類的名号也漸漸傳播開。
他有了自己的弟子,自己的流派。
雖然他仍就跟在自己的身後。
“修羅妖大人!”
于是。
終于。
有一天,他終于再次站到了铠甲面前,然後,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
誠心誠意的向他——向他這個妖怪、這個仇人鞠躬。
妖怪既沒辦法對這樣的他拔劍相向,也沒有殺掉對方的**。
“你變強了。”
“是的。”
“……那很好啊。”
“多謝您的寬容。”
那種心情是什麽呢?
早已不知在這個世界遊蕩了多少年的铠甲用了很久才悟透,那個詞叫做‘寂寥’。
妖怪也會感覺到,并爲之**瘋狂的寂寥。
“陪我打一場吧。”
于是不含殺意的,他這麽說。
已經不再是青年的男人恭恭敬敬的答應了。
兩個人在月夜,在百餘門人的注視下交戰。
——戰局是一面倒的優勢,修羅妖隻用了數個回合,就徹底壓倒了盲眼的男人。
就如同很久以前,修羅妖殺戮武士集群,如同屠戮雞犬般幹淨利落。
但是,這一次。他沒有殺他,人群中響起的也不再是恐懼的哭号。
迎着那山丘,拜倒的人群念誦着他的名号,将敬畏傳遞到他的心底。
于是,他明白了。
原來不知何時……妖怪已經成爲了讓人聞風喪膽的大妖,那個男人也成爲了遠近聞名的劍聖。
他已經不再是單純的修羅妖。
而是人們争相傳頌的:素盞明尊的一部分,那個神明身上,魔性和勇武的流出。
那是真的嗎?
真的是那樣嗎?
誰知道呢。
但毫無疑問,因爲這樣的信仰,因爲這樣的敬畏——他不再是人人厭惡的妖怪了。
他的铠甲披上了紅與黑的輝光,他的劍化爲了冰冷殘酷的寶物。
他還是他,他的力量是他的力量。
但他不再是妖魔,而是神明。
這變化讓他感到滿意。
于是,終于有一天,他走累了。
“就在這裏吧。”
似乎是信仰心的關系,他的心态日益平和,但是他卻不排斥這種感覺。
他帶領着那個劍聖和他的弟子,來到了一座山下,用劍爲他們開辟了一塊空地。
他們爲他建立起了神社,他們在那裏定居。
從那以後,很久很久過去了。
它的铠甲沉睡在了那神殿的深處,做着悠然而悲傷的往昔之夢,而受他庇佑的一族,則在外面構築起了興盛的家園,成爲了新的世家。
一代又一代。
一年又一年。
敬畏着修羅之道,沉浸于血的力量中,贊頌素盞明尊的恐怖。
終于,某一天,铠甲重新醒了過來。
望着眼前繁榮的一切,再次領悟到了——自己不屬于這裏。
“吾乃……修羅妖……”
念誦着數百年來被傳頌的威名。
“吾乃……素盞明尊之半身……”
将神明的惡承擔在身上,不知不覺,他已經是半個大神。
他已經再也回想不起當初的名字。
也已經不在乎那個。
但是,他還是感到寂寞,無比的寂寞。
他渴望夥伴——哪怕是妖怪也好,而不是那些向他俯首的劍聖後裔。
他幾乎要大鬧一場,要讓那個已經不信奉神明的時代掀起滔天巨浪,讓神秘再臨。
但終于,就在他打算那麽做的時候。
一道裂隙在他面前展開。
一個紫衣少女輕巧的從那裂縫中跳出,帶着微笑望向他。
“初次見面,素盞明尊命。”
她是個妖怪。
隻是一見面就發覺,她是個妖怪。
他苦尋了數百年也沒有找到的,妖怪同伴。
于是,當她試探性的問道——
“要不要來幻想鄉呢?”
——在這麽問的時候。
铠甲根本無法拒絕。
被寂寞幾乎撕毀的那顆靈魂猛烈地燃燒起來,讓铠甲身上騰起了前所未有的光焰。
它的眼睛亮了起來,甲片戰栗作響。
然後,就在那個紫衣少女懷疑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麽,或者做了什麽失禮的事情時。
铠甲安靜了下來,然後,以幾乎可以稱之爲溫柔的語氣,回答了一個字。
“好。”
無比讓人詫異。
又無比讓人安心。
ps:雖然很久不回來,但因爲某人在他的某個章節裏說了啥,所以更新一章,算是再挖個坑(喂
ps1:内容一如既往的不給力,文筆一如既往的糟糕,隻是自說自話,既不代表任何人,也不勸誘任何人贊同我的觀點,讀者請以個人的理解、個人的看法看待内容,并對自己的看法負責——咱保留,也僅保留最終解釋權
ps2:工作比較忙,天天都在加班,所以更新不會很穩定,或者說肯定會不穩定
ps4:明确的表達我的一個觀點:文字是思想的載體,無論内容是什麽,最終都會對認真的讀者産生影響,而這種影響無論如何都應當是正面的,積極的,也就是所謂的正能量。這種正能量就算不對一個人在社會,在未來的發展起到一個明确的引導作用,也不應該僅僅是滿足一個人的妄想欲,或者使其對社會産生偏激。
ps5:所以,雖然我也是看到蛇的書評才知道有這麽回事,但我僅表達一個看法:希望看我書的人不要參與、不要加入、不要傳播這種事——它既不會給任何人帶來勝利,也不會對你的思想帶來任何好處。這連基本的文人相輕都算不上,都不夠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