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
魔法陣,儀式,還有咒語。
櫻最後被雁夜帶走了,雖然離開這間屋子讓她非常開心,但是一路上,她還是頻頻回頭看向在二樓窗口伫立的慎二。
“今晚就可以進行儀式了――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怎樣?”間桐髒研,真的起了愛才之心。
他耽擱得起。
他不差幾十年,他完全等得起慎二成長,然後讓瑪奇理家複興。
但慎二,笑了。
“如果我成長起來,可是會殺了你的,爺爺”他毫不顧及地說着,一點也不擔心髒研就這麽殺了他。
而髒研也隻是瞪了他一眼。
“那你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慎二,僅僅有恨意,是什麽都做不成的”
是的,間桐髒研不怕慎二殺了他,因爲他知道,等到慎二能殺死他的那一天,這個孩子,應該就已經具有足夠實現他願望的力量了。
――莫名其妙的,他就這麽相信着,連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
這是數百年來,漸漸困惑的他,從來沒有想到的。
慎二沒有回答髒研的話,他,已經轉頭走開了。
于是,當天晚上,召喚如期進行。
間桐慎二再一次,躺在了那張手術床上,隻不過,這次,并沒有枷鎖困擾他的四肢。
間桐髒研一邊在周圍的地闆上畫好經過改良的法陣,一邊慢慢地對慎二講解着一會可能發生的狀況。
“如果不成功的話,你的身體會被撕裂,這一點,要記住,因爲沒辦法終止,所以,感覺自己要死的時候――記得留遺言”
髒研的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儀式就這樣開始了。
和一般的召喚所不同,如果說别人的召喚方式是從聖杯中提取一個英靈的位置,然後,将這個位置填充入一個英靈的話,那麽慎二将要做的事情,就是将那個位置想辦法和自己弄成一體,然後,将英靈填充進這個已經被塞滿了一部分的東西裏。
――那絕對不是好受的事情。
間桐家的三枚令咒已經顯露在了慎二的身上,猶如烈火灼燒版熾熱的烙印出現在了他的右臂上。擡起手,慎二看到的,是三枚互相交疊在一起的劍型,他們彼此交織着,繪成了一個花朵般的圖案。
然後,有什麽東西,在他的内側,被打開了――
咔哒――
就如同上鎖的門被撬開,然後,大量的,令人作嘔的魔力便蜂擁般的開始向慎二的身體内填充。
十,一百,一千。
洶湧的魔力化爲了風和cháo水,先是稍稍映出了一個男人的樣子,随後,便像找到了歸巢般的鳥兒一般,填充進了慎二的體内。
血管,肌肉,皮膚,魔力充斥進身體的後果就是一切的崩壞。
沿着血管,血肉一路炸開,仿佛開花一般的綻放,但又被魔力所束約,不至于失去原型。
就如同有一個巨人用巨力拉扯着慎二的身體一般,他的骨骼被拉伸,發出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聲響。
但這樣的劇痛中,慎二,卻一句話都沒有說。
他的眼神空洞無神,注視着天花闆,但視線,卻落在更爲遙遠的地方。
間桐髒研高聲的,代替慎二念誦着咒文,持續着召喚的儀式。
他知道,現在,在慎二的軀殼裏,他的靈魂,已經再一次的,堕入了深處――
‘這裏是???哪裏????’
在那裏,他睜開了眼睛。
――這是一片空洞的世界,有着大地,有着天空,卻毫無意義的世界。
這裏不是根源,慎二隻是一瞬間就明白了。
這裏,是他的靈魂深處。
而就在這片曠野中,還站着另外一人。
他擡起頭,看向自己的對面,就在那裏,那個男人,也在看着他。
“你是誰?”慎二忍不住出聲詢問。
那是一個披着厚重的铠甲,全身都被包覆的男人。
他雙手拄着大劍伫立在那裏,安靜的望着這邊。
聽到慎二的話,他終于開口了。
他擡起頭,被頭盔遮擋的聲音,低啞而沉重。
“我是你呼喚之人――”他的聲音讓人不禁聯想起花崗岩,一樣的堅硬,厚重,雄渾。
在他的頭盔上,眼窩的位置,有着兩枚藍sè的棱鏡來作爲觀察鏡。慎二不記得,在曆史上,曾經出現過這樣的裝備。
于是,他再次問了“你到底是誰?”
男人聽到重複的問題,沉穩的望了一會慎二。随後,點了點頭。
“如果你非要知道的話,我就告訴你”
他,報出了自己的名字“我之名,聖喬治”
慎二不可能不知道這個名字。
或者,在魔道之中的人,不可能有人不知道這個名字。
并非是完全的英雄,而是以聖爲名之人。
“屠龍的聖喬治?”
“屠龍的聖喬治”
慎二沉默了。
自己召喚聖喬治的理由,心中已經稍稍有了明了,但,慎二此刻卻并不是那麽想接受。
“還在猶豫嗎?”
“不是”
“那你在等待什麽?”
聖喬治問着話。
他凝視着慎二的眼睛。藍sè的棱鏡反shè着不知道哪裏的光。
慎二,在壓迫感中回答了。
“因爲???”
是啊,因爲什麽呢?
已經做好了覺悟,又要在最後一刻猶豫嗎?
不屑的笑了一聲,然後,慎二大步向前走去。
“剛才隻是稍稍呼吸一下,最後一口的空氣而已”
zìyóu的空氣。
拯救無防禦者,以身殉道,拯救弱者,犧牲成就聖潔。
光的拯救者――
慎二大步向他走去,兩者在重疊的刹那,同時發出了光輝。
“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你也一樣”
經過這樣的短暫對話後,兩個人,都不再說話了。
騎士漸漸消失在光中,他沒有對這樣的事情報以任何的負面想法。
他是聖喬治,他是保護者。
代表純潔,代表美好之人。
“最後的問題”
慎二的sè彩和騎士交融着,化爲了聖。但在最後,他開口問道“你爲什麽要幫我?”
“因爲我是聖喬治,我向所有呼救之人伸手”
重甲的騎士,以铠甲示意穩重,以劍刃示意戰鬥,以盾牌示意保護。
于危難之時向呼救之人伸出援手,不分境況如何,隻以意志直面苦難。
間桐慎二,正在走向那條路。
那無疑是非常非常讓人痛苦,到最後,必将犧牲自己的道路。
但既然走的無怨無悔的話。
别人,也就沒資格說些什麽。
還有一個問題慎二沒有問。
“你爲什麽會是狂戰士?”他沒有将這個問題問出來,因爲問題的答案他已經隐約知道了。
在自身消融在光中,和呼喚來的英靈化爲一體的同時。
有一個聲音,不隻是自己的,還是英雄的,傳入了心底。
“因爲我并非爲了自己的名而戰”
因爲他是,殉道者。
向一切不美好宣戰。
向一切侵略者宣戰。
向一切邪魔外道,魑魅魍魉,無論強大抑或弱小,毫不猶豫的宣戰。
走在那條道路上,不吝啬犧牲的狂戰士。
間桐慎二閉上了眼睛,沉睡在了,這片充滿了光的世界裏――
這就能達到他要的結果嗎?
那要七天之後,再見分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