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人偶這種東西,從其語源來看,也不外乎是類人,偶像之類的定義。
并非是真的,但是卻近似人形,所以,如果真的可以突破界限,真的做出來人,而不是人偶,也并不是什麽稀罕的事情吧?
羅德是這麽想的,而他似乎是想對了。
橙子叼着煙惬意的吸取着那有害健康的淡藍薄霧。對此,羅德并沒有什麽想說的。橙子的示威也好,諷刺也罷,都沒關系,隻要能夠達成目的就行。
荒野希望做到的事情,不外乎是讓兩儀式與近似的人相殺。那麽,就算被兩儀殺掉了身體,換上新的身體不,甚至從一開始,就爲那位少女換上一個新的身體,不是更好嗎?
替代的方法暫時還沒有想到,但羅德想,如果實在沒辦法,也隻好冒犯一下,嘗試着用自己的分身來僞裝成那個女孩了吧?
這樣會不會有效果呢?
應該是不會有,但,羅德卻不認爲因爲如此,就值得
算了,多說無益。還是先解決面前的事情爲好。
“所以,說吧,你想要什麽”
橙子問,而羅德沒有遲疑地回答“一具身體”
“哈?”
橙子的眼睛瞪大了,很不可思議一般的看着羅德,似乎對他說出這種話感到意外。
“身體?你?”然後,就知道了,她是誤會了什麽。
羅德裏特搖了搖頭,并沒有從這句話中升起給自己造個身體的想法。
那對于自己是多餘的東西,這一點,他頗爲明悟。
“不是給我,是個另一個人”
“做不到”
“我說的是一個需要”
“做不到”
結果,被連續兩次打斷了,橙子不等羅德說完,就封死了一切說法,似乎不想與這個人交談一般,不再多語。
“是因爲讨厭我嗎?”羅德皺起了眉頭,這實在不是他想看到的情景。
誠然,現在來找這個女人,對于不久前還交戰過,甚至毀掉了對方工房的自己來說,說是沒皮沒臉也沒差,但是如果可以的話,他還是抱着對方起碼能夠聽完自己的話。這種企圖。
隻不過,似乎對方就連聽完的想法都沒有。
“不是,這要說明白”橙子将煙在煙灰缸中撚了撚,吐出了最後一口藍色的煙雲,長歎了一口氣後,才再次開口“雖然我的确很讨厭你這個人,但是,所謂魔術師這種東西,換句話說,也是萬事好商量的那種東西――能合作的話就會合作,這一點還是不會變的”
“那麽――”羅德再次開口,然後,被再次打斷。
橙子揮了一下手,阻止了他的動作,看到這個手勢,羅德順從的合上了嘴。
“那麽,我要說的就是,不是我不想做,也不是因爲你所以我不做,而是我做不到”橙子重新抽出了一根煙――似乎對于煙盒中剩下的量感到不滿,她厭惡的皺了皺眉頭,嘟囔了兩句,似乎對要不要繼續抽感到了些許猶豫,但在半秒後,她還是掏出了打火機,點燃了那隻劣質煙。
然後,繼續開口。
“明說吧,你是想要我爲另外一個人制作一副身體,對吧?”
“是的”
“而且,是人類的身體?”
“沒錯”
“那就沒辦法了”
橙子聳了聳肩,做出了無奈的表情。
“很不可思議嗎?”
羅德點了點頭,他原本以爲,這是人偶師手到擒來的東西。
看到他這幅表情的橙子,立刻便猜到了他在想什麽。
‘這真是一件麻煩的事情’她不禁暗自歎了口氣,然後開始解釋。
“你大概也是聽了什麽‘斷肢重生’之類的事情吧?姑且不提那究竟有多費力,我們就單說這意味着什麽”她碾掉了第二根煙,然後,抽出了第三根,但卻沒有點燃,隻是叼在了嘴裏。
“身體,頭腦,雖然人的身體是連在一起的,但說到底,還是可以分成兩部分”
“兩部分?”
“對,思考的部分,和執行的部分,這麽說的話,可以理解吧?”
“差不多”
羅德皺起了眉。其實他并沒有完全理解,但橙子要說的内容他卻大體的聽了個大概。
回去要學一點相關的内容才行。
他下定了這樣的決心。
“那我就繼續了,你看,這就是問題的所在了”橙子敲着桌面“身體方面,執行的部分,其實是很容易的,就如同計算機的硬件部分,壞掉了換一個新的就可以,硬盤啊,光驅啊,甚至有的時候,這些東西就算沒有了問題也不大,對吧?”
“”
“但如果,一台電腦裏,半個軟件都沒有,啓動程序什麽都沒有裝,不就壞了麽?肢體配備的再健全,一個人卻沒有腦袋,是什麽下場?”
橙子笑眯眯的用手指比了一個手槍的造型,然後抵在了自己的太陽穴上,用嘴唇,模拟了一個‘pong!’的音符。
“那麽,也就是說,問題的關鍵是,你可以做出四肢,身體,卻做不出腦袋?”
“也對,不過,并不是做不出腦袋,而是對于腦袋這種東西,需要理解的時間太長了”
這句話羅德沒有聽懂,他并不知道,這個理解的時間,意味着什麽。
他隻是稍稍明白了,微妙的,說不出來的,明白了一點事情。
這種明悟一般的東西,如同雨滴滲入石縫一般,眨眼而逝。
他搖了搖頭,終于,不去想他。
“那些先且不提,那麽,可以将女孩的頭,移植到新的身體上麽?”
他不禁,問出了一個蠢問題。
就算是橙子,都爲這個大膽的問題,吓得張大了嘴。
“你是在開玩笑麽?”她連嘴裏的煙掉在地上都沒有在意。
雖然明知道羅德隻是說出一個想法,但是,她卻還是爲這樣的想法而感到由衷的難以言喻。
“沒有開玩笑”
“但那和死了有什麽區别?”
“”羅德沉默了一下。
他當然知道這是很過分的事情。但,這總要比死了好一些吧?何況,如果做得神不知鬼不覺的話,也不是沒有辦法才對。
“行嗎?”
他沒有問可不可以做,而是直接問,能不能做到。
于是,橙子瞪了他一眼。
“在技術上是可行的,但是會發生什麽,不保證”
“怎麽說?”
“接受手術的人,會不會死掉,會在多久内死掉,都不确定,别太小看人類了,如果人類是這麽簡單的東西,那世界早就太平了”
羅德清楚地看到了橙子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奇妙的笑容。
那是詭異的,扭曲着的笑意,帶着三分痛恨,也帶着七分的無奈。
這一刻,橙子想到的是青子。
“就算是某方面不足,卻總會在另外的地方補足,雖然做不到十分公允,卻總能做到八分平衡,大概,是這樣才對吧?”
她仰着頭,沒有對羅德,而是對自己說着。
羅德聰明的沒有插嘴。
于是,沉默良久後,橙子終于點了點頭。疲憊的答應了。
“我做了”
“多謝”
“但結果怎麽樣,還是那句話,我不保證”
“多謝”
羅德站起身,稍稍猶豫了一下,然後,誠懇的鞠了一躬。
這就,足夠了。
事在人爲,因爲做不到而不努力是不行的。
哪怕希望渺小到沒有,也要爲此而浪費,才能夠坦然的履行自己的路。
羅德裏特,就是這樣的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