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一無所有的男人
什麽都沒有獲得,但卻失去了一切,作爲賭注壓上的,是已有的東西,而作爲報償得到的,是未來可能有的東西。
少年的一生,就是這樣的sè彩。
“羅德!慢點!”
眼前的世界被灰白所籠罩,就如同身處一部古老的電影世界中一般,绮禮的視線在這暗淡的世界中遊弋着,疑惑的尋找着自己能夠分辨的事務。
這裏仿佛是古代,一切都是那麽的陳舊卻整潔,唯一透露着一線光明的,是半敞開的木門。
門外傳來的聲音绮禮相當熟悉,那是揮劍的聲音。一遍又一遍,揮劍斬開空氣的聲音。
這樣的聲音,绮禮在還擔任代行者的時候耳熟能詳。
發生什麽事了?
他疑惑的想要走出這個突然就出現的世界,但僅僅是動了這個想法,他眼前的世界就徹底的變樣了。
他,通過‘想’來到了房間外。
幻覺?不,是期望。
出現在绮禮面前的,是一個幼小的孩童。
他的面龐稚嫩而頑強,不服輸的sè彩籠罩着這還有些肥嫩的小臉。孩子有着燦爛的砂金sè長發,青sè的瞳孔,看起來非常的面熟。
這不就是自己的英靈麽?羅德裏特·薩爾蒂修?
那他身後的是誰?
绮禮淡淡的望着那站在少年身後的少女,看着她一臉擔心的扶住了孩童那因爲體力消耗過度而顫抖的身體,用一塊布料拭去了他額前的汗水。
“不是告訴你不要這樣了麽?”
怎麽樣?不要變強麽?
隻言片語間,唯一能分辨出來的,就隻有那份擔心而已了,至于爲什麽而擔心,完全不清楚。
“不行···娜菲妮···不變強不行。”
此時的羅德裏特,大概隻有六歲左右吧?但卻已經顯示出了足夠的成熟,一股掩蓋不住的英氣和自信,如果不是親眼看到了這個‘事實’的話,绮禮根本就不相信,會有孩子會露出這樣的一副表情。
那是痛下決心,有着深刻的覺悟的表情。
“哦···是這樣麽···”
然後,绮禮稍微明白了,自己看到的是什麽。
能看到英雄的過去的話···隻可能是英雄的記憶吧?
這是被稱爲羅德裏特·薩爾蒂修的英雄,那個什麽都沒有得到,在曆史上被稱爲疾風的無敗領主,也被嘲諷爲無用的掙紮者的男人,幼年的故事。
應該是他記憶中難忘的sè彩。
那麽,那個女孩是誰?
绮禮稍微感興趣了,因爲曆史中根本就沒有提到過這麽一個女孩的存在,正史也好,野史也罷哪怕是隻言片語的随口流傳都沒有過。
她叫···娜菲妮嗎?
“爲什麽呢··羅德還隻是小孩子啊···”
她大概隻比羅德大四五歲的樣子,jīng緻的就如同洋娃娃一般,秀氣的面龐和jīng巧的身段掩藏在粗劣的布料制成的衣服裏,卻掩蓋不住那将屬于未來的美麗。
绮禮很明白,在這樣的一個年代,這樣的一個少女有多麽的危險···似乎未來的英雄閣下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吧?還真是早熟···
“孩子總會長大,但隻等待長大的,永遠隻是孩子···”
推開了少女的攙扶,幼小的孩童再次舉起了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大劍,那稚嫩的身體就這樣咬牙把握着那絕對不适宜他使用的重型武器,即使是成年人也要雙手持握的兵器。慢慢的适應着那重心···
“原來如此麽···”
绮禮總算有點明白了,一個曆史的問題,羅德裏特究竟是如何養成使用那種比别人要大了幾個規格的超大型斬劍的技術?爲何能夠使用那種重心把握極其困難的武器?
答案就在這裏,這是逼不得已的事情。
年少的孩子能夠找到一件武器就已經是奇迹了吧?如果可能,誰說這孩子不是想要更趁手一點的兵器呢···
也幸好,這孩子天生就是擁有‘力量的人’不然的話···隻會自滅吧···
看着羅德裏特并非痛苦,而簡直是自虐般的苦修,绮禮的心中不禁泛起了認同的感慨。
雖然目的不同,但自己,不也是如此度過了相當的時光嗎?
但這個少年,是比自己更加的無奈的人。
他是爲了‘保護’而努力的人···但他成功了嗎?
不知道···
“···”
一旁的少女無言的看着少年,兩個人是這個世界中唯一有顔sè的存在···這代表着什麽?绮禮心中慢慢的有了明悟,但是,卻是不好的明悟。
“喝···”
世界中,隻剩下孩子那執着的身影。
世界,慢慢的淡化了···
···
“主君?”
自己的英靈就站在身旁,绮禮慢慢的睜開了眼睛,從躺椅上站了起來,舒展了下因爲不良的睡眠條件而稍微感到酸痛的身體。
“您沒事吧?”
“沒事。”
绮禮并不想說出自己看到了什麽。
他相信,自己的英靈也不會想聽。
“你怎麽進來了,發生什麽事了?”
他問。
“是這樣的···”
那位愚忠的無敗騎士猶豫了一下“有您的信件,是那位大人的。”
“我知道了。”
能讓這位騎士露出這樣表情的,就隻有一個人了,遠坂時臣。
那是他不能理解的人,而時臣的英靈,那位sè彩濃重的王者,則根本就是他不想去接近的人。
“辛苦你了,Knight”
要是自己的話,也能做到如此嗎?
或許吧,因爲自己,也什麽都沒有啊···
“不,沒關系,主君,這是我的義務。”
這大概就是古代的騎士們引以爲豪的堅持吧,認定了,接受了就無怨無悔···不,其實也會有怨恨和悔過吧?但是他們卻是不會放棄的一群笨蛋。即使是明知道是錯誤的命令也會執行,即使和自己的願望相悖也會默默忍受的人。
存在的最大理由便是自己的君主,将自己的sè彩抹殺殆盡,然後緊緊跟随着主君的人們···
可以嗎?這樣?
绮禮不禁有些迷茫,因爲那些騎士和他完全不同。
他是無,什麽都沒有的男人。
而那些騎士,則是追尋着沒有自己的意志,将榮光奉爲靈魂的人···
追求着‘無’的人反倒比渴望着‘有’的人多出了名爲榮光的東西,稍微的,不覺得有點好笑嗎?
不想了···
绮禮揭過了其實遞過來的紙張,看着那還沒有晾幹的墨迹,輕易地辨識出了特地用密語寫出的文字。
‘讓knight出外作戰,誘敵,将敵人的底牌盡可能的暴露出來,自身如何暴露都沒有問題’
徹徹底底是當做誘餌使用的戰略。
由于是密語的關系,knight别說不會看,就算是看了也看不懂得東西。
這個騎士,被背叛了呢···但他會在意嗎?
绮禮的眼睛如同死灰一般望着自己的英靈。
“去做誘餌吧。”
根本就沒有必要隐瞞啊···
“如您所願。”
銀sè的騎士,眼中所泛着的光芒,從一開始就不曾改變。那是堅韌如鋼鐵的意念糅合了忠誠所鍛造出來的無畏。
绮禮很相信他,因爲理由完全充足。
“去吧。”
安靜的行了一禮,早就明白了自己的命運的騎士默默地消失在了夜幕中。
然後,绮禮突然地就在想。
他究竟渴望着什麽呢?化身爲除了忠誠和戰鬥一無所有,以榮耀成爲自己唯一的理由的男人,他又在渴求着什麽呢?
繼續追随在自己的王者身邊?還是···
绮禮感覺自己稍微有些抓到答案了,然後,更加的渴望和衛宮切嗣的會面。
他有預感,這個見面,絕對不會令他失望。
昏暗的夜光中,穿着黑sè的,壓抑的長袍,言峰绮禮就如同一尊雕塑一般的緊抿着嘴唇,肅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