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雄每出屠狗輩。
自古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這個世界上最頂尖的武夫,同樣有着屬于他的驕傲,那是一種俯視蒼生傲然。
當然,那是絕頂武夫。
而宋青華,骨子裏面同樣有着這種驕傲,隻是,在不對等的前提下,這種驕傲,就不叫驕傲,而是愚蠢,愚不可及。
顯然,宋青華,并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
你以爲,我不敢?
陳蒹葭一巴掌拍在宋青華的頭上,突然間興緻缺缺,有些不爲人知的落寞和無趣,下一刻,她凝視着那個被納蘭東北踩在腳下,依舊惡狠狠的盯着她的女人,道:“令狐遮天這條老狗,怎麽就教出你不知好歹的東西?”
老狗?
宋青華聽到陳蒹葭這個稱呼,眸子之中噴發出怒火,正準備破口大罵。
砰!
納蘭東北毫不憐香惜玉的一拳砸在宋青華的頭上,對,是砸,勢大力沉的一拳砸在她的頭頂,頓時将宋青華的腦袋砸入雪地之中,清高孤傲的宋青華啃了一嘴雪,倔強的擡起頭怒視陳蒹葭。
“瞪我?我陳蒹葭要殺你,就算令狐遮天這條老狗保你,也保不住,因爲,這裏是遼東。”陳蒹葭再次再宋青華的臉上拍了三下,眸子之中,是深深的不屑。
對,不屑。
因爲,宋青華,連做她的對手的資格,都沒有。
而宋青華,感受到陳蒹葭眸子深處那種流露出來不屑,繼而轉頭看向白衣白發的南宮傲,冷笑道:“好一個南宮傲,好一個龍榜第二,欺負一個晚輩,你還講不講道義?”
道義?
南宮傲,這個葉孤嶼之下用劍第一人。
這個名副其實的龍榜第二人。
神色無波無浪,目光掃視了在場的所有人,道:“道義,自從那一年跟雲戰歌從塞外歸來,自從跟釋虎反目,自從......”說到這裏,他眸子深處,有一絲落寞和蒼涼,更有一絲不平,道:“自從,葉鶴生少年俠氣死西蜀,整個武學界背棄了葉鶴生之後,江湖道義,我南宮傲,早就拿去喂了狗。”
轟!
這句話剛說出口,在場之人均是心底猛然顫動。
整個武學界背棄了葉鶴生?
當年葉鶴生少年俠氣死西蜀,身爲葉家掌舵人的葉鶴軒南下西蜀,令雄踞西蜀的楊家一夜之間崩塌,更令整個武學界噤若寒蟬。
沒有人知道葉鶴軒做了什麽,但是從此之後葉鶴生這三個字,就莫名其妙的成爲了整個武學界的忌諱。
對,是忌諱。
其中原因,恐怕除卻當時的當事人之外。
無人得知。
那一年,龍門楚逆天,叛出龍門。
那一年,南宮傲北上,做了遼東陳家的鷹犬。
那一年,身爲西蜀守山棧道老人的弟子的北堂青木,入葉家爲奴。
那一年,聶茹君馬踏江湖,令整個武學界聞風喪膽,如果不是聶長征強制性将聶茹君帶回聶家,恐怕那個被譽爲巾帼不讓須眉的‘花木蘭’,将成爲殺人不眨眼的‘屠夫’。
幾十年來,所有人對這件事諱莫如深。
因爲,葉鶴生在那一年成爲了棄子。
“南宮先生...”陳道天開口,這個八極門的掌門,武學界的泰山北鬥,此刻臉上盡是苦笑,道:“那些,都過去了。”
過去了麽?
南宮傲歎息了一聲,是過去了。
宋青華并不知道氣氛突然變得詭異,隻是一貫高傲的她此刻賣相卻不怎麽好,洪門掌舵人洪西門臉色并不怎麽好看,他跟令狐遮天是老交情,而宋青華初來乍到,就被陳蒹葭來了個下馬威,确實令人頭疼。
“陳小姐,宋侄女不知天高地厚,還請您不要跟她一般計較,算是洪門欠您一個人情。”洪西門看着被納蘭東北踩在腳下的宋青華,臉色有些不自然的道。
嗯?!
聽到了洪西門的求情,宋青華臉上一變,就算她再傻,也聽出了洪西門語氣之中用的尊稱,那個‘您’字,顯得異常刺耳。
洪西門老而彌精,自然感受到宋青華的神色變化。
笑話,陳蒹葭是什麽人?
她陳蒹葭在燕京被碾成一條死狗,那是事實,隻是,那是在燕京,她陳蒹葭要跟燕京四大家族之一的葉家纨绔鬥法,并且是客場作戰,這種動不動就會涉及到政面波動的神仙打架,她陳蒹葭就算是輸了,明眼人都能夠看出來,隻要人不死,意義也不一樣。
栽了一個跟頭的陳蒹葭明顯怒氣未消,而不知天高地厚的宋青華要去觸黴頭,純粹是自己找不自在。
陳蒹葭,除卻背靠陳家這一杆大旗,更是整個遼東地下世界的執牛耳者,手段狠辣,殺伐果斷,就連依附在這片土地上的武學界各個門族,都要忌憚三分。
這一刻,陳蒹葭眼神掃向洪西門,冷笑道:“人情?你洪門的人情,在我眼中,屁都不是。”
洪西門尴尬的笑了笑,這就是典型的不給面子,隻是,你洪西門的面子值錢?
下一刻,陳蒹葭眼神示意納蘭東北,道:“放開她,乳臭未幹的毛頭丫頭而已。”然後,她俯身在宋青華的耳邊道:“我不殺你,不是不敢,而是看在那個人的面子上。”
那個人?
誰?
“這個世界上,能夠讓我陳蒹葭給面子的人,不多,而跟你宋青華扯上關系的,隻有一個。”陳蒹葭道,好整以暇的看着宋青華臉上的表情。
錯愕?
驚訝!
最後是不可置信。
這一刻,宋青華自然知道陳蒹葭指的是誰。
“百裏沖?”陳蒹葭苦笑,這一趟出來,本來打算做一個力挽狂瀾的英雄,誰曾想未曾見到敵人,就先被自己人虐成一條狗。
當真是武學界這麽多年來,唯一一個可笑的笑話了。
宋青華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殘雪,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在背對着陳蒹葭的那一刻,眸子突然陰沉得就像來自九幽地獄的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