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令狐雲若,則感覺深心處,好似被鋼刀紮入心髒般,疼得差點窒息。
火海之中,葉輕翎在身體接觸火炭的時候,便感覺一股灼痛感襲遍全身,多年來在死亡線上跳舞的他,在這千鈞一發之時,雙臂撐在火紅的鋼炭之上,明顯感到手臂被灼傷的他不顧及手臂的疼痛,如同一隻青蛙一般猛然一跳。
嗖!
那道身影跳出滾燙的火海。
那個身影卻重重的摔在地上,手臂上因爲受力最多大面積的灼燒,腿部也傳來焦臭的味道。
砰!
葉輕翎整個人面朝地下,撲在地面上,鑽心的疼痛令他整個人汗水淋漓。
雲雨彤和令狐雲若幾乎同時奔向葉輕翎。
皇甫仁和皇甫紅豆等人在此刻也走向葉輕翎,溫向榮,賈宏達,朱谮,孔離洛,赫連祿,納蘭軒鳴幾人也在同時跑向葉輕翎。
雲雨彤奔到葉輕翎身邊的時候,死命的抱着他,淚水嘩啦嘩啦的流,她心底如同刀絞,痛得幾乎窒息。
“喂,松松手,不知道被火燒的人,壓迫會更痛嗎?”葉輕翎突然開口。
雲雨彤一愣,繼而飛快的放開葉輕翎。
下一刻,她整個好似崩潰了一般,身軀忍不住的顫抖着,顫抖着...
葉輕翎的雙腳的腳底闆燙起幾個可怖的大水泡,但是傷勢并無大礙,隻是手臂卻被真正意義上的燙傷,雙腿也被燙傷,幸好葉輕翎反應及時,及時跳出火海,隻是以後,手臂和雙腿上的燒傷疤痕,是消除不了的了。
“沒事吧?”令狐雲若蹲下身來,焦急的詢問道。
“勁氣外洩,最後功虧一篑,腳底闆沒事,但是手臂上和雙腿上的灼傷,是真實的,不信你摸摸看?”葉輕翎笑道。
令狐雲若松了一口氣。
葉輕翎其實不過強顔歡笑,一個男人,無論自己多痛,多苦,多難以承受生活的壓力,但是在自己在意的女人,親人面前,都會僞裝得天衣無縫。
一個男人可以痛,但是絕不可以讓關心自己的人痛。
皇甫仁這個時候走了過來,仔細檢查了葉輕翎的傷勢,也是松了一口氣,道:“輕度燒傷,不礙事。”
所有人的心都放了下來。
葉輕翎朝着衆人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這個笑容是發自内心的,葉家大少從不将虛僞的客套挂在嘴上,他隻會從行動上去表示。下一刻,雲雨彤準備攙扶起葉輕翎,一個冰冷的聲音卻在這個時候傳了過來。
“誰都不能扶他。”
很簡潔的一句話,不拖泥帶水,語氣卻冰冷無比。
葉輕翎擡頭望去,瞳孔猛然收縮了一下,這個女人,他也是初次見到,但是卻好像在腦海之中早已熟識一般。
血珊瑚。
這個女人,就是血珊瑚納蘭蒹葭,曾經東北納蘭家的納蘭蒹葭,那個在納蘭家被柳河山滅族之後,被賣到非洲最肮髒的娛樂場所的可憐女人,隻是卻隐忍厚積薄發,後來以一己之力颠覆整個非洲地下世界的傳奇女人。
是她,令整個歐洲地下世界變色。
是她,令地下世界知道,什麽叫做血流成河屍橫遍野,人頭漫過屍山血海,成爲蔚爲壯觀的一湖“血珊瑚”。
血珊瑚,因此而得名,名動整個非洲地下世界。
葉輕翎在這個瞬間認出了這個女人,仔仔細細打量着血珊瑚,不禁也有些驚訝。血珊瑚最初因爲敗在雲耀的手上,給雲戰歌當了幾十年的傭人,更是在雲戰歌曾經最危急的時刻,一劍橫掃櫻花山。
隻是,如今已經四十多歲的血珊瑚,卻依舊風姿綽約,更具一種成熟女人的獨特風韻。
有一種女人,據說永遠不會老,血珊瑚,難道就是這種女人?
葉輕翎不禁想到,望向血珊瑚的目光,也略帶玩味。
“如果,你不是葉輕翎,你那雙狗眼已經被我挖掉了。”血珊瑚突然冷冷的開口說道。
葉輕翎一怔,繼而釋然。
地下世界,敢直面血珊瑚的男人,屈指可數,而生出龌龊心思的男人,雙眼通常都會被挖掉喂狗。
這絕不是危言聳聽。
“将軍山那一戰,我在場,敬你,算是一條漢子,所以,用你的方式,堂堂正正走入這道聚義閣的大門。”血珊瑚道。
将軍山?
當初葉孤嶼戰慕容千億那一戰?
她當時在場?
葉輕翎有些錯愕。
隻是,下一刻,血珊瑚已經轉身,走入聚義閣。
葉輕翎深吸一口氣,右手撐着地面,手上青筋暴起,猛然用力。
嗖!
葉輕翎站起身來,那個殘破不堪的身軀被陽光拉出一道很長的身影。
雲雨彤和令狐雲若以及葉輕翎身後的一幹人等,均是松了一口氣。
隻是--
下一刻。
葉輕翎臉色突然一變,雙腿劇烈的顫抖起來,他的額頭明顯滲出了汗珠。
砰!
一聲巨響,如同一把鋼刀紮入衆人的心髒,原本已經站起身的葉輕翎,雙腿跪在地上,因爲雙腿原本被燒傷的緣故,在重力壓迫之下濺出一地血迹。
“啊--”雲雨彤驚呼出聲,準備伸手去拉葉輕翎,卻被令狐雲若阻止了。
“有些路,必須他自己去走。”令狐雲若說道。
下一刻。
葉輕翎再次嘗試站起來,隻是在剛剛站起的時候,雙腿再次顫抖,又跪了下去。
一次,兩次,三次……
一次次的站起和摔倒,令他汗流浃背,但是他卻在重複着這個動作,不曾妥協。
“應該是傷着腿了。”秦晚晴輕聲道。
下一刻,一個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不必勉強自己,你可以選擇放棄。”
唰!
雲雨彤臉色一變,不知爲何,心底泛起一種矛盾的心思,她即希望葉輕翎能踏入聚義閣,又不忍他這般受罪。
說話之人,是去而複返的血珊瑚。
下一刻。
葉輕翎咬着牙,雙腿跪在地面上,輕輕向前挪動了一步。
轟!
令狐雲若如同晴天霹靂。
他,竟要跪着進入聚義閣嗎?
沒有回答。
下一刻,葉輕翎挪動另外一條腿,又向前邁進了一步。
一步,兩步,三步……
一條長長的血迹在地面上拖曳出一道觸目驚心的痕迹。
現場安靜得落針可聞。
那個倔強的身影,不顧疼痛,跪着,一步又一步的朝着聚義閣邁進,那個身影,竟莫名的悲涼起來。
不知道走了多久,當葉輕翎強忍着痛意終于邁進聚義閣大門之時--
兩條腿突兀的出現在葉輕翎的眼前,他疑惑的擡起頭。
下一刻,整個人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怔在當場,一臉不可置信。
然後是驚喜,錯愕,張大了嘴巴,久久未曾回神。
那雙腿的主人,正是謝道正。
此刻,謝道正卻笑眯眯的盯着葉輕翎,一言不發,眸子深處卻有一種慈祥的溺愛。
“外……外公?您……您怎麽在這裏?”葉輕翎回過神來,結結巴巴的問道,而後又掐了掐自己的大腿,仿佛做夢一般,幸福來得太突然,他,不敢置信。
謝道正溺愛的摸了摸葉輕翎的頭,笑道:“傻孩子,提親這種事,葉鶴軒不管,我這個做外公的可不能不管,京城葉家的孩子配不上雲家的閨女,可是我琢磨着,江陵謝家的外孫,再不濟娶她一個雲家閨女,也綽綽有餘吧!”
江陵謝家。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謝道正突然轉過頭對雲戰歌說道:“雲戰歌,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雲戰歌苦澀的搖搖頭,看了一眼那個倔強的跪着走進雲家大門的少年,突然有種長江後浪推前浪的感覺。
“男兒一跪仍英雄!”
雲戰歌突然想起這句話,這一刻,他突然覺得,也許,他的那座江湖,已經老去。
而雲戰歌似乎看到,一座新的江湖,正在推開波瀾壯闊的序章,或許,也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