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的吳乾坤,就跟天神降世一般,是那麽的威武,那麽的霸氣,那麽的正氣凜然,又殺氣沖天。
剛才還滿腹不甘義憤填膺的葉家人,這會兒都被吳乾坤震的說不出話了,他們每一個人都感覺到了靈魂的震顫,他們的心裏都不禁發出了深深的感歎,這個吳乾坤,比起吳賴,更爲可怕。
當然,被沖擊的最厲害的。還是葉柔,她站在她爸身邊,離吳乾坤最近,吳乾坤的氣勢直沖她的心靈,讓葉柔的臉色都煞白了。
其實,葉柔又何嘗不覺得自己愧對吳賴,吳賴死後,京城所有人都解放了,釋然了,但葉柔卻沒有,相反,她的内心更加糾結了,她是真的害怕,怕自己錯怪了吳賴,她想要相信吳賴,但她又不敢面對那種可能,她的心都快被撕裂了。而,無論吳賴是不是真兇,葉柔都對吳賴心存愧疚,畢竟,她确實是出賣了吳賴,害了吳賴,寒了吳賴的心。是她,讓吳賴走入了絕境,是她,讓吳賴變得絕望,她對不起吳賴。
現在,吳賴父親吳乾坤出來,爲吳賴讨回公道,要她一個道歉,這事,對葉柔來說,不難,一點都不難,從她看到吳賴遺像的那一瞬開始,她就陷入了劇烈的痛苦當中,她的眼睛忍不住的酸澀,她的心裏一陣一陣泛着苦楚,她的情緒都快要克制不住了。當聽完吳乾坤的話後,葉柔的眼淚更是如泉湧一般飙射了出來,她現在也不管吳賴是不是真兇,她完全是情不自禁的,就對着吳賴的遺像發自肺腑道:“吳賴,我對不起你!”
說完,她還對着吳賴的遺像深深的鞠了一躬,她的腰彎的很深,她的眼淚,還在肆虐,她這一番道歉,是她心底裏最真實的聲音,她是真的覺得自己太對不起吳賴,她隻願,自己的道歉,能夠讓吳賴在天之靈安心一些,她也隻有通過此舉,才能稍稍緩解内心的痛。
吳乾坤看到葉柔如此,内心終于有了少許的欣慰,他能感受到葉柔的真心實意。因此,他沒有再爲難葉柔,而是把目光直接對向了葉德軍,并再次開口,語氣淩厲道:“道歉!”
兩個字,震天撼地,喊出了吳乾坤最凜冽的氣勢,對于葉德軍這個高高在上的葉家家主,吳乾坤壓根沒有半分客氣,他當着這麽多人,直接給予了葉德軍最兇狠的警告。在吳乾坤眼中,葉德軍就是逼死吳賴的兇手,他沒有殺葉德軍已經是網開一面了。讓他道歉,已經是吳乾坤最大的退讓。
但,葉德軍身爲葉家至高無上的人物,他怎麽可能随意的向人低頭,他就算再忌憚吳乾坤,卻也無法不顧及自己的尊嚴。他在葉家的威嚴從來都是頂天立地,無人敢違逆。現在,他卻在自己家族人的面前,一再向外人低頭,這已經讓他顔面盡失,要是他再乖乖的跟一個死人道歉,那他這個家主還如何在家族人面前立威,這麽窩囊的事,讓他如何做的到。
隻不過,若他斷然拒絕,那他葉家恐怕更要遭殃了,瞧吳乾坤這滿身的殺氣,真的是極其恐怖。葉德軍十分清楚,吳乾坤霸道兇狠,他給了自己一次機會,就絕不會給第二次機會,如果這次拒絕了他,吳乾坤一定會大開殺戒,那麽,他前面所做的一切退讓,就都白費了,他和吳乾坤,還是要兵戎相見,他葉家的根基恐怕都要因此受損了,這當然也不是葉德軍想看到的。
退也不是,進也不是,這一刻的葉德軍,真的是糾結到了極點,這恐怕是他上任家主以來,經曆的最大考驗了。
其他葉家人,雖然對于吳乾坤的霸道有些不滿,但此時此刻,卻沒人敢說話,也不知道是吳賴的遺像震懾到他們,還是吳乾坤的殺氣讓他們惶恐,反正,他們全都沒有出聲,隻是一緻的把目光對向了葉德軍。
現場,突然像是凝固了一般,陷入了一種僵滞的狀态,無聲的空氣中,開始蔓延着火藥味。這場沒硝煙的戰争,似乎越演越烈,真正的戰勢會不會爆發,就看葉德軍怎麽回答了。
對于這一觸即發的緊張感,葉柔感受的最深刻,不由的,她就抓住了她爸的手,深深的道了聲:“爸!”
一個字,飽含了葉柔想說的所有話,她的一切苦與痛,糾結與難受,都融入了這個字當中。
葉德軍聞言,不禁爲之動容。他十分明白女兒的心,他其實也知道,吳賴确實有被冤枉的可能,隻是他自己不願意承認,而今天,吳乾坤的出現,讓他的這一絲疑慮愈發深刻了,他覺得,自己很有可能是真的誤解吳賴了,如果真是這樣,他确實應該向吳賴道歉。雖然這樣會讓他承受無盡的恥辱,可大丈夫能屈能伸,隻要能薄葉家的安甯,他屈一回又如何。
這樣想着,葉家家主直接一咬牙,對着吳賴的遺像,發出了悲涼的聲音:“對不起!”
三個字,葉德軍說的萬分艱難,他幾乎是拼盡了全力從牙縫裏擠了出來,說完這句話,葉德軍的眼睛也紅了,他的心裏更是湧現出了無限的憋屈,終歸,他還是妥協了,他這京城第三大家族,就這樣在吳乾坤面前低頭了。這事要是傳出去,也許整個京城都會震驚震動。
不過,吳乾坤卻不以爲意,他絲毫沒有感到得意,隻覺得這是正常,在葉德軍道歉後,他收斂了自己的氣勢,對着葉德軍平靜道:“葉家主果然是一個深明大義的人,不錯,你應該慶幸你今天的委曲求全,沒有和我作對,否則,我真的不可以原諒你葉家。這事,現在就到此爲止吧!”
說完,吳乾坤直接收起了吳賴的遺像,然後轉身離開,留下了一幫目瞪口呆的葉家人。他們所有人都愣在原地,看着吳乾坤霸氣的背影,他背上背着的那個黑色包裹,更是襯出了吳乾坤無以倫比的氣勢。
此刻,在葉家人的心中,除了憋屈與憤怒外,還有一個揮之不去的想法:吳乾坤,太可怕了!
------
上午十一半點,趙家公園内,涼亭中。
吳乾坤坐在亭子裏的石凳上。巋然不動,他不論在哪個地方,不論站着還是坐着,腰杆永遠都是筆直的,神情永遠都是冷冽的,他就像是萬年不變的冰雕,渾身散發着懾人的寒氣。
吳乾坤坐在這裏等了大約十分鍾,趙家家主趙煌才終于姗姗來遲,他很遠就看到了吳乾坤,于是,他一邊加快腳步走向吳乾坤,一邊客套道:“吳先生大駕光臨,有失遠迎。真是抱歉,抱歉啊!”
其實,從下人把吳乾坤迎進公園開始,趙煌就注意到了吳乾坤,他沒有現身,而是悄悄的打量吳乾坤,吳乾坤坐在亭中石凳上的時候,趙煌一直都在暗處注視着吳乾坤,他發現,吳乾坤自打坐下開始,就一直保持一個姿勢,他沒有左右觀望,沒有表情的起伏,可以說,從他身上,趙煌感受不出任何小心謹慎的氣息,從頭至尾,吳乾坤都是那麽的坦然,這讓趙煌不禁有所震撼。
要知道,這裏可是他趙家,吳乾坤獨自一人,深入虎穴,卻能保持如此的從容淡定,這不得不讓趙煌欽佩,也讓趙煌更加清楚,傳說中的吳乾坤。果然是不同凡響。對于這樣的人物,趙煌不敢怠慢,趕緊出來迎接,不過,趙煌卻是底氣十足,或者說,魄力十足。他和葉德軍不一樣,葉德軍有點做賊心虛的感覺,所以帶了不少人出來,而趙煌,身邊沒帶一個人,他坦坦蕩蕩赤手空拳,獨自一人來到亭内。
吳乾坤也沒有管趙煌是一個人還是帶了千軍萬馬。他隻是在趙煌走到近前時,發出了一道冷漠之聲:“别跟我說這些虛的,你應該知道我來找你做什麽!”
吳乾坤的話,讓趙煌強行擠出來的虛假笑容一下就僵住了,他的臉,也即刻沉了下來,他以十分嚴肅的語氣對着吳乾坤道:“因爲吳賴的事吧,他的死,跟我的關系可不大,我隻是做了些配合,要知道,吳賴可殺了我的兒子!”
說到這裏,趙煌的眼中,也閃過了一絲冷冽的鋒芒,他的狠戾之氣,盡展無遺。對于趙煌來說,最沉痛的打擊,就是他兒子趙龍的死,他無法原諒吳賴,直到吳賴死了,他的怨恨才有所緩和。現在吳乾坤找上門,重提舊事,這等于是戳了趙煌的傷疤,趙煌自然是不高興。
而吳乾坤,他聽到趙煌這話,臉色也瞬間結成了冰。蹭的一下。他便從石凳上站起身,直面趙煌,語氣犀利道:“想你堂堂趙家,也算得上數一數二的京門貴族,真沒想你趙煌作爲趙家家主,竟有這麽糊塗。你真的還不如你死去的兒子,你兒子趙龍當初把我兒子從牢裏救出來,單獨找他談話,明顯是想和我兒子合作,一起對付彭家。趙龍會這麽做,隻能說明他相信我兒子的人品,而你,竟然還糊塗的相信。我兒子是兇手!”
一番話,吳乾坤說的條條是道,字字珠玑,讓趙煌一下子都措手不及,他原本以爲吳乾坤前來,是興師問罪的,所以,他也做好了準備,在四周暗中布下了天羅地網。但,趙煌萬萬沒想到,吳乾坤一來,竟然會說出這些話,雖說,吳乾坤話裏全是對他趙煌的不敬,但趙煌并沒有在意這個,他在意的,是關于他兒子之死的真相,他從吳乾坤的話裏,似乎聽出了其中有隐情。于是,他立即盯向吳乾坤,不解的問道:“你什麽意思,是說我兒子不是吳賴殺的?”
吳乾坤冷哼了一聲,随即,他拿出一隻錄音筆,按響。
頓時,一段錄音便播放了出來。這錄音錄的是吳乾坤和殺手集團大老闆金明的對話,裏面的内容,說的就是殺手集團趨附彭家,陷害了吳賴。
昨天吳乾坤找金明算賬的時候,提早就讓蘇劍寒準備好了錄音,這雖不足以作爲有力的證據,但必然也能起到用處。
播完這段錄音之後,吳乾坤又接着放了另一段錄音,這錄音,是辛子粟在吳乾坤的威嚴下,坦白她所知道的關于彭家如何嫁禍吳賴的事情。
兩段錄音都結束後,吳乾坤收起了錄音筆,然後對着一臉蒙圈的趙煌義正辭嚴道:“這是出自我和殺手集團老闆金明以及總經理辛子粟的對話。這就是真相。你可以選擇不相信,我也不需要你現在完全相信我,反正真相馬上就要浮出水面,我隻希望你明白,真正的幕後黑手是彭家。當然,我不用你對付彭家,冤有頭債有主,我會找上彭家的。我現在來就是告訴你,你别再助纣爲虐,和我作對!”
吳乾坤的這一段話,不是威脅,不是警告,但卻有着強大的壓迫性,壓的趙煌都不禁有些呼吸急促了,恍然間,趙煌隻覺得内心震撼不已。
一來,他是被錄音裏的内容震到了,趙煌曾經沒少和金明打交道,他熟悉金明的聲音,更清楚金明的爲人,在趙煌的印象中,金明是一個極其可怕又十分歹毒的人,他很有手段,爲了達到目的,無所不用其極,他更是不怕死的一個人。可是,聽到剛剛的錄音,趙煌卻發現,金明那樣一個陰險強大的人,在吳乾坤面前,竟然成了膽小如鼠的孫子。這實在叫趙煌無法相信,他壓根沒法将自己認識的金明和錄音裏的金明聯系起來。
二來,也是更加震撼趙煌的,就是,關于彭家嫁禍吳賴的事。
趙煌沒想到,吳賴殺人成狂的背後,竟然有這樣大的隐情。這不由的就讓趙煌想起,昨天吳賴被抓時說的那番話,他堅決咬定自己是被冤枉的,隻不過,當時趙煌壓根沒有聽進去,他那時一心隻想報仇,甚至,他還爲當初在比武大會上幫吳賴說話而感到羞愧,他認定了吳賴就是變異的狂魔,哪裏還會聽吳賴半點解釋,哪裏還會相信他!
但是,現在吳乾坤的話,以及這兩段錄音,讓趙煌的心狠狠的動搖了,如果按照這樣解釋,一切似乎都說得通了。趙煌所知道的彭家,确實卑鄙無恥,手段殘忍,要說他們大開殺戒,并且嫁禍吳賴,也不無可能。隻是,趙煌也不敢由此完全信任吳乾坤,說不定,吳乾坤就是利用他趙家和彭家的罅隙,來挑撥離間呢?
一時間,趙煌都有些舉棋不定了,他頓了許久,才對着吳乾坤沉聲道:“但龍兒死的時候,就是和吳賴單獨在一起的時候,更主要的是,龍兒是被人一拳打死的,我對我兒子的身體很了解,他練就了幾乎無敵的橫練之術,要把他一拳打死,絕非易事,就算是彭家的彭星雨出手,都沒有半分可能。除了吳賴,我想不到第二人!”
趙煌的話,說的一本正經,說完,他還直直的盯視着吳乾坤。他想把眼前這個白發男人的心思看穿,但,他發現,吳乾坤的眼比海更深,絕不是他能揣摩的。
吳乾坤的目光,依舊冷冽的盯着趙煌,眼神當中沒有任何變化,不過,他的語氣,卻變得高深莫測了,他對着趙煌,鄭重說道:“你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訴你,以賴子的實力,絕對做不到一拳打死你兒子。真正的兇手,另有其人。他,來自彭家。我還可以告訴你,這個神秘人,他以前一直是閉關的,現在他既然出山了,并且已經開了殺戒,這也就代表,他要一展他的霸業了,他不會允許别的家族與他彭家一起屹立京城,他會把所有家族都鏟平的!”
聽到這話,趙煌的心都抖了起來,他忽然覺得,背後發寒,毛骨悚然。這件事,非同小可,如果是其他人說出這話,趙煌一定會認爲他瘋了,但偏偏,說出這話的是吳乾坤,并且,吳乾坤的語氣如此鄭重,完全沒有絲毫撒謊的痕迹,他也絕不像是會撒謊的人。這就不得不讓趙煌三思了。
這一下,趙煌愈發的感覺,事情遠比他想象的恐怖的多。
突然間,趙煌的耳畔又浮現出吳賴死前的那句話:“京城以後會變的更加混亂,你們會後悔今天的所作所爲。”
越想,趙煌的心跳越亂,他的腦子都快崩了,他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随即,他緊盯着吳乾坤,萬分認真的問道:“他是誰?”
吳乾坤聞言,突然眯眼,望向了遙遠的天際,諱莫如深道:“彭家的大少爺,彭麒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