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然一下,我直感覺腦子瞬間懵了,喉嚨像是堵了一塊鉛一樣難受,心中更有酸水在翻湧。
我搞不懂,搞不懂夏筱筱怎麽會這樣,她的行爲,實在太讓我震撼,太讓我感動,太讓我痛苦,情緒如狂風,狠狠的席卷着我。
如果說,我還是當初的那個許燦,那個深愛夏筱筱的許燦,那個和夏筱筱兩廂情願至死不渝的許燦。
那麽,夏筱筱爲我求情,即使爲我付出一切,都在情理之中。畢竟,許燦是她的愛人,她爲了自己愛的人,爲了捍衛自己的愛情,她可以豁出去所有,就算爲我去死,她都可能做的出來。
可是,現在情況不同啊,我不是許燦,我是吳賴,是她家裏的大仇人,是感情騙子,從一開始,我就不是她的什麽愛人,我欺騙了她,利用了她,還跟她說明了,我早已經有女朋友。這就等于是明明白告訴她,我和她之間壓根沒有什麽愛情,我對她也沒有純粹的愛。
說穿了,我就是一個騙子,而她,完全就是我這一場騙局中的犧牲者。她應該恨我恨到要死,恨到永不原諒啊。
爲什麽,爲什麽對于這樣的一個我,她還不惜下跪求她父親?
她的愛情夢都被擊的粉碎,她現在這樣幫我,又能爲自己捍衛什麽?愛情沒了,幸福沒了,期待沒了,連婚姻也無所謂了,她這樣就是徹底的犧牲自己,薄我啊!
爲了一個大仇人,她何苦要這麽做?
我又怎麽承受得起?我到底何德何能,能讓她如此爲我?
這一幕,真的是徹徹底底震驚了全場數千人,浩瀚的現場,頓時定格成了一副靜止的畫面,所有的人都怔怔的立在原地,表情驚詫,眼神複雜,就連一貫很強勢做事雷厲風行内心冷淡至極的夏幫主,這一次,都動容了。
他不再霸道,不再強悍,不再憤怒,也沒有了烈火一般的氣勢,他隻是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寶貝女兒,聲音沙啞道:“筱筱,他可是一個負心漢啊,你何必要這樣,你這是爲什麽啊?”
夏幫主的這句問話,幾乎問出了全場所有人的心聲,對于這一點。每個人都想不通,也搞不懂,于是,全場的視線,在這一刻都集中到了夏筱筱的身上,大家都豎起了耳朵,靜聽夏筱筱的答案。
作爲全場唯一的女主角,夏筱筱,她無視了所有人的目光,隻沉浸在自己的悲傷裏,眼淚繼續如雨,傾瀉在她的臉上,她不禁加大了音量,哭着對夏幫主道:“這是我欠他的,就算他對我不是真心的,但他還是救過我多次◎天。就在昨天,他都救了我,沒有他,我早就死了,所以,我懇請你,放過他,放過他的團隊!”
夏筱筱的語氣,悲傷到了極點,她凄涼的聲音,直接沁入了我的心裏,讓我渾身發寒,我無法控制心中翻攪的情緒,我無法原諒自己對夏筱筱的傷害,忽然之間,我感覺,自己的罪孽,越發深重了,我就是一個十足的敗類,我對不起夏筱筱,真的太對不起她,我壓根就沒資格,讓她爲我下跪求請,我不配。
我的雙眼,變得通紅通紅,我的臉在顫動,心在抖,喉嚨依然堵塞,胸腔郁結,自慚形穢。
而,一向殺伐果斷的夏幫主,此時此刻都陷入了爲難,也許,他是不想太殘忍的傷害自己的女兒,不想太決斷的違背女兒的心意,她不忍在女兒的傷口上撒鹽,可是,他更在意的還是他的洪幫,他的家業,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讓洪幫在省城的根基有所動搖,更不會容許威脅存在。
于是,短暫的糾結過後,夏幫主還是輕歎了口氣,對夏筱筱決絕道:“筱筱,不是當父親的狠心,而是你這個要求,我确實沒辦法答應,現在,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沒法回頭,吳賴這個人,必須要死!”
夏幫主說出這句話,就已經徹底表明了,事情沒有絲毫回旋的餘地,哪怕傷害自己的女兒,他也在所不惜。
這一下,夏筱筱的眼神直接堕入了最絕望的空洞,她的靈魂好像飛走了,她的心好像丢失了,她整個人仿佛掉入了最黑暗的深淵。
一個是她最愛的男人,将她傷的體無完膚,破滅了她一切美好的希望,讓她絕望。一個是她的親生父親,再一次不顧她的感情,徹底的傷害了她。
夏筱筱的心,已經破碎的不成樣子了,悲傷逆流成河,她不停哽咽着,想開口,卻哭的說不出話來。
這是一幅怎樣凄慘的畫面,一個女人,赤着腳,腳上帶着血迹,身體狼狽,滿面倉皇,跪在父親的面前,不停的哭泣,哭聲實在凄涼,讓這一片天似乎都陰郁了。在場的每個人,都不由的受到了感染,現場的大戰氛圍,一下變的極度壓抑,每個人,都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就在這萬籁俱寂,氣氛詭異的時候,突然,沉寂的天空,飄起了一聲深情的呼喚:“筱筱!”
兩個字,充滿了感情,語氣溫柔細膩,卻又帶有一股淡淡的霸道之意。
立刻,場中的桎梏被打破,現場幾乎所有人,都被這一道突如其來的聲音吸引了過去。
伴随着這道聲音的消散,從洪幫團隊的側後方,匆匆的跑出來了一個人影。
這個人,赫然就是楚傑。
此時的楚傑,神色匆匆,眼神柔和,又充滿關切,他無視了所有人,直奔夏筱筱。
戰場上近三千人,沒有一個能入楚傑的法眼。唯獨夏筱筱,深入他的眼中,更深入他的心,他,似乎是真的愛着夏筱筱。
不一會兒,他整個人就跑到了夏筱筱的身邊,然後溫柔的扶起了她,語氣關切道:“筱筱。你這是在幹嘛!”
或許,夏筱筱的魂魄已經徹底的碎裂了,或許,她已經感知不到外界的一切,對于楚傑的攙扶,她竟然沒有掙紮也沒有反抗,她就跟個扯線木偶一樣,任由楚傑擺弄。
等楚傑把夏筱筱從地上扶起後,夏幫主才對着楚傑嚴厲道:“楚傑,不是特意讓你看着筱筱嗎?這是怎麽回事?”
這個時候,夏幫主的語氣,也有點不好了,他沒像往常一樣把楚傑當佛牌一樣供着,語氣裏明顯都有點責怪楚傑的意思。
面對夏幫主的質問,楚傑也沒有再強勢,那高傲的眼中都露出了些微的歉意,他趕忙解釋道:“筱筱自己發現了異常,死活要問我情況,爲了讓她對許燦徹底死心,我就告訴了她真相。可沒想到,在我一個沒注意的情況下,她就直接跑了出來,發現她跑了之後,我馬上就追了過來!”
夏幫主和楚傑的一問一答,聽的我心裏不禁一震,難怪,夏幫主要一心置我于死地,看來,這裏面,也有楚傑的意思,對于我這個情敵,楚傑是早就想除去了,況且,我上次在比武擂台,以許燦的身份,差點殺了他,還激怒了他們楚家,他當然更是想要我的命。
也就是說,今天夏幫主對我如此不留情面,非要殺滅我和我的忠義盟,甚至要誅殺我爸,連血參都不顧了,這其中,必然是有一層楚家的關系在裏面,他爲了攀上楚家的大樹,爲了鞏固他洪幫霸主的地位,就必須要我死。隻是,夏筱筱的出現。确實打亂了夏幫主的部署,就連楚傑,恐怕都想不到,夏筱筱知道我是吳賴的身份,竟然還會沖到狼山來,還會如此維護我。
所以,看到夏筱筱下跪,楚傑都是懵的,完全不知道怎麽回事。
而夏幫主知道了情況後,也沒再多說什麽,隻是對着楚傑沉聲道:“這丫頭已經被吳賴迷了心竅,丢失了理智,還在爲吳賴求情呢,你趕緊把她帶走!”
楚傑一聽,神色頓時一變,眼裏立馬就冒出了一股熊熊火焰,怒意當中,還摻雜着濃濃的妒意,以及不甘。
夏筱筱對我太過癡情,這事可能已經成爲了楚傑的逆鱗,他直接就把憤怒的目光射向了我,那眼神,就仿佛是看死人一般,不過,楚傑并沒有對我發作,他極力控制了自己的情緒,隻高深莫測的點了點頭,這簡單的動作,也像是在宣告我的死刑。
點完頭,楚傑就把目光從我身上挪開了,随即,他看向了夏筱筱,對着她,溫柔道:“筱筱,我們走吧!”
此刻的夏筱筱,依然木讷,魂不守舍,眼神空洞,聽了楚傑的話,她仍然是無動于衷。
楚傑把夏筱筱的沉默當成了默認,見夏筱筱沒穿鞋子,腳受了傷,不由分說,他直接就把夏筱筱橫抱了起來,然後轉身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按理說,夏筱筱特别的反感楚傑,不可能會和他有什麽親密動作,可是,這一刻,被楚傑抱着,她都沒有反應,她真的是已經失去了靈魂,雙重打擊,讓她徹底的絕望,她已經支離破碎,已經失去了自我,已經沒有了正常的意識。不過,在楚傑抱着她離開的時候,她的頭,還是偏向了我這邊,她那空洞的眼神,一直呆呆的看着我。
我無法透過她的眼神看到她的心,更揣摩不透她此刻的想法,但,看她那無神的樣子,她應該是比死還難受吧。而我,觸到她不見底的眼神,内心一樣是痛到了極緻,可同時,我又稍稍有了些許的寬慰,雖然,我很不喜歡楚傑,更不想楚傑抱着夏筱筱,但是,夏筱筱能安然離開這個戰場,也許是最好的結果。
現在的她,已經被打擊的癡呆了,她不能再承受痛苦了,無論如何,我和她父親大戰,不管哪一方受損,肯定都是她最不想看到的,她留在這,隻會見證最殘忍的事實,徒增傷悲。
可是,她走了,這一别,也許就是永别,我可能就要葬身在這兒,與她天人兩隔,到死,我都還是欠着她的,下輩子,我能償還嗎?
我不敢奢望下輩子,隻在這一刻,緊緊的盯着遠去的夏筱筱。我想在最後好好看看她,把她的樣子記下來,但這一刻,她的模樣是這樣的可憐,這樣的悲慘,我所銘記的,就成了不可磨滅的痛。
看着這樣的她,我的心,忍不住的就抽搐,我的雙眼,越來越紅,直到夏筱筱徹底消失在我的眼前,我終于抑制不住,眼角,悄無聲息的滑下了兩滴悔恨的淚水。這兩滴眼淚,是替夏筱筱感到悲哀的眼淚,也是蓄積了我對夏筱筱所有愧疚之情的淚水。
同樣,夏幫主作爲夏筱筱的父親,他也不好受,他在爲自己的女兒感到不平,他的憤怒擋都擋不住,在夏筱筱徹底離開後,他立馬将他狠毒的目光對準了我,随即,他臉部一扯,突然發出了十分狂暴的聲音:“吳賴,你這個敗類,你看看你把筱筱傷成什麽樣子了,今天,我要你碎屍萬段!”
這一次,夏幫主爆發出的怒火,前所未有的大。火光簡直沖天。一直善于僞裝的夏幫主,似乎暴露出了他嗜血的本性,絲毫沒有再隐藏。夏家其他人,也和夏幫主一樣,把憤怒全部集中在我身上,不斷用惡毒的言語,詛咒着我,在他們眼裏,我就是夏家的千古罪人。
各種聲音,就像病毒一樣,侵蝕着我的腦,又像鐵錘一般,敲打着我的心,讓沉浸在痛苦和悔恨中的我,逐漸回過神來。
我通紅的眼,不由自主的投向了前方的夏幫主。我的心裏,忽然掀起了一陣巨浪,猛烈的呼嘯,我的口中,轟的爆出了沖天的怒吼聲:“夏江,你這個老東西,你有什麽資格說我,你以爲你是好人嗎?你配做一個父親嗎?你讓筱筱開心了嗎?你除了把她當作工具,去攀大家族,來成就你自己的事業,你還爲她做了什麽?告訴你,就算我死,我也要你跟你同歸于盡!”
我的聲音,異常的嘹亮,回蕩在整片狼山上空,我的情緒。徹底的崩潰,我的憤怒,轟然的炸開,這一刻的我,就像一頭覺醒的獅子,瘋狂,嗜血,眼前的夏江,就是我的食物,是我的目标。
今天,注定都是一死,我保不了兄弟,保不了任何人,這樣的事實,讓我一直處于悲涼處于沉痛當中,但現在。事實既已定,我無法改變我和兄弟們的命運,可是,我死也要改寫夏江的命運,現在我的目标,就是要搞死這個老東西,要不是他抓了我爸,我根本不可能來到省城,要不是他把我逼上絕路,我根本不可能接近夏筱筱,要不是他,夏筱筱也不會傷的體無完膚,一切,都是他造成的,所以,即便要死。我也要拉上他做墊背的。
有了目标,就有了動力,也有了激情,我将所有的凄涼與悲傷抛卻,内心隻湧動着一股怒火與豪情,情緒将我的身體撐爆,我體内的氣勢,轟然而出,我的狂暴之氣,蹭蹭往上飙。
而夏幫主,他本來是在剛剛一聲狂吼之後,就準備下令将我和我的全部人馬屠殺的,但,當他聽見我同歸于盡的話後,他揚起的手都頓住了,他沒有下令,而是哈哈大笑了起來,他的笑聲十分猖狂,聲音中又帶有無盡的鄙夷和不屑。
好一會兒,他才停止了大笑,随即,他以十分莫名的眼神看着我,語帶諷刺道:“吳賴,你是不是有點太天真了,你覺得就憑你們這些人,能傷得了我分毫嗎?”
他的語氣,極盡傲然,在他眼裏,我和我的衆兄弟,全部都是酒囊飯袋,壓根對他構不成任何威脅,他隻覺我這番話是笑話。覺得我的願想太天真,覺得我就是一隻他随便跺一跺腳就能踩死的螞蟻。
然,就在夏幫主諷刺的聲音剛落下之瞬,漸漸熱烈的空氣中緊接着燃起了一道張狂到極點的聲音:“那可不一定!”
這道聲音,來的十分突兀,又異常的霸道,幾乎刺破了每個人的心,讓全場都不禁轉過了視線,看向了聲音的來源處。
當人們的目光全部集中到我團隊左側方的時候,一群人,乍然映入了所有人的眼簾。
這群人,帶着旋風之勢,從我們左面的樹林中,淩厲的走了出來。
走在隊伍最前列的,赫然就是許家别墅的主人,閻王王座,柳龍吟。
今天的柳龍吟,依舊是裹着一身緊身的皮衣,腳上踏着一雙高筒靴,和上一次不同的是,這次她的皮衣換成了奪目的紅色,讓她整個人都充滿了魔力,仿佛全身都散發着紅光,更主要的是,柳龍吟的頭發都沒紮起來,她那披肩的長發随風飄揚,揚起了更加威武灑脫的氣勢。她的霸氣,簡直鋪天蓋地。
緊跟在柳龍吟身後的,是一高一矮兩個人,矮胖那個,當然就是沉穩的山崩,高瘦那個。就是地裂,這兩個體形迥異的人,卻都散發着狂猛的氣勢,他們一左一右走在柳龍吟的後方,将霸氣也展露的淋漓盡緻。
而,山崩地裂後面,跟了四個人,這四人的穿着,稀松平常,放在人堆裏,絕對不起眼,就是十分普通的中年男人,可是,他們走在隊伍的第三排,僅僅是跟在了山崩地裂的身後,感覺就大不一樣,那種無形的威力,想掩蓋都掩蓋不了,至少,我是看不透他們的實力,隻覺高深莫測。
在這四人的身後,又跟着八位體形和神情都差不多的八個人,他們就跟八台機器一樣,身穿西裝,體形健壯,目光剛毅,姿态霸道,步伐穩健。
這八個人,有兩人是我認識的,他們分别是鐵叔和英叔,其他六個都是生面孔,但年齡和氣勢都跟鐵叔英叔差不多。
緊跟在這八位西裝男身後的。是一大堆身穿藍色衣服的人,他們的衣服,映襯着天空的藍色,相互輝映,他們仿佛就是天邊走出來的一般,那麽的神奇,那麽的壯闊。
柳龍吟,山崩和地裂,四個中年男人,八大西裝男,藍衣軍團,他們整支隊伍,就像是一隻開屏的孔雀,柳龍吟作爲孔雀頭目,拖着如此不凡的尾隊,踏着極其英武的步伐,朝我們這邊,靠近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