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做好了她作任何回答的準備,因爲,我心裏已經了然,夏筱筱之所以覺得我們出不去,無非就是因爲她不被洪幫看重,她的父親不可能因爲她個人的安危,受制于人。我唯一抱有的丁點希望,就是楚傑,畢竟,楚傑勢大,他好像又是真心喜歡夏筱筱,現在夏筱筱落入虎口。楚傑應該會竭力相救,就算他不好出手,起碼也會給洪幫施加點壓力,讓洪幫盡力相救。
可是,我千想萬想都沒有想到,夏筱筱口裏,竟然突兀的蹦出了吳乾坤三個字。
這三個字,就像是一道巨雷,瞬間把我劈懵了,當初,我費了多少力氣,目的就是從夏筱筱口中套出我爸的消息,最好是能取得她的信任,從而打入洪幫的内部,想辦法救出我爸。
但,我這都還沒有試圖詢問我爸的情況,夏筱筱卻先說出了我爸,還如此的突然,這讓我怎能不激動,一時間,我根本都搞不清楚狀況,隻是癡癡的問了句:“什麽意思?”
夏筱筱秀眉微微蹙了下。繼而解釋道:“如果隻是一般的綁架,我家裏或許還有可能盡力救出我,楚家也會幫幫忙。但從現在的情況來看,綁架我的人,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吳賴。吳乾坤是吳賴的父親,吳賴現在爲了救他父親,已經無所不用其極了,我想,隻要吳乾坤沒有被救出來,吳賴就不會放過我們,但是,吳乾坤這個人,我爸是不可能釋放的,絕對不可能!”
别看夏筱筱陷入了如此不堪的窘境,原來她的思維還很清晰,說話有條不紊,頭頭是道,如果不是我就坐在她面前,我都要相信,抓她的人,就是吳賴了。
不過,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啊,我确實迫切的想要救出我爸,可我也沒走這一步啊,我也清楚,這一步是走不通的。我所走的路線,是取得夏筱筱的信任,套出她的話。
現在,機會就在我面前,我心裏難以遏制的激動,但我又不能表現出來。我拼命的克制自己,假裝十分鎮定又很自然的問出了我心中的疑惑:“筱筱,吳乾坤到底和你家有什麽仇恨啊,以至于讓你爸抓着不肯放,讓吳賴喪心病狂的把我們抓起來!”
爲了能套出消息,我已經不顧所有了,就算明知道抓夏筱筱的不是吳賴,我也要這樣附和夏筱筱。
果然,夏筱筱聽到我這麽說,幾乎都沒有多少考慮,就把我的疑惑解決了,她把她清楚的狀況都跟我說了。
原來,事情的真相,跟我推斷的差不多,洪幫抓我爸,主要是想從我爸手中,拿到千年血參,并且,拿這東西,就是爲了給馬尾辮治病。
而夏筱筱的弟弟,夏天,他确實很喜歡馬尾辮,隻不過,抓我爸拿千年血參這事,并不是夏天的私心,他也沒有權利主導整個洪幫幹這麽大件事。
洪幫之所以抓住我爸,決定人還是夏筱筱的父親,洪幫幫主,他想和唐家攀親,所以才費盡心思的抓住我爸。
對于唐家,洪幫幫主是非常看重的,究其原因,那就是,洪幫幫主想要夏天接任幫主之位。
這種大幫派,接班人不是那麽容易就可以繼任的,一個幫派,算是一個聯盟,除了幫主,還有很多權利大的人,這不是傳統的皇帝世襲,有點像公司的股份制,除了董事長,還有許多有決定權的股東。
夏天如果想要接任幫主的位子,就必須要有一定的實力和威信力。一定要讓人信服才可以,而,娶個身世好的老婆,比什麽都重要,最起碼這樣可以鞏固你的地位,當初,洪幫幫主不肯要夏筱筱的母親,非選擇夏天的媽媽結婚,也正是這個原因。
一旦夏天娶了唐家小姐,那麽,他不但能名正言順的坐上幫主的位子,恐怕以後洪幫還會在他手上發揚光大,但最大的問題就在于,馬尾辮有病在身,随時可能死亡,唐家也不是不肯和洪幫結親,而是根本不行,所以唐家提出了個要求,就是如果洪幫有本事把馬尾辮的病整好了,他們就答應這門親事。
洪幫幫主爲了能穩固自己兒子的地位,幾乎毫不猶豫就答應了這個要求,也就是爲了治好馬尾辮的病,洪幫才不擇手段抓到了我爸。
隻是,他們使勁了各種方式嚴刑逼供,也無法逼迫我爸說出血參的下落,我爸是一個名副其實的硬漢,怎麽都不可能向人屈服,無奈之下,洪幫隻有轉移方向,對我出手,因爲,洪幫的人都清楚,我爸有多愛我這個兒子,更明白,我爸留着血參,主要就是爲了我媽,還有我。
所以,洪幫人自然覺得血參可能在我手上,即使沒在,用我來威脅我爸,也一定能逼出血參的所在。
但終歸,洪幫還是小瞧了我,他們都沒有料到,抓個我,比抓我爸更加的難,都過去這麽久了,他們不僅沒有抓到我,反而将洪幫内部搞的損兵折将,整個飛豹堂都被端了,這種種的種種,讓洪幫顔面盡失。
最近,洪幫内部都有些人心惶惶了,都在傳吳賴就是個魔鬼,血腥殘忍的魔鬼,爲了救父。已經喪心病狂了,夏筱筱對吳賴有偏見,也是因爲這個傳言。
而,夏筱筱說她父親一定不會放了我爸,主要還是因爲,她覺得,血參沒有到手,倘若放了吳乾坤,洪幫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等于前功盡棄了,另外,她聽說。吳乾坤是神一般的存在,當初抓他的時候,洪幫是各大高手傾巢出動,搞了個十面埋伏,才把他給制服了,一旦放虎歸山,那後果恐怕不堪設想。
因爲這,夏筱筱才十分的肯定,她父親無論如何都不會放吳乾坤。
聽完夏筱筱的話,我的思路也有了一絲清醒,說來說去。這所有的一切,就是從馬尾辮的病說起,馬尾辮是一個好女孩,心地善良,聰明可愛,要是兩幫人坐下來好好談談,什麽事情都好商量,即使要我爸把血參給她,也都有可能。
可現在呢,事情越變越複雜,幾乎鬧到不可開交的地步了,而且,徐楠不省人事了,我怎麽都要把血參留給徐楠,我最大的心願,也是讓徐楠蘇醒,我已經不可能和洪幫好好交涉了,況且,我和洪幫的仇恨,也到了無法化解的程度。
隻是,我所不知道的,還是馬尾辮這個人,我不清楚她在其中到底充當什麽角色,聽夏筱筱的話,好像并沒有涉及到馬尾辮本人的用心,我也搞不清,馬尾辮當初接近我,到底是不是爲了血參。
事到如今,我最關心的也不是這個了,我最關心的,還是怎麽見到我爸,怎麽救出我爸,因此,我在心裏醞釀了一番之後,表面又裝的漫不經心的問了句:“既然吳賴有那麽恐怖的實力,他爲什麽要多此一舉抓你做威脅呢,爲何不直接去營救他的父親?”
聽到這話,夏筱筱都忍不住征了一下,随後,她才滿臉嚴肅的回道:“因爲他不可能知道他父親關在哪,即使知道,憑他現在的力量,也救不出他父親!”
夏筱筱的話,直接就說出了最關鍵所在,确實,我不知道我爸關在哪,也沒實力去營救,所以當初我才會想盡辦法接近夏筱筱,試圖憑借她得知我爸的關押地點,更想着利用她,打入到洪幫的内部,從而神不知鬼不覺的救出我爸。
眼下,雖然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出去,雖然我還沒有完全的俘獲夏筱筱的心,但天賜良機,讓我們談到了我爸的事,我怎麽能錯過機會,于是,我直接盯向了夏筱筱,正要開口,旁敲側擊的問一下我爸的關押點。
但這時,夏筱筱突然來了句:“好了,不說這些了,反正你要做好心裏準備,我們這次可能真的出不去了!”說完,她又黯然的低下了頭,不願再想這些傷心往事。
我到嘴的話,都硬生生憋了回去,看夏筱筱這樣,我的嘴不覺蠕動了幾下,欲言又止。我深知,要是我再問下去,夏筱筱可能都會懷疑我,再者,就像夏筱筱說的,我們兩個,可能真要死在這了,那樣一來,就算打聽到我爸的下落,也沒個屁用。
想來想去,我覺得還是不引起夏筱筱懷疑才最重要,萬一我們有機會逃出生天,這事我可以接着想辦法問,目前爲止,夏筱筱差不多已經信任了我,對我也有了很大的好感,就差那麽一點點,她就會對我死心塌地了。也許,當我們一起從這個魔窟裏走出去的時候,很多東西就會悄然改變,那樣一來,夏筱筱對我的感情絕不止于此。至少,我應該能從她嘴裏撬出我爸的下落。
至于打入洪幫内部,這一點還要看造化,畢竟,有楚傑那座大山在那擋着,我即便俘獲了夏筱筱的芳心,也難以名正言順的和夏筱筱在一起。
不過。就算打入不了洪幫内部,我也準備豁出去了,因爲,一旦得到了我爸的關押地點,我就會帶領我能召集的所有人,去營救。到時,就算他關押在天牢,我也相信,隻要我傾盡全力,還是有一線希望的。
然而,如今最迫切的問題。還不是救我爸,而是救我自己,我現在的情況可以說比我爸還慘,畢竟他沒有生命危險,我這可是随時都要成爲幹屍的。
這樣想着,我就越急切的想沖出這個魔窟了,我心裏的浪潮都翻滾了起來,對于生的渴求,越發的濃烈。
此時此刻,我的動力很強,再加之。先前喝了口水,我整個人似乎恢複了很多,手腳也靈活了點,于是,我直接支撐着自己,站起了身。
随即,我在這個小小的地牢裏,稍微轉悠了下,卻發現,這真的是一個深坑,是那種人工挖掘出來的深坑,四面都是泥土,唯一的出口,就是地牢上面的一塊厚厚的木闆,這地牢的上方,其他地方是用水泥填平的,隻留下一塊厚木闆作爲唯一的出口,可見,這就是人爲制作出來特意關押人的場所。從這裏面臭氣熏天的味道就能推出,以前這地方絕對關押過其他人。
本來,我還抱着一絲僥幸的希望,看看能不能想辦法逃出去。這轉悠了一圈後,我才發現,徹底沒希望了,因爲,唯一的出口,也就是我頭頂上的那塊木闆,我根本就夠不着,除非我能飛檐走壁,才能碰到它,但就算碰得到,我也沒辦法撬開它啊,而且,這裏又沒有樓梯,沒有任何攀爬的工具,我根本無計可施。
失望透頂的我,隻能黯然的回到原處,坐在夏筱筱的旁邊,獨自神傷。
越是迫切的想出去,越出不去,這種感覺,真的很憋屈,尤其是。我現在等于是坐在一個比茅坑還惡心的地方等死,這滋味,比對我用酷刑還痛苦啊。我就算有再堅強的意志,也經不住環境的殘酷,它可以腐蝕你的心,漸漸的消磨你的意志,直到你不再堅強爲止。
在我一籌莫展的時候,一直埋頭無言的夏筱筱,忽然擡起頭,滿臉凝重的看着我,一字一句道:“許燦。你怕死嗎?”
冷不丁的聽到夏筱筱這話,我忽然有點摸不着頭腦,但,我知道,不管我現在心緒多麽煩躁,不管我的心裏有多麽絕望,我都不能在夏筱筱面前表現出消極,也不能讓她消極,于是,我故作鎮定,很嚴肅的回她道:“我還沒活夠,當然不會去想死,我也相信,隻要我們有足夠的信念,就不會輕易死在這!”
來來去去,我就是一些這樣的安慰話,這種話,說的我自己都快不信了,而夏筱筱,聽了我的話,臉色越發的沉重,她緊鎖眉頭,似在思考,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突然蹦出了一句:“我不怕死!”
夏筱筱的語氣,十分的決然,聽的我心裏都有點發怵,我越發的感覺蒙圈了,不知道夏筱筱突然這是怎麽了。
在我木讷之際,夏筱筱又将目光投向了我,她用那一雙決然的眼,緊緊的盯着我,一本正經道:“許燦,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