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與他,在這一瞬,組成了唯美的畫面,畫面中,夜的天空異常的黑,沒有星星,沒有月亮,沒有一絲光芒,而,夜空下的飛豹堂别墅草坪,卻開闊明亮,燈光映照在整個區域,區域中間的瘋子和徐楠,像一個無聲的雕塑,定格在原地,徐楠的臉,被幸福定格,瘋子的臉。卻是被恐怖定格。
燈光下,瘋子的那張臉,依然奇醜無比,但他的雙眼裏卻反射出了異常瘆人的光,仿佛死神一般。
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定格的他與她身上,一秒鍾就好像一個世紀那樣漫長,人們的表情變幻出了無數種色彩,人們的心情,更是翻起了各種浪潮。這一幕。是誰也沒有預料到的。
誰都知道,想要徹底弄清楚瘋子是不是吳賴,就看瘋子的刀會不會刺進徐楠的胸膛,但,誰能想到,當刀子真的刺入徐楠胸膛的時候,動手的人,卻不是瘋子,而是,徐楠自己。
震驚,所有人都徹徹底底震驚了,被徐楠這奮不顧身的行爲震驚了,被眼前的這一幕震驚了,他們無法想象,一個柔弱的女人,竟然會有這樣的勇氣,而,這種勇氣換來的,是死無對證,不管如何,瘋子的刀都算是刺進了徐楠,這樣一來,隻要瘋子本人不承認自己是吳賴,就沒人奈何的了他。
這個結果,真的讓所有人都出乎意料,更是讓老狐狸王森大跌眼鏡,一直運籌于幄之中的王森,在這一瞬,臉都變黑了,他一步一步按照自己的計劃走,走到最後,他以爲他會成功,但這事,終究還是超乎了他的意料,他真的沒有想到,徐楠會做出這樣驚人的舉動,不是說這樣的舉動就可以立即證明瘋子無辜,他現在苦惱的是,如果自己拿不出确鑿的證據來,曹豹是不可能讓自己把瘋子帶走的,那麽,今天,就少不了要兵戎相見,這是王森最壞的打算,也是最不願意接受的結局。
另一邊,曹豹見到這一幕,雖然他也被震驚了,但他内心更多的,卻是欣喜,不管過程如何,反正結果是他滿意的,王森不是要瘋子刀刺徐楠嗎,現在徐楠被刺了,看他王森還有什麽話說。
想到這,曹豹忍不住的就咧起了嘴,他直接興奮的對着瘋子開聲道:“不錯,瘋子,好樣的!”
這種時候,曹豹說出這樣的話,明顯,他就是要完全的擺脫瘋子是吳賴的情況,他想讓人知道,現在的瘋子,是一個心狠手辣,不擇手段的機器人,并不是吳賴。
同時,他這麽做,也是爲了給瘋子一個台階下,這一刀,不管是不是瘋子主動捅的,隻要瘋子順着曹豹的台階下,他今天或許就能安然無恙。
但,瘋子卻沒有這麽做,他似乎都沒有聽到曹豹的話,他已經無視了一切,此刻的他,就仿佛被雷給劈中了一般,呆滞了,僵硬了,沒有人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隻有他自己能清晰的感受到,徐楠的溫度,徐楠的聲音:“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這道聲音,好似有着萬千的魔力,一直纏繞着瘋子,狠狠的戳着瘋子的心。
冰凍的他,似乎在漸漸的,漸漸的,融化,他那張冰封一般的面孔。也慢慢的開始現出了某種前所未有的色彩,他眼裏的光,變得越來越瘆人,他整個人,好似一個内裏岩漿瘋狂燃燒的火山,他體内的情緒在奔騰,慢慢的,慢慢的,感染到了他的表面,他的表情,似乎在變化,這種變化,越來越明顯。
站在瘋子身邊的曹豹,似乎已經感受出了瘋子的變化,頓時間,曹豹的心裏就不由的打起了鼓,他怕瘋子真的亂來,于是,他也不顧場合,連忙輕輕的拍了下瘋子的肩膀。嚴肅的道了句:“瘋子!”
雕塑似的的瘋子,被曹豹突然這麽一拍,終于,他動了,他緩緩的轉過頭,盯向了曹豹,他的雙眼,變得通紅通紅,他的表情,不再冷漠,而是轉爲了憤怒,異常的憤怒,帶着這股憤怒之氣,他對着曹豹,毫不客氣的大吼道:“滾!”
一個字,氣吞山河,如龍吟虎嘯,把曹豹都給震的倒退了幾步。
此刻的瘋子,當真是恐怖到了極點,好像魔鬼附身一般。氣息異常的攝人。
這一瞬,現場的所有人都不由的倒吸了一口氣,每個人的表情不一,但,每個人的眼神裏都現出了驚色,極其的震驚,因爲,瘋子的這一個字,就完全的表明了,他承認了自己的身份。他,就是吳賴。
誰能料想到,這個瘋子,竟然會在這種時候默認自己的身份,這簡直是颠覆了衆人的認知,要知道,瘋子隻要繼續隐藏,就必定可以躲避掉災難,他根本無需自己動手殺徐楠,就能躲過一劫,這對他來說是最好的退路,但他卻沒有順着這條路走下去,甚至,他對唯一站出來幫他出頭的曹豹,都如此的不留情面,他,這是不要命了啊!
在全體震驚之際,瘋子,無視了所有,輕輕地伸出手。拖住了徐楠柔軟的身子,把她輕輕的放倒,平躺在草地上。
随後,瘋子輕輕的爲徐楠撥開了臉上的秀發,這一刻,瘋子表情裏的憤怒消退了,他通紅的雙眼裏,再沒了瘆人的光,有的,隻是深情的光。他深深的看着虛弱的徐楠,柔聲道:“楠楠,你爲什麽要這麽傻?”
瘋子的聲音,沙啞中帶着無限的情感,他,終于完完全全的暴露了自己,他終于不再掩藏,他在徐楠面前,在所有人面前,表現出了。他,是吳賴,是那個深愛徐楠的吳賴。
渾渾噩噩的徐楠,在聽到吳賴柔軟的聲音之後,突然跟回光返照一般,心跳的節律猛然快了起來,她努力的撐開她疲累的雙眼,看着眼前這個自己最愛的男人。
一瞬間,徐楠的眼又模糊了,淚水不受控制的氤氲了她的眼。這是感動的淚水,是徐楠最深刻情緒的表達,她苦苦尋覓了那麽久的吳賴,終于回來了,回到了她的身邊。
隻是,他回來的時候,卻是自己要離開的時候,徐楠的心,真的苦澀,更讓徐楠悲傷的是。吳賴回來,就代表,他徹底的陷入了絕境,終歸,她還是連累了他。
徐楠輕輕的吞了一口血水,随即對着吳賴,艱難的開聲道:“對不起,我對不起你,我太傻了,總是連累你,給你帶來麻煩,我以爲,這一次,隻要我死了,就沒人能再逼迫你了,你就不會爲難了!”
這是徐楠最深的遺憾,也是徐楠最後的痛,她以爲,自己可以用一死,換取吳賴的平安,她以爲,自己終于可以不用連累吳賴了。
曾經多少次,徐楠因爲自己連累了吳賴而自責,所以這一次,她真的不想再一次的連累他。在徐楠看來,吳賴沒有動刀子殺自己,就已經夠讓她欣慰的了,她不奢求其他,隻祈求吳賴平安。她知道,要不是因爲自己。吳賴還可以繼續隐藏着身份,他根本不會陷入今天生死兩難的局面,徐楠也清楚,吳賴一旦暴露出身份,恐怕是必死無疑了,這禍,是她闖出來的,她必須要獨自承擔,吳賴爲她做過太多的事,她是時候償還了,她欠吳賴的太多了,隻要自己這個拖油瓶一死,就沒人能夠逼迫吳賴承認自己身份了。
可是,徐楠怎麽會想到,自己用自殺換來的,卻是這樣的結果,這個結果讓徐楠感動,但,更讓徐楠傷痛自責啊。
而吳賴,聽到徐楠這番話,内心顫抖的更厲害了,他的眼眶裏,都不由的布滿了淚花,僞裝了這麽久的他,冷漠了這麽久的他,第一次,哭了。
自從變成瘋子以來,他習慣了冷漠,習慣了無情,可這一次,他再也無法掩飾内心裏的情感,他無法控制的流出了淚,這是傷感的淚水,這是沉痛的淚,他滿含着淚,對着徐楠痛苦道:“你傻嗎?既然他們已經猜到我的身份了,就不可能會放過我的,無論我怎麽僞裝都沒用的,就算你不出現,我也逃不了,我剛才遲疑,隻是想辦法保你平安,可是,你爲什麽要想不開!”
說到最後,吳賴的聲音都沙啞的快發不出了,這樣的吳賴,讓徐楠越發的感動,她朦胧的眼,好似都發出了某種異樣的光,她慢慢的感受到了吳賴的心,那顆還很在乎她的心,這讓徐楠太溫暖太溫暖,溫暖的她在這一瞬都好像忘記了痛,她堅強着撐住自己的意識,輕聲對吳賴道:“可我就是一個拖油瓶,每次都隻是連累你,從來幫不了你,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我不怕死,吳賴,真的,你不要爲我難過!”
徐楠語氣裏滿是她的堅強,她堅強的說自己不怕死,可是,吳賴聽到這話,内心卻更加的苦澀,仿佛就是一種另類的打擊,讓吳賴肝腸寸斷,他沙啞着聲,對着徐楠撕心裂肺道:“你不是拖油瓶。你...”
吳賴話還沒說完,徐楠突然伸出手,堵住了吳賴的嘴,她的手,輕輕的放在吳賴的唇邊,她的嘴角,因爲擡手帶來的疼痛,而忍不住的扯了一下,但,她的心裏卻沒有感覺到痛,她隻是很激動,激動的她快要喘不過氣了,她的意識,在漸漸消失,她想在最後的意識裏,得到她最想要的答案。
這,也是她最後的心願,帶着這一份心願,徐楠撐着她的意識,用盡了她最後一絲氣力,發出了最艱難的聲音:“吳賴,謝謝你還在意我,我現在,隻想知道,你,還愛不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