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我也曾面臨過幾次死亡。不過,那幾次的我,心已經死了,已經絕望到深淵,死對我來說隻是解脫。所以我并不懼怕死。
但這一次,我有太多的放不下,我舍不得,我不甘心。
自從踏上混黑之路後。我雖然知道,這是一條極其危險的道路,随時都有可能丢失性命,然而,我卻沒想過,有一天我會死的如此窩囊,死的毫無反抗之力,要是我在戰場上抛頭顱灑熱血,就算犧牲了,我起碼做好了準備,我起碼無怨無悔,我起碼死的光榮。
可現在,我就要這麽糊裏糊塗的死了,甚至都沒跟我的親朋好友道别,沒人知道我被抓了。我死的太糊塗了,我不想這麽死,我好憋屈,好心塞,卻又那麽的無奈,眼見如此犀利的刀鋒劈來,我渙散的眼。不由自主的就閉上了。
但,閉眼的這一瞬,寂靜的廠房内卻突然爆發出了刺耳的手機鈴聲,聽起來響亮又詭異,伴随而來的,是我頸脖處一股刺入神經的疼痛感。
這個瞬間,我的身體已經被冷汗打濕了,我甚至連呼吸都忘了,我以爲我死了,可我的耳旁,還是不停的飄來吵鬧的手機鈴聲。渾渾噩噩的我,終于緩緩睜開了眼,才發現,肖虎的刀口,已經到達了我的脖子,已經刺破了我的皮膚,但是,他卻頓住了,沒有再用力抹了我的脖子。
我知道,他也是被手機鈴聲給震住了,這鈴聲,是從他口袋裏傳出來的,這個聲音,讓猙獰的肖虎猶豫了,他愣在原地,沉默了會,還是收起了刀,接起了電話,一開口,他就喊了句:“爸!”
随即,我看到肖虎的臉色變的越來越凝重了,甚至是異常的憤怒,到最後,他還是憤怒的挂斷了電話。
收起手機,肖虎立即俯視着我,兇狠道:“你認識李書海?”
他話裏的意思,分明代表着,李書海是個角色,他很在乎。
這一下,絕望的我立馬看到了希望的光,我知道,機會來了,我整個人都跟回光返照似的,憋在喉腔的一口氣忽然就通了,我連忙對着肖虎道:“他是我叔叔,你殺了我,他一定會幫我報仇!”
最後一根稻草,就是李老闆了,我心中不斷的祈禱,肖虎能在意這個人,能放過我,隻是,肖虎聽完我的話,變得更加憤怒了,他狠狠的踹了我幾腳,大力的咆哮道:“哼,就算李老闆給你撐腰,老子也不怕,隻要他沒證據證明是我抓的你,他就拿我沒辦法!”
聽到這,我那一絲希望頓時嘣的一聲,斷裂了,肖虎這個變态,真是恨我入骨了,什麽都吓唬不了他,他這是鐵了心要置我于死地,我的身體,再次無力,仿佛死神就在我眼前,召喚我。
我的視線,越來越模糊,心,越來越灰。
就在這時,肖虎突然又加了句:“不過李老闆既然已經插手了這件事,我就要緩緩了,今天算你命大,我讓你多苟活兩天,隻要姓李的查不出什麽來,我再來滅了你!”
說完,他又憋着勁,猛地朝我踢了兩腳,随即才對着獵豹吩咐道:“你帶人在這小心看着他!”
說完這句話,肖虎便匆匆離開了。
他的背影特别的匆忙,顯然,他走的很急,看來,他對李老闆還是有所忌憚的,或許,李老闆已經猜到了我的消失跟肖虎有關,所以給肖家施壓了,才會讓肖虎的爸急急忙忙打電話過來?圍台他血。
這一刻,我不知道自己是該慶幸還是該悲哀,如果說,李老闆能在這兩天把我救出去還好,要是救不出去,我的結果還是死路一條,如果終歸逃不了一死,那真的還不如死的幹脆。現在要繼續在這裏遭受幾天的痛苦與折磨,這種等死的滋味,比什麽都難受。
不過,即使有一丁點希望,我也不能放過,我現在,活着的**太強烈了,我不能就這樣稀裏糊塗的死掉。
于是,我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地面很冰冷,我的身體很痛,痛到鑽心,痛到無力,但我的腦子還可以轉,我用僅存的意識,努力的想着,想着怎麽才能逃離這個鬼地方。
這地方真的太壓抑太窒息了,味道實在刺鼻,氛圍實在詭異,空氣都似乎無法流通似的,我的呼吸都很困難了,我怕自己等不到肖虎過兩天來,我就要死在這個地方了。
随着時間緩慢的流逝,我的氣力也在漸漸的恢複,但我的腦袋,依舊是渾渾噩噩的,根本想不出逃出去的辦法,直到我睜開眼,看到了坐在椅子上抽着煙的獵豹時,我才突然靈光乍現。
是啊,他就是突破口,這個獵豹,可是親眼見證了冷酷男的實力,萬一他心有餘悸,可能就被我說服呢?
想到這,我立馬對着獵豹虛弱的喊道:“豹哥!”
獵豹一頓,随即把眼睛瞥向了我,冷冷的回道:“什麽事?”
我用我渾噩的腦袋,醞釀了下說辭,然後才出聲道:“豹哥,你也是一條漢子,幹嘛要跟着肖家人,沒前途的,你應該知道,我也是有後台的,放了我,你要什麽條件,我都滿足你,怎樣?”
我本來以爲,就算獵豹不同意,他起碼也願意跟我慢慢談下,但出乎我意料的是,我的話一說完,獵豹忽然就起身,沖過來對我一頓狠揍,打完還厲聲道:“别侮辱老子的人格!”
我好不容易蓄積起來的一點力量,又被打沒了,渾身痛的已經沒法再痛了,沙包也經不住這樣打,但求生的**讓我還撐着,我沒有昏過去,我在挺着,挺着讓自己清醒,讓自己的混沌腦袋可以繼續思考。
獵豹的這反應,完全可以說明,他是一個義字當頭的社會人士,勸他倒戈是不可能了,那麽,就隻有威脅他了,于是,我用口中的血水,潤了潤喉,然後竭盡全力的出聲道:“豹哥,我老實告訴你,那個萱萱姑娘,真的是我好朋友,我要死在這了,她一定會替我報仇的!”
爲了活下去,我現在什麽都敢說了,隻是,這個獵豹好像已經完全清楚了我和馬尾辮的關系,壓根不在乎這個了,他直接對我喝止道:“你給我住嘴!”
他一吼,一下把我吼的語噎了,我已經不知道用什麽詞來說服他了,獵豹這人,真的軟硬不吃,柴米不進,難怪肖虎這麽信任他,把我放在這交給獵豹看押,對這種人,我實在是無奈,我心裏也清楚,想要靠我自己逃出生天,是沒有丁點可能的。
眼下,我唯有祈禱,祈禱李老闆能夠找到我,救出我。
但是,即便心中有希望,但希望也飄渺,終歸這幾天也是難熬的,等死的滋味,真不是一般的難受,特别躺在地上如同死狗一樣,比畜生都不如,我甚至低聲下氣祈求獵豹,把我扶起來坐着,我太難受了,但他依舊面不改色,懶得搭理我。
我實在是痛不欲生,就算想閉着眼睛睡一下,都不行,因爲我一閉上眼,腦海裏就出現了各式各樣的畫面,讓我無法入睡,我就這樣,一直躺在地上呻吟着,痛苦着,直到天亮。
天亮了,我的精神也萎靡到了極緻,身體更是痛到了極點,實在扛不住了,眼皮都變重了,就在我快要陷入昏迷之瞬,一陣匆匆的腳步聲忽然傳入了我的耳中,随即,吱嘎一聲,廠房的大門被打開了,刺眼的光線射到了我的眼睛上,刺的我眼淚都出來了。
等我吃力的睜開模糊的雙眼,才看到,一個中年男人帶着幾個西裝男匆匆走了進來。
這個中年男人一現身,獵豹就立馬湊了上去,很恭敬的喊了聲:“老闆!”
我将死的心立馬一突,不用想,這人,肯定就是肖虎的老爸了,于是,我再次一用力,将眼睛撐的更開,去看眼前的中年男人,看到他的面容,看到他的氣質,我感覺,他就是一個很平常的人,沒有強大的氣息,沒有狡猾的面容,就一普通人,甚至連普通人都不如,但我知道,作爲肖虎的父親,肖家的掌門人,必定有着不一般的能力,隻能說他隐藏的太深了。
他一進到裏面,目光便掃到了躺在地上的我,立刻,他臉色一變,馬上對着獵豹厲聲道:“快,快把他放了!”
獵豹莫名,還有一絲猶豫,想說什麽來着。
不過,中年男人不等獵豹說什麽,再次嚴厲道:“把他放了,扶起來,立刻!”
獵豹不敢多言,立即跑過來給我松綁,還把我從地上給扶了起來,但是,我實在是無力,被打成重傷,還在冰冷的地上躺了一夜,一夜沒睡,我的精力已然耗盡,此刻,就算獵豹雙手攙着我,我起身後,腳依舊忍不住哆嗦,手被綁了一夜,也麻木了,像是失去了知覺。
中年男人頓時走到我身前,對着我關心道:“孩子,你沒事吧?”
他的樣子,充滿了關懷,不知道的還以爲跟我很親呢,但我知道,這是我仇人的父親,昨晚的事,跟他肯定脫不了幹系,不過,我也不敢說什麽,好不容易尋到了一絲活着的希望,我不想再找死,我隻能茫然的搖了搖頭,表示還死不了。
中年男人見我意識清醒,立馬欣慰一笑,道:“你好,我是肖虎的父親,肖邦國,真的是對不住啊,虎兒那孩子,太缺管教了,竟然做出這種事來,讓你受委屈了,實在是抱歉,回去我一定好好的收拾他,希望你不要跟他一般見識!”
此刻,我的意識雖然模糊,但我的腦子不糊塗,我聽的出來,他這話明顯是說,綁架我的事,是肖虎一個人幹的,跟他肖家沒關系,我一個晚上所承受的折磨,他用一個缺管教就打發了?這算什麽?肖虎唱黑臉,他唱白臉?
我不懂,我不知道這隻老狐狸打着什麽算盤,但我也不想拆穿他,于是,我努力開口,顫抖着聲音回道:“我沒事!”
肖父一聽,皺着的眉頭終于展開了,他咧起嘴,笑了笑,連說了幾個好,然後又道:“孩子,你沒事,就跟叔叔一起離開了吧!”
說罷,他給了獵豹一個眼神,獵豹立即扶着我,和肖父一起,走出了這個破舊廠房。
出來後,我才發現,這裏十分的偏僻,雜草叢生,車子都開不進來,隻能走路離開,早上的太陽很明媚,照射着我的眼,刺的我的眼淚又不斷的流了下來。
我用力的擠掉淚水,呼吸着外面的新鮮空氣,内心百感交集,在死亡的邊緣徘徊了一下,此刻重獲新生,說不激動是假的,但同時,我内心又交織着深深的疑惑,我實在搞不懂肖父是什麽意思,爲什麽突然會放了我,我甚至都隐隐有些恐懼,怕這是一個陰謀,腦子裏忍不住的胡思亂想,心裏的情緒越來越複雜。
一直到我坐上了肖父的車裏,我的心都還沒平複。
路上,肖父不斷的給我說着好話,意思就是,這次的事都是一個誤會,是他的孩子太唐突了,是他管教不利。
我不懂得他葫蘆裏賣什麽藥,唯有平心靜氣回着他,沒事。
不知不覺,車子已經進入了城區,進到城區後,肖父找了個地方,把我給放了下來,并對我鄭重道:“你自由了!”
獵豹也很識趣的把收繳我的手機還給了我。
我捏着手機,有一秒鍾的愣神,一夕之間,我稀裏糊塗的被抓了,又糊裏糊塗的被放了,我搞不懂肖家人的心态,但我卻知道,昨晚這事,給了我緻命的打擊,也讓我知道,活着,太重要。
在我愣神之際,肖父跟我打了聲招呼,車子便飛速離去了,眼看車子消失在我的視線,直到這一刻,我才意識到,自己真的獲救了,沒有死。
頓時間,我整個人都松了,呼吸也變得順暢了,感覺今天的天空特别的明媚,眼前的世界似乎都亮了,我仰起頭,迎着朝陽,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用力的感受這活着的氣息,腦海中再次浮現出昨晚的一幕一幕,一個晚上就仿佛一個世紀那麽漫長,好像輪回了一圈,才終于回到這個世界。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緩慢回神,随即低下頭,把手機開機了,按照心的指引,我想要第一個打給徐楠。
但,我的手機還沒按到撥通鍵,忽然,一輛勞斯萊斯汽車奔騰而來,猛地就停在了我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