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我拿着手機的手一下就僵硬了,再也記不得要去撥什麽号碼。我的心,完全的擱在了徐楠身上,整個人都不由的湧出了一股巨大的情緒,千滋百味。我真的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到徐楠,會猛然間看見這副樣子的她。
她依然穿着時尚,依然美麗動人,但她的神情,卻是那麽疲憊又狼狽,看的我一陣心疼。内心裏某根情弦不停的抽動着。
曾經多少個日夜,我心底深處一直幻想着,自己一身倜傥,器宇軒昂去迎接徐楠,看到徐楠笑靥如花,如風鈴子一樣輕快又幸福的飄到我懷裏,這是我期盼的場景,亦是我奮鬥的動力。
在此之前。我一直忍着沒去見她。我不想讓紅衣女抓住把柄,又以徐楠威脅我,我也不想自己以這個狀态去見她,我就像掃除一切障礙,風風光光的去見她,但我怎麽會想到,這一天還未到來。我就突然這麽猝不及防的偶遇了她,并且看到,她這麽不快樂,她曾經的張揚活潑勁消失殆盡,剩下的是一臉凄涼。
看到這樣的她,我真的心疼,很心疼,甚至,内心裏隐隐有種恐懼,不安,我不敢聯想下去,徐楠怎麽會在這種夜場喝的醉醺醺,尤其是她的表情是那麽的不情願,委屈至極,憂傷至極。
我害怕,不敢想,但我又必須去面對,去呵護,去關懷,我的腳步,不由自主的就慢慢朝着徐楠靠近,隻是,我剛挪了幾步路,突然間,那間包廂門再次打開了,一個戴着無框眼鏡的女生走了出來,她湊到徐楠身旁說了幾句什麽,就把徐楠重新拉進了包廂,包廂的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我心一緊,連忙加快腳步,跟到了包廂門口,在這裏,我明顯可以聽到裏面鬧哄哄的聲音,我能感受到的出來,包廂内有不少人,這下,我的腦子根本不受控制,浮想聯翩,心中的弦,越發繃的緊。
我本想就這樣沖進包廂,但理智告訴我,在不明情況之下,盲目行事隻會亂事,也太唐突。
正在我躊躇之際,走廊那邊突然來了一個男服務生,剛好,他端着幾瓶酒,是要往這個包廂裏去,我靈機一動,立即攔下了他,跟他商量着,請求他把服務生的褂子借我,讓我代替他進去。
一開始他不願意,但我加以利誘,給了他一千塊錢,并說我是包廂客人的朋友,就是惡作劇玩玩的,叫他什麽都别管就行了,說了一大通,金錢與口舌并誘,才終于把這個服務生給說服了。
随即,我偷偷的換上了服務生的褂子,整了整我的口罩和鴨舌帽,再端着酒水,進到了包廂。
一開門,立馬迎來了一股喧嚣之氣,倒不是音樂多吵,而是大家的說話調侃聲,一眼掃過去,這裏面起碼有二十多個人,但也不顯得擁擠,因爲包廂确實很大,裝修也豪華,顯然,裏面的這群人,都是有錢子弟。
隻掃了一下,我就掃到了坐在角落邊的徐楠,她的神情依舊落寞,眼神飄忽,跟包廂裏歡快的氣氛,顯得格格不入,陪着徐楠身邊的,就是一個女生,是剛才出去把徐楠拉進來的眼鏡女,看的出來,她和徐楠關系還算可以的,而其他的人,都在談笑風生,十分開心的樣子。
我進來了,徐楠也沒往我這邊看,一直沉浸在自己憂傷的世界,似乎還不清醒,喝的有點暈的樣子,不過,其他人倒是注意到了我,其中一個胖子直接就沖我嚣張的吼道:“服務員,過來倒酒,快點快點!”
這個胖子一身的肉,還都是虛肉,那胖胖的手上圈着一塊名表,一下把他二世祖的氣質給暴露了出來,當然,我知道,他隻不過是個陪襯。
現在的我,眼光也獨到,很會看人,我大緻一掃,就知道,真正在這個包廂内撐得住主場的人,是坐在正中間的一個公子哥,這個人别看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但他的氣場很強大,不少人都是圍着他打哈哈,連有些大小姐,都對他阿谀奉承。
他這個人,也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他穿着不像胖子那般跟暴發戶似的,他的衣着十分的簡單随意,但我卻覺得很華麗,有一種低調的奢華感,更主要的是,他的五官特别标準,皮膚白皙,個子也似乎挺高,一看就是真正的高富帥。
當然,我之所以多注意他,也是因爲他的眼睛會時不時瞄着徐楠,眼神裏仿佛還有種說不出的意味。
而,進到這裏面的這點時間,我差不多就已經了解了情況,心中那根緊繃的弦也算松了,原來,這裏面沒什麽大事,不過就是徐楠的老同學在這裏聚聚會,到場的也都是一幫貴族公子哥和大小姐們。
隻是,我不明白徐楠在聚會上,爲何這樣傷感。
爲了弄清事情原委,我依舊隐藏好自己的身份,扮演好我服務員的角色,于是,我端着酒,徑直來到了土豪胖的身前,麻利的給他倒好了酒。
在我倒酒的過程中,土豪胖莫名的打量了下我,問道:“戴個口罩幹嘛?見不得人啊?”
他好像看我蠻不爽的,我隻有弄出一點鼻音,沙啞着聲回道:“不好意思,今天感冒了!”
對于我這個解釋,土豪胖沒有懷疑,隻是指着一旁的高富帥說道:“快給蔡哥滿上!”
這個土豪胖也是一個阿谀奉承之人,明顯就想讨好那個真正的高富帥,我也沒說什麽,繼續給一旁的高副帥添滿了酒。
等我倒完所有的酒後,我就很自覺的靜靜的立在一旁,沒有動彈。
我這樣一個路人甲,也沒誰會再多看一眼,大家都争相說着他們的話題,說着說着,他們這些人又把話題說到了徐楠身上,其中有個打扮很時髦的大小姐對着徐楠道:“楠楠,你也真是的,以前你可不是這樣的,那麽會玩,怎麽現在喝幾杯就不好了?大家隻不過和你開個玩笑,你怎麽還跑出去了呢?咱們老同學好不容易見次面,就應該玩的開心嘛!”
她一說話,其他人也立馬把目光對準了徐楠,都附和着說,是啊是啊。記節土弟。
他們一緻的觀點都是,徐楠變了,沒以前好說話了,喜歡裝了。
這些人的聲音入到我的耳中,我心難免沉痛,但,讓我心跳猛然加速的是,嘈雜聲中,突然爆出了一個很響亮的女聲:“楠楠,你就跟我們說下那個吳賴啊,你們到底怎麽樣了?别藏着掖着撒!怎麽這段時間都聽說你待在家,都不見你們在一起了?”
聽到這話,我才忽然清醒,知道徐楠爲什麽會這樣傷感了,她最近一直待在家,就是等我去找她,估計對什麽都興趣不大了,被人拉扯到這聚會來肯定不是她樂意的,現在還被人揭瘡疤,她當然會憂上心頭。
我們倆之間的愛情經曆過太多的波折,雖然現在解開了所有誤會,但因爲紅衣女那道阻隔,我們終歸是沒走到一起。我是一個男人,還能承受的住,但徐楠一個女孩,天天在家就爲等我一個結果,她的心裏,必定焦慮而痛苦,這是她内心的一個敏感點。
現在這幫富家公子小姐,在徐楠傷口上撒鹽,挖苦她,打趣她,難怪徐楠會受不了,會顯得委屈又哀傷,她默默的承受這些,又不好跟别人講我的事,隻得硬生生扛着,扛的難受就借酒澆愁,結果就變成現在這副恍惚樣了。
我以爲這幫大小姐打趣兩下徐楠也知道适可而止了,但沒想到,這些人越說越起勁,越來越過份了,仿佛要趁此一吐對徐楠的幽怨,一波接一波的議論聲如浪潮般襲了過來:
“楠楠,你不至于爲一隻癞蛤蟆變成這樣吧?聽說那隻癞蛤蟆把你媽給氣個半死呢,我記得以前你媽跟我媽講過,說你被一隻癞蛤蟆給纏上了,你也傻到愛上了他。你就不顧及你媽的心情嗎?”
“是啊,我也好像聽說過這事,以前隻是在電視上看過,富家千金戀上窮小子,沒想到這事還能發生在我們同學身上,這可真是稀奇啊!”
“哪裏是窮這麽簡單,好像是又窮又醜的類型吧!”
“不會吧,徐楠的眼光以前不是很高的嗎?我記得高中不少人追過她,都被她拒絕了,就連咱們蔡大哥的表白,她都不領情,她怎麽會愛上一個醜八怪?”
“誰知道呢,我也是聽說的,不過我也沒見到過,不知道那個癞蛤蟆具體醜到了什麽程度,也不知道徐楠咋會看上他!”
“徐楠,你就給我們講講咯,你的那個極品男友到底是一個怎樣的男人,他現在怎樣了?你們爲什麽沒在一起呢,是你媽媽堅決反對,還是你的重口味已經變了?”
“估計是分手了吧,不然徐楠也不會天天待在家,不去學校啊!”
“唉,徐楠,别在意,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其實吧,找男朋友,錢和模樣都是小事,内心才重要,關鍵是,你起碼也得找個配你的,這樣帶出去也不會丢臉啊,大家說是吧?”
“是啊,是啊!”
一幫八卦女,仿佛以打趣别人爲樂趣一般,越說越有勁,話裏行間都透露出挖苦的意味,感覺應該是,以前徐楠在高中風采壓過了她們,才讓她們趁這個機會狠狠的打擊一下徐楠,女人的心就是這麽愛斤斤計較,尤其是這些富家小姐,愛攀比,巴不得把别人踩在腳下,自己就成爲至高無上的女王。
而,這些女人的挖苦,引得一幫公子哥也時不時出言搭了兩句,也是難以理解徐楠的品味。
一時間,全場的焦點,都落到徐楠身上了,就算他們不這樣說徐楠,徐楠就已經夠痛苦了,我知道,她的心肯定早就敏感了,這麽久了,我都沒見過她一次,甚至連電話短信都幾乎沒有了,她即使再相信我,再相信我們的愛是堅不可摧的,心裏面也難免有想法。
這種時候,她需要的是别人的安慰,而不是打擊,諷刺,她哪裏受的了,她本類對這些是想無視,想通過喝酒麻醉自己,想假裝聽不見的。
但,一波又一波的聲音,還是殘忍的刺入了她的耳中,刺的她的眼淚,都抑制不住的掉了下來,到了最後,她實在忍不住了,爆發了,直接起身,大聲喝了句:“你們夠了!”
徐楠發飙了,吵鬧的包廂終于靜了下來,徐楠也沒管在場人的詫異目光,拎起自己的包,苦楚的說了句:“你們接着玩吧,我有事先走了!”她的聲音,充滿絕望,這裏的空氣讓她窒息,她的臉憋的越來越紅,人也越來越難受,她不想在這多待一秒,隻想逃離。
到這時,徐楠的那幫同學才知道玩大了,于是,有幾個男生立馬上前來拉着徐楠,勸阻着,調節着,那個和徐楠關系相對較好的眼鏡女,也好言調和着,叫徐楠别在意,都是玩笑。
就連一直坐在正中間沒有吭聲的高富帥,在這一刻,都開口了,他圓場道:“徐楠,算了,都是同學,玩笑話,别放在心裏,咱們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别破壞了氣氛,繼續喝吧!”
慢慢的,徐楠的情緒也穩定了下來,然後被那個眼鏡女給拉回了原位,整個包廂,終于沒了刺耳的嘲諷聲,不過,有些嘴賤的女生,還是忍不住的小聲嘀咕,說徐楠好裝之類的話。
徐楠實在無語,苦着一張臉繼續喝着酒,而這時,我忽然注意到,高富帥給土豪胖使了一個眼色,那個土豪胖立即明白意思,随即,他走到徐楠面前,對着徐楠假裝安慰道:“我的徐楠大小姐,這點小事,有必要生氣嘛,以前的你,可是公主型的,哪會在意這些啊,隻不過交了一個男朋友嘛,管他咋樣的,現在的人,談個戀愛不是很正常,又不是非要結婚,更何況是你,就算分手了,也有大把的人追你啊,你看,蔡文濤也剛好和女朋友分手了呢,現在單着,我覺得你們就挺合适的,要不你們湊一對算了!”
土豪胖說話的時候,那根胖手指還指了下高富帥,瞬間就讓高富帥成爲了現場的主角,或許,高富帥本身就很有威望,所以,土豪胖起了一個帶頭作用後,那些男男女女全部跟着附和,說着,對呀對呀,這樣才般配嘛!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話語間,全是對那個高富帥的誇贊,說蔡文濤家裏有錢有地位,人又闊綽豪氣,說多少女人想要投懷送抱,叫徐楠一定要珍惜,趕緊忘了癞蛤蟆,跟蔡文濤好。
隻是這麽一瞬間,輿論的轉向,就由對吳賴的貶低,變成了對高富帥的誇贊,可見,這個蔡文濤必定是有備而來,或許他早就想打徐楠的主意,才讓輿論這樣的貶我,等土豪胖一跟徐楠挑明,輿論又立馬捧起他,而,在那些人把他捧上天的時候,高富帥突然擺了擺手,現場一下子就陷入了寂靜。
然後,他乘勝追擊,以最得意的姿态,對着徐楠道:“楠楠,其實我也很想知道,你到底有沒有和你的前任分手?”
他的問話,似乎很随意,但我一下就聽出了,他這是将了徐楠一軍,他把自己對徐楠的那種企圖直白的表露了出來,很明顯,要是徐楠說是單身,他立馬就會趁虛而入拿下徐楠。
他這副嘴臉,實在讨厭,仿佛今天的導演就是他,他一邊看戲一邊想着最後演出成功,徹底攻下徐楠。
面對高富帥的問題,徐楠明顯不樂意回答,她在回避這個問題,對她來說,這個問題特别的糾結,尤其是放到這些人面前,更加的糾結,如果她回答沒分手,那不單是要受到無止境的嘲諷,别人還會奇怪既然沒分手,她又爲什麽沒和我在一起,爲什麽總待在家。
如果她回答分手了,那就随了高富帥的心意,她更不想這樣。
但此時此刻,全場都在盯着徐楠,等待她的回答,每個人眼中都透露出不一樣的光芒,仿佛今天不把徐楠逼死就不罷休似的。
一直忍氣吞聲的徐楠,都逼的無路可退了,她承受着這麽多目光,心都要炸了,她那麽的糾結,那樣的難受,好像呼吸都很困難了。
我立在一旁,親眼看到那些人醜惡的嘴臉,親眼看到徐楠被逼的痛苦委屈,被逼的無處可逃,我實在于心不忍,我不能讓我的女人再承受痛苦和委屈,更不能讓她當着我的面承受着這麽大的壓力和痛,我不允許。
眼看徐楠被逼的眼淚又要掉下,我這個被人無視的服務員,突然動了,我靜靜的走到了徐楠身邊,在所有人都未反應之瞬,我忽然将徐楠從座位拉起,随即牽起她的手,迎着全場的目光,我開聲,替徐楠鄭重的回答道:“她,沒有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