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腳一點地,一用力,我整個人便像射出去的箭一般。穿破空氣,極速向前。
我憋着一股勁,賣力的跑,死命的跑,冷風夾着一股暖意拍打在我的臉上,讓我越發的感覺豪邁。
這個瞬間,我已然忘卻了所有,身和心都沉浸在這極速的沖刺中。雙眼,也沒再關注徐楠或者圍觀的人,隻盯着終點線,拼了命的追趕。
耳邊充斥着激烈的,瘋狂的,震天的呐喊聲,一浪高過一浪,仿佛整個大地都震顫了。
我們在震動的喊聲中,心中湧起了狂亂的激流。在這僅僅幾秒間,我們就好像跨越了江河那般,豪情壯闊。
到了最後沖刺的階段,我身體裏爆發出的動力更加強悍,甚至激發出了比受我爸訓練脫胎換骨更爆贊的潛力,按這個趨勢,隻要我再稍微一努力,就能把我的速度,發揮到最大化。
但是,我沒有。因爲快到終點線的那一瞬,唯一能和我并駕齊驅的人,隻剩下了丁武迪,其他六個人,包括大三的熱門人選,都被我們倆甩在了後頭,不得不說。丁武迪是真的很有實力,但他和我又不同,我是在快到終點的時候,進入到了加速階段,我的速度還能有彈性空間,可以達到最大化。而丁武迪不一樣,他已經提前進入了加速階段。他的速度到最後反而沒了多少爆發力,所以,隻要我一沖刺,必定會比他早躍過終點線。
在這種千鈞一發的時刻,在這大地都震顫了的呼聲中,是人都會鬥志昂揚。是人都會渴望勝利,可我,狠狠的壓制住了自己的爆發力,故意沒有竭盡全力将速度爆發到最高點。
于是,丁武迪就如風一般,先我一步,沖過了終點,而我,緊随其後,沖了過去。
結果很明顯,他第一,我第二。
在比賽開始前,我就已經想好了,如果說丁武迪今天發揮的不怎麽樣,沒有奪冠的希望,那麽,我必定會全力以赴,争取拿下第一,爲我再次打響名氣做足準備。
但是,如果丁武迪有實力,他有希望奪得第一,那麽,我便不會與他争奪冠軍之位。不然的話,丁武迪在這裏被我掃了顔面,我和他的合作,将無法繼續。就算他不針對我,我想,紫發女也會排斥我,畢竟,比賽前,她說了,要我努力得第二,不管她這話是有意還是無意,我都不會讓她難堪,否則,開罪了這兩位瘟神,我的計劃就沒法實施了。
所以,我甯願退而求其次,也必須讓丁武迪順心,讓他享受一下王者的榮耀。結果也如大夥的預料,空中爆發出了對戰神丁武迪最轟烈的喝彩聲,在這一個瞬間,丁武迪的虛榮心可以說是得到了最大的滿足。
而我,顯然讓大夥兒都失望了,不過,我能一騎紅塵,跑個第二,在很多人眼裏,也算是個奇迹,所以,也有寥寥的一些人爲我這個亞軍歡呼。
雖然反響沒預期的那麽大,但爲了能獲得丁武迪的徹底信任,我覺得很值,所以,在丁武迪春風得意的時候,我走到了他面前,伸出手,對他真誠的說了句:“無敵哥,恭喜!”
丁武迪立即從無限的享受中拔了出來,随即把目光投向了我,或許其他人看不出來我放水了,但丁武迪絕對感受的出來,也因此,他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樣,帶着一點善意,并且十分和氣的伸出手,像打招呼似的跟我握了下手,并拍了下我的肩膀,表示他很看好我的意思。
我淡淡一笑,然後目光不經意的瞥了下周圍的人山人海,沒瞥到徐楠的身影,我也不想再在這裏待下去了,帶着點複雜的心情,我低調的離開了這個喧鬧的操場。
通過跳高和百米賽跑這兩場熱門比賽,我的人氣已經在學校飙升了,雖說短跑隻是第二,但這成績也是令許多人歎爲觀止的,更主要的是,我還是一個剛到學校的新生,這就更讓許多人詫異了,所以,這場運動會進行了一天,産生了不少冠軍,但是,人氣升的最快的,最爲大家津津樂道的,還是我。
這也讓我不管走到哪,都能感受到一些欣賞的目光,和一些驚歎的指指點點,以及窸窸窣窣的議論聲,似乎落在校園的每一處地,都有人能夠認出我來。偏偏這個時候,我很想清靜一下。
于是,我隻能先讓棟子自己找節目玩去,我一個人來到了學校小道的一個草地上,靜靜的抽着煙,抽完一根煙,我忍不住躺在草地上,嘴裏叼着一根草,仰望着湛藍的天空,想着之後不平凡的路。
其實,我有稱霸學校的雄心,一方面是想把丁武迪方子軒這一類人,踩在腳底,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一個原因,我是想讓這野雞大學的學生幡然醒悟,讓他們别再瞧不起人,嘲弄别人,胡亂欺負人,因爲,你所看扁的角色,将來可能讓你聞風喪膽。我要讓他們知道,鹹魚,也會翻身。
就在我思緒飄渺的時候,一道清脆而又熟悉的聲音忽然響在了這寂靜的空間:“彭子銳!”
我猛然偏過頭,看到,徐楠正朝我緩緩走了過來,她的身材依然曼妙,穿着依然時尚,在陽光的輝映下,她看起來,依舊是那麽的美,但這一刻,我卻沒心思欣賞她的美,我的心情有些忐忑。
先前在操場,我就有點擔心徐楠是不是發現了什麽,畢竟,身心交融過的人,看對方或許會看的更深刻,徐楠對我應該算是了解的,所以,我擔心我僞裝的再好,也瞞不過她的眼睛。
現在,她竟然主動找上了我,我當然有些心慌了,不過,表面上,我還是古井不波,隻淡淡的看着她,平靜的問道:“有事?”
徐楠緩緩的走到了我身邊,居高臨下的看着躺在地上的我,直接冷漠的吐出了幾個字:“你太讓我失望了!”
這話,越發的打亂了我心跳的節奏,心都快蹦出來了,或許,我真的暴露了,但,我依舊裝鑷樣道:“哦,我怎麽了,我好像沒有得罪你吧!”
徐楠冷淡的回我道:“你明明可以赢丁武迪的,爲什麽跑第二,是不是被威脅了,怕被打?”
說實話,剛剛,我手心都緊張的出汗了,但聽到她這話,我立即明白了,她沒認出我,隻是在比賽時,一直關注我,所以看出了我放水的端倪。
我松了口氣,心跳恢複了正常的節律,随即,我把咬在嘴裏的草根給吐了,然後坐起身子,看着她道:“同學,你搞錯了,我沒你想的那麽厲害,我實力有限,隻能跑出那成績了!”
顯然,徐楠并不相信我的話,但她沒有跟我争辯,隻是走遠了些,然後也一屁股坐在了草坪上,悠悠的說道:土節木技。
“其實,那天在天台,你讓我想到了吳賴,所以,後來我不自覺的會關注一下你,慢慢的,我越來越覺得你和吳賴很像,雖然他沒你帥,沒你壯,沒你有實力,但是,你的背影,你身上的氣息,你骨子裏的血性,都跟他太像,你能一個打五個,他雖然不能,但他有和你一樣的個性,可就因爲他不起眼,他身世悲催,以至于沒人發覺他的能力,都瞧不起他。你比他幸運的多,你沒有身世的困擾,沒有外貌的自卑,但我還是能從你身上看到他的影子,可是,你今天的行爲,讓我很失望!”
徐楠的一番話,讓我剛剛緩和的心跳又猛地加速了起來,原來,她真的把我和吳賴聯系起來了,要不是我今天對丁武迪放水,或許她真就認出我來了。
不知道爲什麽,這一刻,我忽然有點慶幸自己放水了,也許,正是因爲這樣,徐楠才取消了對我的疑慮,現在才會跟我攤牌,因爲她已經确信了,我不是吳賴,在她看來,吳賴面對自己最大的仇人,是甯死不屈的,是不可能放水的。
可她不知道,吳賴變了,變得不那麽沖動了,要成大事,必須要有今天的忍辱負重,卧薪嘗膽,才能在最後掀他個底朝天。
不過,現在我也不在意徐楠誤會什麽了,我隻是想知道,她爲什麽還關心吳賴的事,她的同情心就那麽強烈嗎?
于是,我帶着些激動的心,表面鎮定自若道:“随你怎麽想,無所謂,我不需要在乎你的看法,不過我倒是挺好奇的,你怎麽那麽在乎吳賴啊,既然你在乎,又爲什麽不去找他呢?”
說完這些話,我的些許激動都變成了狂亂的激動,我在擔心,擔心我的話讓我露出了破綻,但我又忍不住要問,因爲我實在是不甘,我讨厭無止境的同情。
所幸,徐楠正處于失神的狀态,她沒有發現我的異常,她隻把我當成了一個傾聽者,一個可以讓她發洩情緒的人,也或許是我觸動了她的傷心往事,總而言之,這一次,她沒再逃避我的問題,而是有些凄涼的回道:
“我不會主動找他的,我要他來找我,我留在這個學校就是爲了等他,等他給我一個解釋!”
這下,我再強忍,身體也忍不住顫了一下,她的這話,讓我的心很痛很痛。明明是她抛棄了我,她絕情的提出分手,她說我配不上她,憑什麽到最後還要我來找她?
忍着心中的苦楚,我努力的定了下神,随即用幹澀的嗓子說了句:“他應該不會再來學校吧,聽說他被人欺負的挺慘的,哪好意思再回來!”
徐楠聽了我這話,依舊沒有發現我的異常,她還是沉浸在自己的悲傷裏,她沒有看我,反而盯向了遠處即将落下的夕陽,語重情長的說道:“我了解他,我覺得他會回來的,他是一個永不言敗的男人,他不會就這麽甘心的永遠離開學校!”
聽到這,我心裏的苦楚絞着一股酸澀洶湧了起來,很難受,我感覺我不能繼續待下去了,不然真的會暴露。
于是,我連忙站起身,說了句:“我覺得不會回來,因爲男人都是要臉的,我有點事,失陪了!”
說完,我轉身,帶着無限情緒,倉促的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