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後,全身都汗淋淋了,感覺還驚魂未定似的,不過,當我看到林叔那張焦急的臉時,我的心,才緩緩的平複了下來,知道自己回到了人間。
隻是,回到人世間第一感覺,就是痛,身體幾處的痛一下刺激了我的神經,疼的我不由的扯了下嘴角。
而林叔一見我醒來,眼睛就大放異彩,立馬喊來了醫生。
醫生照慣例對我進行了一番檢查,幫我換了藥,挂了一瓶點滴,說我底子弱了,多休息下就沒事了。
醫生走後,林叔才跟我慢慢講起了我昏迷後的情況,他告訴我,我已經昏迷兩天了,可把他吓的不輕。本來,得知我打架,他覺得沒什麽,但這麽不要命的打架,還是讓林叔有些生氣了,他說我太魯莽了,要是我有個三長兩短,他都不知道怎麽向我爸交代了。
最後,他還嚴肅的警告我,以後不許再沖動了。
對于林叔的勸告,我聽的恍惚,整個人似乎還沉浸在一個飄渺的世界,兩眼無神,隻呆呆的盯着天花闆。
林叔看我這樣,都無可奈何了,隻有歎口氣道:“唉,跟你爸一個性子,正氣,有血性!”
我不知道林叔這是誇我,還是什麽,我也不是很了解我爸的性格,他離開我的那個時候,我終歸是太小。
在這一刻,我依舊處在恍惚的狀态,想着那天廣場群戰的事。
雖然我知道,最後是我赢了,但心裏依舊暢快不起來,我總忘不了自己在昏迷前的那一瞬,徐楠那驚天動地的哭聲。
想起她,我不由的轉動眼珠,觀察了下病房,發現除了林叔外,空無一人,确實蠻冷清的。
頓了頓,我忍不住問林叔道:“叔,這兩天有人來看過我嗎?”
林叔仿佛突然變成了我肚子裏的蛔蟲,一下就知道了我想問什麽,他幾乎是毫不猶豫的,直接反問我道:“你想問的是姓徐的那個女孩子吧?”
我咬着嘴唇,不好意思的點了下頭。
林叔無奈的笑了下,道:“我聽說了,你這次打架,都是因爲那個女孩。真是沒想到,你連這點都遺傳到你爸了,爲愛着迷,爲愛癡狂,爲了所謂的愛,不惜放棄一切。怎麽,賴子,你戀愛了?”
我茫然的搖了下頭,回道:“沒有!”
林叔或許看出了點當中的無奈,歎了口氣,道:“姓徐那孩子好像受了點驚吓吧,被她家裏接走了,沒來過醫院,至于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清楚!”
聽完林叔的話,我心底難免有些失落,拿出手機看了看,也沒有見到徐楠的短信,我很想打個電話問問她情況,但還是忍住了,隻有乖乖的趟着,休養生息。
接下來的兩天,我一直待在病房,配合醫生的囑咐,養着傷,林叔陪在我身邊,幾乎是寸步不離。
期間,也隻有美男子泥鳅一夥來看過我。
不過,美男子一到這裏,就被林叔好好的數落了一番,說他沒有照顧好我。
美男子隻是尴尬的笑着,沒有反駁。搞的我心裏挺不好意思的,我很清楚,美男子是一個真心的兄弟,每次我有事,他都是義無反顧的幫我,到最後沒讨到好不說,還被責怪。我真的挺過意不去,不過美男子卻不在乎這東西,現在的他,已經把我當成兄弟了,是那種生死與共的兄弟,所以,我也不矯情,把這份恩,擱在了心裏。
又過了三天,我的身體恢複的差不多了,精神氣也上來了,肩膀上的傷口也拆線了,手腕和臉上的傷口較輕,沒有縫針,隻是,等拆掉了紗布,我看到自己臉上那條觸目驚心的疤痕時,心頭還是忍不住的顫了起來,眼神都不由的兇惡了,那是一頭餓狼才有的眼神,非常淩厲。
林叔見我臉色不好,忙安慰我道:“賴子,别介意,這是小傷,會好的!”
我知道他這是在安慰我,但我也沒在意,隻是苦笑着回道:“沒事,我本來就醜,多一條疤痕也沒什麽!”
林叔無言,隻輕輕的歎了口氣。
我也沒再糾結這缤紛的臉,直接把帽子扣在了頭上,随即鎮定道:“我要出院,回學校!”
林叔一聽,立馬驚道:“什麽?回學校?我剛準備跟你說,帶你回家,讓你好好修養些日子,我都給你學校打好招呼了,不礙事!”
我微微一笑,道:“不用了,這點傷不算什麽,我在學校不惹事就行的,而且我上學期欠了不少學分,學習任務重,不能耽誤了!”
其實,我想回學校,是想去看看徐楠怎麽樣了,不然,回家一個人待着,都要悶出毛來了。現在的我,已經不想再一個人孤單下去了,甯願轟轟烈烈的精彩,也不想孤單單的發毛。
最主要的,我的心裏總會有着某種渴望,牽挂,在醫院多待一秒都嫌長,心早已飄到了學校,好想看看學校裏的徐楠。不知道爲什麽,我突然變的會想她了,是那種發自骨子裏的想念。
不過,我的借口似乎沒有多少說服力,林叔還是不同意,堅決道:“你現在傷還沒好,不适合活動。雖然你和姓丁的那個男生的事,我跟他家長已經調節了,但保不齊那小子會再找你麻煩,所以,你還是先跟我回家吧!”
我不假思索的搖着頭,對林叔認真道:“沒事的,叔,他有他的原則,應該會說話算話,不會動我的。如果他真要動我,我就算養好了傷,也逃不了的。未來,不管有什麽事,我都要勇敢去面對,有些事,我能自己解決的!”
這一刻,我的眼神變的異常堅定,從小就逆來順受的我,在這一刻,也有了自己的信念與主張,我要做的事,沒人能改變,即使是林叔,也不行。
林叔拿我沒辦法,隻能應允!
下午,林叔就把我送到了學校,他與我告别之前,還反複叮囑我,一旦有事,記得第一個打電話給他。
我沖林叔點了點頭,便毅然的邁進了學校。
再次踏足校園,我的心态一如既往,不驕不躁,不畏天,不懼地,隻是感覺自己有了新的變化,至于哪裏變了,連我自己都說不上來。
不過,在别人眼中,我确實是發生了特大的改變,我從一個一跳成名的神經病,變成了一個一戰成名的瘋子。
雖然那場大戰已經過去好些天了,但我打敗了無敵哥的事,還在被人津津樂道。很多人都知道了,我确實狠,但狠中又帶着正氣,狠中還帶着一種大無畏的精神。也是從那以後,我神經病的名号改了,有了一個新的綽号,瘋子。
現在,在我們這野雞大學,提到吳賴這個名字,或許很多人不知道是誰,但一說到瘋子,幾乎無人不曉,他是一個表面瘦弱但打起架一點不含糊且有正義感的男人。
所以,此刻,行走在校園,即使低調的我,戴着鴨舌帽低着頭,都還被人認了出來,很多人都頓住了腳步,對我評頭論足,不過他們的評論,基本都是正面的。
或許,這也是我當初尋求的結果,我不想做一個永遠被人看扁的神經病,我倒樂意做一個讓人畏懼的瘋子,至少,這樣夠男人。
勝者榮耀,敗者必然無顔,一向高高在上叼炸天的無敵哥,這回栽在我的手上,他的威嚴頓時掃地,或許是他礙于面子,也或許是他也傷的不輕,總之,他從那次群戰之後,都沒來學校,這也讓我稍微安心了點。
于是,在寝室看到沒人後,我查了下課表,立馬去了教學樓,去見我最想看見的人。
來到教室門前,課都已經上到一半了,但我還是迫不及待的推門而入。
我的出現,頓時引起了一陣騷動,連老師,都一臉訝異的看着我,同學們更是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甚至我還不小心觸到一些女生崇拜的眼神,這在以前我是連做夢都不敢想的。
記得剛來學校的時候,我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心底裏有些清高,看不上這垃圾大學,同時又藏着深深的自卑,那個時候,誰都看我不順眼,誰都讨厭我這個帶着點清高的孤僻醜人。
想不到,一場又一場風波之後,我變了。大家眼裏的我,也變了。他們的眼中,再沒了嫌棄,沒了鄙視,有的隻是各式各樣的驚訝,和崇敬。
不過,我并沒有過多的沉浸在這些目光裏,我的雙眼,還是不由自主的在搜索那道熟悉的身影,隻是,掃完了整班的人,我依然沒看到徐楠,頓時,濃濃的失落感充斥心間。
我不知道她到底怎麽樣了,爲什麽這麽多天了,還沒來學校,爲什麽一次都不跟我聯系。
帶着失望的心,我快速的走到角落位子,安靜的坐了下來,一句話沒說。熬了半節課,下課鈴聲終于響起了,老師一走,同學們立馬沸騰了,王亞東一群人直接把我圍了起來,說我打敗了無敵哥,大家都跟着解氣,過瘾。
女孩子更是直言我是英雄,了不得。
我隻是莞爾的回應着,僥幸,都是兄弟們齊心協力的結果。
客套完,我立馬旁敲側擊的問了徐楠的事,當然,誰都知道我上次是爲徐楠而戰,所以我現在關心徐楠的情況,他們也沒覺得奇怪,其中徐楠的閨蜜告訴了我,徐楠被關在家裏呢,說是家裏人希望她轉學,她不願意,正在搞冷戰。
聽到這話,我的心更失落了,有種莫名的傷感,我拼了命,就是爲了護住徐楠,如果她轉學了,我所做的一切不就白費了?我在學校還能待的開心嗎?
這個下午,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靜,覺得好像要失去了什麽,一股淡淡的憂傷總是纏繞在心頭。
下課後,我就跟王亞東一夥人一起回了寝室。這是第一次,我在學校,不再孤單一個人。這一次,我跟他們是真的融在了一起,畢竟一起奮戰過,一起流血過,一起赢了那一場說不上驚天動地卻萬分熱血的群戰。
團結,就是力量,今天的我們,終于可以像一股繩一樣擰在了一起,王亞東他們打心底裏把我當成了老大,而我,也把這些曾經爲我挺身而出的同學當成了兄弟。
即使是對方子軒,我都沒啥偏見了,他對我,也不再恨了,隻是依舊冷漠,用他的話說,他上次不是幫我,是幫徐楠。
不過,我還是覺得,在他心裏,是有些服我這個班級老大的。
而,對王亞東,我真的一點恨意都沒有了,甚至在今天正式跟他結成了兄弟,這個時候,我越發覺得,這東北漢子,是真性情。
一開始的時候,這真性情的漢子,是真讨厭我這個有點陰陰的又總是自命清高的孤僻男,到後來我用鋼筆捅傷他,他更是恨不得殺了我。
但,那次單挑事件,卻讓王亞東觸動了,那天我本來可以廢了他,但我卻選擇跟他單挑,也是在那天,他抛開了偏見,看到了我身上的某種精神,或者說,正氣和勇氣。
後來,他沒有信守承諾,沒有唯我是從,我卻絲毫不在意,這也讓他猶疑了,他開始用另一種角度去觀察我。直到那天在小樹林,他和方子軒群戰的時候,我沒有趁機對付他,而是直指方子軒,我身上的那股戾氣,那股狠勁,以及不計前嫌的大度,都讓他欽佩,讓他看到了一個新的我。
所以,在戰後,他才會服我,承認我是老大,并且護着我不讓方子軒欺負。
當然,我倆真正的意氣相投成爲兄弟,還是因爲這次廢棄廣場的大戰,我們一起抛頭顱灑熱血,一起赢了無敵哥,爲班集體争光,這就是團結的力量,這就是心與心的靠近。
爲了慶祝我出院,也爲了王亞東這個兄弟,我帶着他和他的兄弟們,跟美男子一群人一起聚餐了。
美男子很爲我高興,甚至打心裏佩服我,能把一個大仇人變爲真兄弟,這是需要怎樣的氣魄和肚量。
因爲高興,我們不顧一切海喝了起來,即使我記得醫生叮囑過我暫時不要喝酒,但,我還是喝了,有酒有肉又有真兄弟,多麽高興的事,我喝的都醉了,醉着醉着卻忍不住哭了。
太多複雜的感情摻雜其中,伴着淚水一起揮灑了出來,這是激動的淚水,也是高興的淚水,但它裏面還是藏着不爲人知的失落,以及難以自拔的牽挂。
一連兩天,雖然每天身邊都有人陪着,但内心深處依舊空蕩蕩的,時不時的,我就會拿着手機,發呆,像是在等待着什麽。
兩天後的傍晚,我的腳步,又不由的晃到了校園小路上的拐角處,站在那熟悉的奶茶店前,想起那個和我一起喝奶茶的女孩,黯然神傷的我,像是忽然開了竅,猛地醒悟了過來。
我終于明白,自己爲什麽總是失落,爲什麽總是牽挂,爲什麽腦海裏總有她的影子閃過,原來,都是因爲,愛。
或許,我真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那個總是纏着我問東問西的女孩,愛上了那個不斷給我幫助給我溫情的女孩,愛上了那個爲了護我不惜親吻我手背的女孩,愛上了那個爲我在刀下不顧生死的女孩。
或許,這久久纏在我心頭揮之不去的感情,就是愛。
可是,就我這條件,有什麽資格去愛?我拿什麽去追求徐楠?
想到這,那躲在内心最深處的自卑感又襲上了心頭,但,就是這個瞬間,一道熟悉又清脆的聲音忽然響在了我耳旁:“怎麽,又想喝奶茶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