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蘇雪靜徹底的消失在我的視線中,我才猛地打了個寒顫,一股心酸油然而生,但看到蘇雪靜逃出了小樹林,我忽然又感覺輕松了,也許,對我來說,蘇雪靜安全了,這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一切,都無所謂了。
我讪讪的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然後苦笑着離開了。
出了小樹林,還沒走到校門口,我就被人堵住了去路,擡眼一看,不意外,正是王亞東幾個。
此刻王亞東的那雙眼,就像暗夜裏的狼眼,兇狠又恐怖,他死死的盯着我,邊揚起手中的那把我丢掉的玩具槍,陰森森道:“吳賴,又是你!”
我聽的出來,王亞東已經完全确信是我再次壞了他的好事,所以,我也懶得狡辯了,幹脆沉默。
我的沉默,引的王亞東怒火更盛,直接暴跳如雷了,他用力的摔下了手中的玩具槍,大聲的咆哮道:“給我打!”
頓時,雨點般的拳腳揮灑在我病弱的身軀上,新傷加舊病,我甚至連疼痛都沒感覺到,就直接陷入了昏迷。
醒來後,又是在校醫室,天使姐正在爲我擦拭着傷口,不變的環境,不變的人,熟悉又凄涼。我依舊是怔怔的盯着天花闆,而天使姐見我睜開了眼,立馬出聲道:“同學,你在學校到底得罪了誰呀,爲什麽天天受傷,你這樣下去會被打死的,不行,這事我一定要跟學校說說!”
我無力的挪動眼珠,看向了天使姐,虛弱道:“不要,所有事都是我自找的,不怪誰!”
說完,我沉痛的閉上了眼,眼前的世界陷入了漆黑一片,那濃濃的烏雲,依舊籠罩着我,很沉悶很壓抑,隻是,我不想把這些捅到校領導那裏,我心裏很清楚,即便我告了王亞東,他最多也就是被記個處分,但之後,我會被他折磨的更慘,所以,我隻能沉默,繼續過自己灰暗的日子,也許時間久了,他就會把我忘了,放了我。
時間滴答滴答的走着,天使姐的聲音還在我耳邊環繞,可我已經聽不進她說什麽,就這麽默默的挂着點滴。
幾小時後,我結了賬,跟天使姐道了一聲謝,然後離開了校醫室,一個人默默的回到了寝室,蒙頭就睡!
這一天,王亞東沒再找我麻煩,身心俱疲的我,終于睡了個安穩覺,睡的很沉很沉。
第二天,體育課,偌大的操場,布滿了青春活力的學生,熱鬧非凡。我選的是籃球課,籃球場上正進行着非正規的比賽,雙方打的如火如荼,所有人都看起來是那麽的陽光潇灑,而我,隻能坐在角落,獨自哀憐。
很多時候,孤單的我也渴望有朋友,有幾個肝膽相照的兄弟,一起玩,一起鬧,一起揮灑青春與汗水,但命運賦予我的總是不公,我注定被這個世界孤立,被他人嫌棄。就算我躲在這個角落獨自舔着傷口,也難逃厄運的纏身,下課鈴聲剛響,王亞東就找上了我。
他人未到,手上的籃球就先砸向了我,砸中了我的鼻梁,痛的我眼淚直飙,我擡起淚眼,看向了王亞東,内心痛苦又無奈。
而不遠處的王亞東,正坐在籃球架子上,看我盯向了他,他立馬用手指了指滾在我身邊的籃球,再向我勾了勾手指,一臉調戲,仿如逗狗。
我揉了揉酸痛的鼻子,再擦拭掉眼角的淚水,撿起籃球,就邁步走到了王亞東面前,乖乖的把球遞向他。
王亞東沒接,隻是很玩味的看着我,舔了下嘴唇,戲谑道:“吳賴,有個問題我很不明白啊,你怎麽敢跟我作對呢,哪裏來的膽子?是不是現在打不怕了,以前挨打還會叫喊求饒,現在挨打都不吭聲了,有骨氣了嗎?”
我微微的撇撇嘴,有氣無力道:“求饒有什麽用,你會放過我嗎?”
聽到這,王亞東竟然哈哈大笑了起來,他伸手過來拍了拍我的臉,笑道:“有出息,就喜歡你這骨子勁,裝起逼來不要不要的,吳賴,你知道,當初我爲什麽肯收下你嗎?”
我從鼻孔裏呼出了一絲微弱的氣,沒有說話。
王亞東停止了大笑,随即自顧的說道:“利用你來制衡方子軒隻是一個方面,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我看你不順眼,十分的不順眼。你tm的整天獨來獨往,把自己搞的自命其高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真的是很欠揍,我偏要馴服你這樣的,果然,後來你還是成了我的一隻哈巴狗,不過,你這哈巴狗也很會制造意外啊,你竟然敢違逆我,挑戰我的底線,果然有種!”
他說完,還對我豎起了大拇指。
雖然我已經絕望到不在乎挨打不在乎嘲弄,但我真的沒有想到,他當初答應罩我,隻是爲了玩弄我,爲了他所謂的看不順眼,我不懂,爲什麽,爲什麽我在别人眼裏是那樣的讨人厭,爲什麽所有人都要這樣的對我?
我的心裏充滿了悲憤,但我卻不能拿王亞東怎麽樣,隻能對着他幹瞪眼,而他也沒打我,隻是從我手上接過籃球,拍打了起來,動作敏捷又帥氣,他運着球在我身邊轉了一圈,然後立刻轉移到籃球框架前,一個反轉,來了個霸氣的彈跳,身高一米八的他以一個很完美的姿勢一躍而起,随即,在衆人的詫異中,王亞東來了個英勇無比的灌籃。
不少人爲之咋舌,王亞東一旁的幾個死黨,更是馬屁拍不停,王亞東隻是微微一笑,就來到了我身前,看着木讷的我,嚣張道:“吳賴,我也知道,你的身體弱,經不起打,說實話,我也确實懶得打你了,我嫌費力。但就這樣放過你,我又咽不下這口氣。這樣吧,你給我跪下認個錯,我就對你既往不咎了!”
他說話的那語氣,就好像他是君王,我是平民,我的尊嚴在他那裏一文不值,我甚至連個人都算不上。
可事實,我是人,是個男人,我也有尊嚴,我也有做人的底線,要我下跪,還是當着這麽多人下跪,不可能,我直接就拒絕他道:“對不起,我做不到!”
說完,我輕輕的閉上了眼睛,等待王亞東的狂風暴雨。
不過,王亞東卻依舊沒打我,他隻是湊到我耳邊,很小聲的道:“癞蛤蟆,我知道,你之所以膽子肥了,肯定是你還在做着白日夢,對師範大學的蘇雪靜有想法,我也不怕告訴你,那位美女确實對你念及點同學情,我以你的名義約她,輕易的就把她給騙出來了,說實話,她還真是個尤物,如果你想以後我不再騷擾她,你就乖乖的給我跪下認錯,否則!”說完,王亞東還發出了兩聲刺耳的奸笑聲。
頓時,各種滋味湧上了我的喉頭,讓我百感交集。原來,蘇雪靜那麽憤怒的打我,是因爲她以爲我約她出來,以爲我和王亞東串通的。火焰,伴着極盡的感動,交叉流竄于我的全身,我氣,氣王亞東卑鄙無恥,做這麽下流又陰險的事,不僅害了蘇雪靜,還讓蘇雪靜對我産生了那麽大的誤會,而我又感動,感動高高在上的蘇雪靜,竟然還在意我這個醜陋孤僻的老同學,爲了這點同學情,獨自出來見我。
可終究,這個唯一把我當人看的女神,還是讨厭了我,甚至非常的恨我了,想到這,我身體裏的火焰越發的洶湧,我的眼裏都噴出了火,我緊緊的捏着拳頭,憤恨的盯着王亞東。
王亞東見我生氣了,忽然笑了,不以爲意道:“啊,不高興了?是不是想打我?來,我就在你面前,試試!”
他的樣子,要多賤有多賤,如果老天稍微給我一點體力,讓我的身體不這麽脆弱,我都會不顧一切和王亞東拼一次,可事實,我根本不堪一擊,王亞東隻要單手就能把我給放倒,更别說他身邊還跟着那麽些狗黨主要的,如果我冒死非要跟王亞東對着幹,那麽遭殃的人就不隻我一個了,蘇雪靜也會受到牽連。
她是無辜的,她有她幹淨純粹的世界,我不想讓王亞東這麽肮髒的家夥玷污了她的世界,如果我下跪,王亞東真的可以不再騷擾她,那麽,我跪。
我仰起了臉,望向了遠處快要落下的夕陽,紅色的光,散落在我的臉上,我迎着光,微眯着眼,深深盯着那一輪夕陽,陽光中,似乎映出了一張臉,那是蘇雪靜的容顔,她的眼晶瑩而明亮,她的嘴角彎出了一抹弧度,正對着我笑,我的心,漸漸融化,我的拳頭,慢慢的松開了,我的膝蓋,咚的一聲,重重的砸在了水泥地上。
我像一隻喪家犬一般,當着所有人的面,跪在了王亞東的腳下,我的尊嚴,我深藏來了十幾年的自尊,在這一刻,随着夕陽的滑落而流失,我不敢再看籃球場上的任何一人,隻有低下頭,用我那悲哀又凄慘的聲音,大呼道:“東哥,我錯了,求你行行好,放過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