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我的腿就軟了,徹底的軟了,軟的根本邁不開步子,連逃跑的能力都失去了。我越害怕什麽,它就來什麽,悲慘的命運總是追着我不放。
我顫抖着唇,張了張嘴,試圖解釋,但方子軒再不給我解釋的機會了,他站起身就沖到了我面前,抓着我一把甩到地上,随即,他直接一揮手,下令道:“打!”
很快,無數的拳腳落在了我身上,感覺身體裏的骨頭都散架了,疼的我龇牙咧嘴,整個人不停的打顫,我拼盡了全部的力氣,才發出虛弱的聲音求饒,但我越求饒,他們打的就越狠。
到最後,我疼的已經發不出聲音了,人也昏昏沉沉,好像眼前已經變成了黑暗一片,耳旁不斷的有嗡嗡嗡的聲音,我的意識已經很模糊了,内心裏充滿恐懼和痛苦。
不知道過了多久,這群人終于停了手,臨走時,方子軒還不忘威脅我道:“真看不出來啊,你這個陰沉沉的醜逼竟然還有膽子,敢把我的話當耳邊風,好,既然你這麽有志氣,那我就陪你玩玩,看你到底有多硬氣,以後老子見你一次揍你一次!”說完,他嚣張的一揮手,帶着他的那群跟班,猖狂的離開了。
我的身體還在發抖,我的眼前依舊模糊,眼淚朦胧了我的雙眼,我想爬起來,但虛脫的我一點力氣都沒有,隻能癱軟的躺在地上,艱難的喘息着。
沒多久,幾個室友回來了,可他們沒一個扶我起來的,進門都是繞過我,仿佛我是瘟神一般。
我的心寒到了骨子裏,我的身體很疼,我也希望有人可以扶我,帶我去醫院,可是,在這個冰涼的城市,我沒有親人,沒有朋友,連一個幫我的人,都沒有,這個時候,我才感覺到,孤單是那麽的可怕。
我無力的蜷縮在地上,躺了将近半小時,才感覺有了一絲力氣,靠着這點力氣,我努力的從地上爬了起來,然後一瘸一拐的出了寝室。一個人,慢慢的,慢慢的,朝醫務室挪去。
走了好久,我終于走到了醫務室,一個披着白大褂的女校醫随意的瞥了我一下,冷聲道:“打架了?”
我苦楚的應了一聲:“沒有。”
對于女校醫來說,有人受傷是很正常的事,在這個學校,三天兩頭有人鬥毆,她已經見怪不怪,我也沒力氣解釋什麽,隻敷衍了兩個字。
等了沒多久,女校醫就開始給我擦藥,看到我身上有很多傷痕,她還要求我脫了衣服擦,她的動作很輕柔,本來渾身酸痛的,被她一弄,我忽然覺得渾身清涼了,舒服了很多。
難怪學校那些男生受點小傷都跑到醫務室來,還給女校醫取了個外号,天使姐姐。原來這個天使姐姐不僅跟流傳的一樣胸部特别大,而且人也這麽溫柔。
來學校這麽久了,我确實是第一次感受到輕松舒服,其他人看我的眼神除了冷漠就是嫌棄,而天使姐,她的眼裏沒有半分嫌棄,甚至到最後還對我露出了一點同情之色。
我冰涼的心終于有了一絲溫度,感覺暖暖的。
擦完了藥,我立馬穿上了衣服,在我掏錢的時候,天使姐突然問我:“你以前做過手術?”
我低下頭,輕聲應了句:“嗯。”
天使姐關切道:“看你身上那道手術刀痕,應該是個大手術,作爲醫生,我勸你一句,你身體底子薄,經不起折騰,以後還是不要打架了,不然容易出事的!”聽着她關懷的語氣,我的心觸動了下,那股暖意,更濃了。
把錢交給天使姐,我打心底裏道了句:“謝謝!”
說完,我轉身,出了校醫室。
站在門口,看着寂靜空蕩的校園,我的嘴角不由的浮出了欣慰的笑意。孤單無助的我,終于感受到了這麽一絲絲的溫情,它就像寒冬裏的蠟燭,點燃了我心中的希望。
然而,我的心情好不容易明朗了一些,那個噩夢般的聲音又猝不及防的傳入了我的耳中:“吳賴?你受傷了?誰幹的?”
我猛地回神,轉頭一看,正是徐楠。
現在看到她,我覺得比看到魔鬼還恐怖,我不敢再和她說半句話,即便一身傷,我還是強忍着痛楚,拔腿就踉跄的跑了起來,身後的徐楠見狀,忍不住的嘟囔了一句:“神經病!”
回到寝室,室友們都在午休,我怕鬧出動靜吵到他們,隻有蹑手蹑腳的,坐到自己的書桌前,拿出朵朵送我的鋼筆,靜靜發呆。
我的腦海裏,又浮現出了朵朵的面孔,往事一幕幕,織成了各種畫面,朵朵生氣罵我,朵朵鄙夷的看着我,朵朵用巴掌扇我,朵朵抽着煙第一次低聲跟我說話,朵朵送我鋼筆鼓勵我用心讀書,朵朵咬牙切齒的瞪着我,憤怒的離家出走。
曾經因爲朵朵受過再多委屈,我都忍了過去,多少次的壓迫,我都扛了過來,可造化偏偏這樣弄人,朵朵難得的對我改善了态度,最後卻帶着恨走出了我的世界。
而我,換了新環境生活,可原來比以前更加的難受,孤苦無依的寂寞,飽受嘲弄的折磨,莫名其妙的被打,心中的酸水真的無法傾訴。
在這個我曾經不屑一顧的垃圾學校,我本來隻想安穩的畢業,我不敢奢求太多,但現在,連這點小小的願望都成了奢望。一不小心惹到了那個霸王方子軒,我以後的生活一定不會平靜。丢人現眼我可以承受,但我真的很怕哪一天他下手重了,真把我打出個好歹來,那就徹底完了。
我想過退學,離開這個恐怖的地方,但我曾經答應過林叔,不讓他失望,我也想有一天見到我爸爸,不讓我爸失望主要的,我想到了堅強的朵朵,她一個女孩子,被林叔拿着皮帶那樣抽,倔強的她都能忍住不掉一滴淚。
而我,被人打了兩頓,就想着退學逃避,那就真不是男人了,如果連這點都扛不住,以後還怎麽有出息,怎麽讓我爸和林叔安心。
可是,我真不想每天提心吊膽的活着,我知道,方子軒愛面子,小肚雞腸,就算我跟他解釋清楚了原委,他也不可能放過我。他打我,隻是殺一儆百,拿我當猴子一樣耍,同時又能警告其他人,别想打徐楠的主意。
或許,要脫離他的魔掌,隻有那個方法了。慢慢的,我的心堅硬了起來,打定了一個主意。
一下午的時間飛快,在我的胡思亂想中一晃就過去了,連室友午休完去上課了,我都無知無覺。
這是我人生當中第一次曠課,而且曠的毫無意識,直到室友下課回來,我才從沉思當中醒悟過來,當看到那幾個室友對我露出戲谑的表情時,敏感的我,立馬意識到,又有事發生了。
果然,良心相對仁慈點的四眼仔,走到我身邊,好心提醒了句:“吳賴,你中午是不是把你挨打的事告訴了徐楠,她下午找了方子軒,方子軒很生氣,估計等下會來找你麻煩,你做好心裏準備吧!”
聽到這,我都不由的露出了自嘲的笑容,我知道,肯定是徐楠在校醫室門口見到我,才去詢問方子軒,所以說,命運弄人,躺着也能中槍,有些事,終究是躲不過的。
抿抿嘴,我起身,對着四眼仔道了聲:“謝謝!”說完,我便大步的向寝室門口走去,這一刻,我走路沒有再低着頭,我那佝偻的背也挺直了,身上都不由的散發出男性該有的浩瀚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