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間都不再說話.他眉眼間的安靜帶點亮的火光中熠熠生輝.我思量着自己究竟多久沒有去打量過他了.許久許久.自淮南出現我的心便很少存着别人.偶爾閃現也隻是漢月.到底是因爲自己身上卸不下的擔子.否則.我可能連漢月都很少想起.
說着自己還真是忽略了許多人.爲了這一段不了了之的情緣.我竟是錯過了這麽多.
“雨好像停了.我出去看一下吧.”良久.淩雲木打破了我們之間的僵局.未及我回應他便邁出腳步.
我急急喊住了他.他疑惑地回過頭.我仔細地聽着.朝着他詢問:“你有沒有聽到滴水的聲音.便在這堵牆的後面.”
他聽我的話也細細地聽了起來.這個狹小的空間一下子便隻剩我們兩人的呼吸聲.仔細聽.便有滴水敲擊瓷片的聲音.我想着這聲音很熟悉.是在哪裏聽過的.那種感覺太強烈了.我看了淩雲木一眼.他似乎也有同樣的想法.
“酒窖.”我們兩人同時喊出聲來.之後相識一笑.淩雲木臉上出現喜悅的光芒:“我想他們在找的東西是什麽了.但是我想他們找一輩子都不可能知道.那個東西.便藏在一個不起眼的酒窖裏吧.”
我疑惑.與此同時響起了我們小時候的事.那個時候淩雲木貪玩跑到酒窖裏去了.結果爬不上來.我看着他轉了半天都沒能爬上來.便尋了一個繩子拉他上來.爲這事.我們兩個被關了整整一個月.特别是淩雲木.幾乎給父親操練的半死.
自那以後我們就算偷酒喝也不敢冒險去酒窖玩.這可是要命的事這命害得自己好好珍惜着.
“知道那個我在酒窖裏看到什麽了嗎.”淩雲木神秘兮兮地看着我.我心中好奇便巴巴地瞧着他看.豈料他話鋒一轉給我來了一句“偏就不告訴你”.氣得我是咬牙切齒.
他領着我離開這個禁閉室.越過這黒焦廢墟來到宅子的旁邊.也虧得這裏隔了兩堵牆.又是鐵門.大火沒能殃及到這裏.
不過這裏既然藏着父親留下來的東西.那安全措施自然是極好的.幸虧我們來得快.若是腳程慢一些.以那些人的頭腦.懷疑到這裏來也不過多長時間.
酒窖從小便沒有落鎖.淩雲木輕而易舉便推開了.我随着他的腳步.聞到濃烈的酒香.這麽多年了.父親珍藏的這些美酒也成了陳釀了.
“等會全都搬上去.留在一飽口福.”
淩雲木回頭看了我一眼.對于我這個沒出息的想法不予置否.我自知理虧.也沒多說什麽.便讓他得瑟一回好了.
這下頭簡直都是美酒的天下.女兒紅.杜康.桃花釀.我看了一下.最多的确實杏子酒.杏子釀酒過酸.我趁着淩雲木沒注意開了一壇.沾了些許試了試.又酸又澀.酒卻是烈得不行.确實是父親最愛的一種.
我猜這些應該都是釀了一半的吧.也許這一些是父親到最後時日做的.就像他的心一樣.所有的一切都如這酒一樣.
“你……”淩雲木回頭見我發呆.有些無奈地喚了我一聲.我擡起頭.卻見他手上拿着一份金黃文書.還有一個梨木盒子..
“這……這該不會便是當年與各國約定時的文書吧.”我又驚又喜.這裏頭不能點火.所有的這一切都是借着上頭透下來的點點微光探到的.一時間趕緊招呼淩雲木上去.手上自是不忘抱着那一壇讓我遺憾的杏子酒.在外頭見到暖陽露出上頭.橙黃色的日光灑在身上.一時間神清氣爽.
“似乎沒有了昨夜的悲傷.爲什麽.”淩雲木将文書交給我的同時問了一句.我擡起頭看着他.笑着回答:“因爲父親教給我缺憾的幸福感.”
他搖搖頭.并不苟同.我也沒有如何說.翻開文書.果然是當初他們約定的文書.裏頭也提到了關家的秘密.但是沒有任何提示.隻說二十五年後所有人都可以到安國尋找這個秘密.尋到者便可得到統一天下的寶藏.
“這話都是白說.也不知當初究竟是用什麽籌碼換得這些.若是正常的也不會去相信這個空話.若是安國有這個東西早就統一天下了.還用得着在這折騰嗎.”我将文書遞還給淩雲木.不自覺地說出了這一句.
淩雲木看了看.擡起頭盯着我看:“那如果這寶藏隻能在二十五年後才能得到呢.比如說.一個人……比如說……你.”
我斂下眼.霞光照耀我的眼.在叢林時候我得知了我是将星.傳言得将星者得天下.若是将星這一切倒也是成立的.但關鍵是現在我根本就沒有将星的能力.遇上武功高強如逸雲淮南者我根本沒有招架能力.如何當得起這個稱号.
我搖搖頭往軍營方向出發.從昨天夜裏到如今.腹中空空.真的有些餓了.“逸雲曾經在我身上挾持要求得到那個秘密.那很顯然就是一件東西.所以秘密不可能是人.”
“你可能忘記了.那個時候他也說過.如果得不到那件東西甯願把你殺了.其實想想也知道.要讓一個人歸順自己是很難的一件事.就說讓你去歸順逸雲.但是如果有一件足以要挾你一切的東西便不一樣了.就如同紅石對淮南的重要性一樣.擁有紅石的人幾乎掌握了淮南的命脈.他不想從命也沒有辦法.”
我點點頭.心中大約有個譜了.這也就說明了我與淮南先前的推斷不一定是對的.他在密室中拿走了某樣東西.那個東西也有可能是一個媒介.他也許沒有得到那個秘密.但他有可能得到開啓那個秘密的鑰匙.
“沒有關系.如今能夠威脅到我的.便也隻有安國和你們了.淩雲木.現在我一無所有.卻擁有這世間最難得的寶藏.爲這.我們也該慶賀一下了.”我揚了揚手中的酒壇子.他隻笑笑.也沒有說什麽.
沿途都是熟悉的景色.過了這麽多年.路旁的這些矮灌叢也沒見得長高.那個時候我總是詢問父親爲何.那時他總與我說.他們還不夠強大到遮風擋雨.所以便一直隐藏着自己.平凡而安靜地活着.
如今我卻不這麽認爲.這些弱小的生靈并非不夠強大.隻是他們換了一種方式存在着.隐蔽地.在這個寒冷的國界争奪日光和雨露.它們是勝利者.在這裏.隻有這些生物和一群被命運驅使的苦命人.在一定性質上我們是一樣的.同樣堅強地想要活下去.
來到軍營的時候守門的人看到我們又有一瞬間的愣神.我一下便清楚自己忘記了.這裏早已沒有守和.也沒有山月.有的隻有一個執着使命的将星.但我穿着故主的衣服.又長着相似的容顔.怕是容易引起别人的懷疑吧.
淩雲木看上去也知道了這一些.卻不多解釋.隻引着我加緊腳步進去.還沒到門口便見年亦安在門口守着.我們走走近之時他遞給淩雲木一封信件.淩雲木卻沒有接.隻看着我說:“從今天起她便是你的主子.所有軍報都交給她處理.你我都是一樣的.”
“将軍.這……”年亦安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我同樣也是驚訝.我想過他會将我融入到他的權勢中去.卻沒想到他要我接管他所有的權利.
“知道她是誰嗎.多年前守和将軍橫空出現又迅速消失.你可知道爲何嗎.你應當也知道.我尋常時間對她的稱呼吧.”淩雲木看着我.眼中有微微笑意.我隻看着年亦安眼中的不可置信.對于淩雲木這個突然的決定.我同樣也沒有料到.
“您是說.這位……這位女子便是我安國最大的傳說……守和.修羅将軍.”
“她從來都是傳說.也是我這一輩子追随的唯一将領.”他的嘴邊挂着柔和的笑.眼中卻是不可摧毀的堅定.我仿佛回到了當初執帥時他站在我眼前發起誓言時.嘴角也不自覺地勾起.從來隻你不曾離棄過.
年亦安還是不願相信.淩雲木看着他.不一會便又轉頭看向我.那眼中的意思很清楚.讓我看着辦.
他倒是會将所有的爛攤子丢給我.我能怎麽辦.接吧.
我隻笑着走到他面前.開口:“你不相信.”他看着我.進退不得.“以後你便會行了.我無所謂.一切都該以現實爲基礎.我就不信自己不能讓你折服.”這一句不知好歹的話倒讓他将信将疑.我沒有再說什麽.隻讓他守着這個秘密.過後便讓他退下了.
之後自己走進淩雲木的軍帳中.拆開那封信.卻是在唐國的探子傳來的.裏頭隻說近來唐國在集結軍隊.似有意向安國開戰.我看後便遞給淩雲木.順道向他問道:“這件事你怎麽看.”
“不怎麽看.從來強國攻打弱國隻爲了擴大疆土.但如今逸雲剛繼位爲不久便開戰.我想是他不光彩的事情被揭發出來.這時他也隻能用這行動.讓戰功掩蓋他那龌蹉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