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依來到隻是已是初晨.一夜間關嶺一直守在南歌身旁.不曾離過半分.我想他們的情總不會比我們的少.隻是隐在心中.如今這禍事.倒是讓這一切都昭明于心了吧.
該看清的也該看清了吧.
隻是可憐南祈孤零零地躺在床上.氣若遊絲.
“怎麽盡搗鼓這些難做的事給我.都給退下去.特别是你和你.我看着就煩心.”穆依提着藥箱進來.看了南歌一眼便朝着我和關嶺一頓數落.沒有與他犟.随着淮南離開房間.
我跟掌櫃的要了三個房間.自是我們三個的.催促着關嶺去休息.他想了想.終歸還是退了下去.這幾日怕是他最累了.随後我也回了房間.進門之時才發覺淮南便跟在後頭.我看了一眼他.指了指我隔壁他的房間.
“據聞我們是夫妻.”
“那是從前的事.”我淡淡開口堵住了他.他眼中閃過疑惑.似乎在懷疑我話中的真實性.我看着他的模樣.終是忍不住笑了出來.他眼中閃過一絲懊惱.推着我往房間裏走.也不是要留他.隻是有些話想問問他.
“說吧.我瞧你有許多話要與我說.”我推開窗.冷氣湧進讓我打了一個寒顫.我抖擻一下精神.驅趕夜間的疲憊.轉過身卻見他饒有興緻地看着我.我下意識地打量起自己.見身上沒有什麽不妥才對上他的眼.用詢問的眼神看着他.
他走近我.我一下便聞到他身上的血腥味.一下便皺眉看他.雖是能夠忍受.但如今确實不愛這味道.便與他說了一聲.到樓下跟他們要了一些熱水.轉身見卻想起他沒有帶衣服.實在煩惱.看見逸雲便像他要了一身黑色描金祥雲衣.摸着布料竟沒淮南身上的好.
若不是逸雲吝啬.便是淮南腰纏萬貫.想想後者的可能性大些.後來問起他這事.他卻隻是淡淡說這衣服是盛子墨給我.爲此我堅決整整一天不與他說話.
将衣服給他時他看着我.眼中帶着纏綿.我看着着實害怕.便急急想要退出來.臨踏出門檻之時他一把拉住我的手.我看着他目光灼灼.實在想要逃離他.
“一起.”我“啊”了一聲擡頭.卻見他臉上飄過一絲紅暈.眼中亦是滿滿的期待.這話他從前未曾說過.我們也未曾共浴過.一想到滿是氤氲.不争氣地紅了臉.
他趁機一把将我拉到懷中.我一下便清醒了.如今是什麽情況.自己竟爲着自己的兒女之情.将忠義抛于腦後.實在不該.
“你是想躲過這一劫吧.休想.今日你不說清楚我與你沒完.趕緊給我去洗澡.少來給我玩這套.我還沒有糊塗到那種地步.”我推開他.站到門口方才敢與他說這番話.他勾了勾嘴角.貌似揚起了一個笑的弧度.我看着着實陰森.不禁又打了一個寒顫.
還是别笑了好.傾國傾城确實沒有.但卻帶着異樣的蠱惑.我懷疑他本身便是隻妖.誤落凡塵勾了我的魂.
“是嗎.”他的聲音仍舊溫潤異常.但如我所說的.帶着蠱惑.至少聽入我耳中便是如此的.
“那……那是……自然.”大約是要咬到舌頭了.我說完這話趕緊将門給關上.拍拍自己的胸口.差一點……差一點便入了狼口了.但心中……确實有一點點小期待.我這是在幹什麽呢.
“公主可否借一步說話.”守在南祈門前的逸雲突然喊了我.擡起眼時看到他眼中含到明了的笑意.不覺臉紅到耳根子了.“我說這話.是關于你的夫婿淮南.也是我曾經的下屬石辛的.不知公主可否移步樓下.”
他臉上帶着三分戲谑七分認真.能夠讓他這麽認真已是難得.我知道關于淮南的事他也疑惑.他不過想要個答案罷了.我也隻是想要個答案而已.我們各取所需.并不矛盾.
“我隻想知道.公主對于他……”逸雲頓了一下.眉頭些微皺起.又接下去說道:“對于他.存着幾分信任.”
這話問得我不知該如何回答.照理來說逸雲是我的敵人.我要說也是說完全信任這些沒有意義的話.但這些肉麻的話我在他面前卻是說不出口.總有一種感覺一旦說出口便會招緻他的取笑.我想這大約是因爲我們同是長在宮廷的緣故吧.我們彼此都知道.情感對于宮廷是多麽可笑的一個詞.
“你也無須回答.我接下來說的話你聽過便好.免得我落得一個拆散鴛鴦的罪名了.”他招呼了夥計叫了一壺熱茶.喝了一口卻是皺着眉.我想他該是喝慣了好茶吃不了這種粗劣的茶吧.
“他應該與你說過他背叛我是在十五歲吧.那時我其實也發覺了他與别的組織有私通的痕迹.但礙于我收養他時拿到的那塊紅石他一直沒有動手.但是到後來他還是背叛了.”逸雲苦笑一聲.一人兩面詞.我且當自己是局外者.看透這一切不允許我夾雜一點私情.若是有詐必有痕迹.
“他倒是将我的組織殺得潰敗.害得我好些年沒有任何能用的人手.我至今還不明白.我給了他想要的一切.他卻是如此回報我.紅石對于他來說很重要.但是那時他不惜服用迷幻藥來博我心軟.就差那麽一點他便從我手中奪取了紅色.隻是後來他入了瘾.争不過藥性才大開殺戒.之後便一直在逃亡中.我擔心他身上的藥性發作便一直追蹤他.豈料卻又另一股勢力從中阻擋.我便也斷了念想.”
我聽得心驚.這一切.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逸雲瞧着我臉上慘白.便用手在我眼前虛晃幾下.我嘟囔了一句“我不信”.他歎了一口氣.又拿起眼前涼了的茶水徑直飲下.開口說道:“我知道你不信.時至今日我也不過想要一個答案.在他十五歲之前.一切都不是這樣的.他雖是武藝高超善于謀略.卻不寡言.甚至很活潑.經常逗得大家歡顔.”
十五歲.我愣愣地看着眼前這一切.心中猶如石子驚落靜湖.終歸還是亂了方寸.
“你與我說這些幹什麽.難道你認爲這一切我會相信你而不相信我的夫君嗎.我們拜過天地.發過誓言.度過難.他幾次于危難中救下我.甚至不顧自己的性命.你真的認爲我會相信你嗎.”
我說這話不知是爲了說服他還是說服我自己.我該相信他的.若是我連最基本的信任都給不了他的話.我又有什麽資格說自己愛他呢.
“我從沒有說過你要不信任他.我隻是告訴你我所知道的一切罷了.心長在你身上.你愛如何想我也攔不住你.我隻想奉勸你一句.凡事多留一個心眼.免得吃虧都不知道.告知你這些也不過是因你留過她.心疼過她.此外.便再無其他的了.”
他又倒了一杯茶.滿滿當當便一口飲下了.我斂在眉.擡頭卻看見他愣愣地瞧着樓梯口.驚咋轉身果真發現淮南便站在那裏.
黑衣襯不了他身上的氣質.這個世間沒有誰比他更适合紅衣了.一點淩厲幾分哀愁.造就了如今的他.我如何都不願相信.他是懷着陰謀來到我身旁的.隻是如今.我想要讓他給我一個答案.一個讓我安心的答案.哪怕那隻是一個美麗的謊言.
他走下.牽過我的手.看着逸雲的眼格外冷淡.一瞬間我又相信他了.像是出于本能.原本不安的心因爲他微冷的指尖消散不見了.我信他.我信他.沒有理由的.隻是相信罷了.
回到房間他一下便堵了門.緊緊地将我擁在懷中.右手輕柔地撫上我的發絲.他的身上帶着淡淡地清香和醉人的檀香味.微濕的發梢掠過我的臉.帶來了一陣冰涼.
“好想将你拘在我身旁.每一次你離開都讓我害怕.怎麽能這樣呢.怎麽能這樣呢.”他呢喃着.卻又像撒嬌.叫我哭笑不得.我微微推開我們之間的距離.這段時間來他确實是改變了不少.對于我不再像從前般的寡言.有時候也會露出一些孩子氣的模樣.教我愛憐.
“對于十五歲以後的事.你還記得幾分.你記得你曾經離開逸雲的緣故嗎.”最終還是将心中的疑惑說了出來.他的臉上有些黯淡.想來剛才的話已讓他聽去幾分了.我笑着抱緊他.道:“我相信你.對于你的情我不曾懷疑過.也許你忘記了.但有些事你是說過的.你曾與我說過.哪怕讓我難過也不會再隐瞞我的.”
他并未說過這話.但他已經忘記了一切.便是不會懷疑了.他先是有些疑惑.最終還是開口了.“雖是記得不大清楚.但隐約與盛子墨有關系.有好像是因爲那塊石頭的緣故.雖然忘記了部分事情.但心中總有一句話:不可相信逸雲.也因着這樣.我猜想自己離開逸雲的緣故是他欺騙我什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