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不是淮安。你是山月。”她匆忙向前走來,語中有些許失落,卻也有些欣喜。“山月啊,都長這麽大了。你母後呢?”她的眼中充滿了期待,但在看到我身後的淮南時卻閃過一絲詫異。僅僅隻是一閃而過。
“淮安太後早在幾年前邊過世了,您與我母後有何關系,爲何又認識我呢?”我直覺眼前之人與母後的關系非同尋常,她聽了之後眼神一下便黯淡了。但是卻沒有其它的情緒,若是有,也隻是一點點的懷念罷了。這與剛才她見到我時所表現出來的欣喜有着極大的反差。
“我便是居安,我也是關家的人。我遵照你母後在這裏守了将近七年了,如今你來了,也是我使命了結的時候了。去吃晚飯吧,今晚我想與你單獨談談。後面這位便是你的夫君吧,果然這一切都是命,都是不可更改的。”
我看着她回頭将弄撒的米捧起,看着她離去,思索着她話中的意思。淮南沒有什麽反應,拉着我吃了齋飯。我覺着與她的談話應該是很久的,保不定還會扯到一些陳年往事,但是當我推開她的門時她便将一封信交給我後便安靜地看着我,那是一種慈母的關懷,不參雜任何東西的那種。
泛黃的信封,看起來比我的年紀還大,上面空白一片,在角落還有被水浸過的痕迹。我可以肯定這封信中有着某些重要的信息。我看着她,等待一個解答。但是她并沒有請我進去,我們隻是站在她的門口,我看着門裏頭散出藥香,我并非大夫,自然無法斷定這是什麽藥物,但是我看她面色如一般人一樣,雖不是極爲紅潤,但也健康自然。
良久,她看着我輕歎一聲:“這裏頭有你母後交代的一切,至此我的使命也完成了。我也沒有愧對她了。孩子,現在我想與你說一句話,也許你不愛聽。你和你夫君在一起,終究會害了彼此的。”
我看着她,尋求一個解釋,她看了我許久,最終将門關起。我似乎還可以聽到她最後那一聲歎息。究竟,是爲什麽?
我帶着疑問回到房間,獨自一人點燈,坐在床上想着她所說的話。将信拆開,裏頭隻有簡單的兩句話:找到那個秘密,保護它。
她沒有說那個秘密在哪裏,這讓我往那裏找!二十五年前的約定究竟是什麽?那個秘密是最關鍵的線索,但是母後卻一絲也沒有透漏給我,這是否也說明當初她也沒将那秘密所在之處洩露出去,但是如此的話,她究竟是拿什麽爲交易的籌碼?我若是君主,要這二十五年的安甯必定需要能夠說服我的利益。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讓這些君主答應這個不合算的條件呢?
寺院的油燈很快便燃盡了,我看了一眼天色,已經這麽晚了,竟然沒有一絲睡意,尋常時間早就睡下了,如今是翻來複去沒能睡着。想來想去腦子都清醒的很。原來以爲是依賴淮南導緻的結果,但是在叢林中我也能夠睡下,現如今是怎麽回事?
想着又翻了一個身。還是睡不着。這時我覺察到窗被輕輕推開了,心中一下便警惕起來,卻在這時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檀香味。不同于這純淨的檀香,那是夾雜着獨特味道的香氣。心中暗暗地笑起來。我趕忙裝睡。
我看他熟稔地掀開被子的一角躲了進來,心中死死地忍住笑。嘴角卻洩露了自己的心。他的手像往常一樣将我的腰環住,我一個轉身在黑暗中看見他些微詫異的目光。不由得低低得笑了起來。
“公子這是走錯門了吧。”我調侃着他,他也沒什麽反應,一下便覺得沒趣。“怎麽過來了?”我伸手摟住他的腰,讓自己我在他的懷中。
他思索了許久,終于低聲在我耳旁開口:“睡不着。”
額……我怎麽覺得這句話有多個意思。“你别動手動腳啊!我說你……”我無奈地看着他,他将頭窩在的的脖間,我真想問他你的矜持都到哪去了。“我問你一件事。”我将他推離我一些,他嗯了一聲,手輕輕地搭在我的腰間。我警惕地看了他許久,看他沒有要動的念頭才松了口氣。
“我去叢林的時候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我的身旁?”他愣了一下,我便知曉是真的有這回事了,可是他是如何做到兩頭顧的呢?他人在我身邊我沒發現就算了,那關冥他們的訓練呢?他們的進步我可是看在眼裏的,總不能他還有個分身吧?“你是怎麽做到的?”
我認真地看着他,我又一個轉身我在我的脖間。“就将内容寫下來,讓他們自己練就好了。”他摟緊我的腰,我一下便愣住了。寫下了便可以了,這得寫得多清楚才可以啊!那又不是武功招式,而是些隐蔽躲藏的技巧方法以及暗殺的技巧。這些真的可以寫清楚嗎?
“這麽好,改天你也教教我,我覺得這個有用,看了就會,你寫個幾本,說不定我就能與你打個平手了。”我取笑他,一下困意便起來了,但他确實不肯饒過我,摟住我的手愈加用力了。忽然感覺到一絲不對勁,但是又不知道是哪裏不對。
“山月……”他輕聲喚我,也許應當用蠱惑一詞才行。聲音低低的,帶着些許朦胧的睡意。我打着哈哈,心中直呼剛才爲何不能隐忍些裝睡裝個徹底呢!“睡吧。”
這……這是在玩我嗎?我覺得他真心是在懲罰我,但是究竟是爲何我沒能知曉,我哼了一句想要結束我們之間的對話。結果在一瞬間我想起我今日與他說的,要當一日尋常百姓家的夫妻,他該不會在爲這個生氣吧?
想想還真有可能!心中掠過一絲喜悅。轉身趴在他身上,看入他的眼,定定地,在他的眼中看到自己微勾的嘴角,明媚的眼。“對不起。是我忽略了。”我低下頭,聽着他強有力的心跳聲,臉微微發紅。
他沒有說什麽,但是我知道他在一瞬間便消了氣。我笑着轉身枕上他的手,左手搭在他身上。
“你說我們以後歸隐之時會選擇哪裏作爲我們居住的地方呢?是宅子那頭還是桃源那裏呢?淮南,以後我們去桃源那裏好了,就居住在莫北北和顧亦北的家裏。栽一棵梧桐,種一株合歡花,後院我們可以種許多蒲公英,我們會有一兩個孩子,也許都是男的,也可能有個機靈的小公主。”
“爲什麽是一兩個孩子呢?山月不肯爲我多生些孩子嗎?到時每天都會很熱鬧。”他抱着我,聲音依舊低低的,隻是我沒能發現他語中的憂傷,我的思維飄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那裏隻有我們,相濡以沫和攜手相伴。清風拂過,釀一壺梅花冷香灑滿天涯。
“我不在意,我隻在意你是否會待在我身旁。隻要你在我身旁,哪怕沒有了一切都無妨。”我擡頭吻上他濃密的眉,對彼此的渴望連佛都無法阻止。但是我有一個小小的請求,所以我們忍住了對彼此的渴望。對于低眉的菩薩,我請求它寬恕我,我想要多留些時日在這繁華紅塵,想要呆在他的身旁。
“山月也學會哄我開心了。”他轉過身,我瞧見他眼中流動着的神采,安靜卻是不可遏制的哀傷。他在控訴着,我心裏一沉,道歉的話脫口而出。“我早就知曉了。在你的心中我永遠都是獨特的,但是在你的生命中安國才是你的一切。沒關系。我甘願承受這個事實。但是山月你要記住,人心都是會變的。整個安國你能守多久呢?”
他的話敲在我的心中,他第一次與我牽扯到這個問題。我知道他的立場一直都很明确,但是我确實迷茫不已。我從未想過,自己究竟能夠守得這表面和平多久。
“沒有關系,你守護你的安國,我來守護你便可以了。一切我都在。”
我恍惚間想起了居安說的話,終究都會害了彼此的。
“把你的手給我。”我起身将燈點起,淮南阻止了我。
“夜半莫要吵人清夢。我知道你想要看什麽,我可以告訴你,沒有。如若有的話,你早該發現了。山月,何苦在意這一些呢。我隻是想要留在你身旁。相信我,一切都會好的。”他将我抱在懷中,心中聽到他的回答松了一口氣。
幸好。他不知道,那像勾命閻羅的線在近幾日瘋狂往上爬,我知曉自己時日不多了。将星隕落,我若要活着,便必須尋求一個解決的法子出來。而一切線索都指向那個秘密。
在他的懷中我終于睡了過去,朦胧間似乎看到他溫柔而哀傷的眼神,我不知道是夢還是錯覺。感覺他深深地凝望着我,無數次将我刻在心中。這樣的他,讓我心疼。我想要活下去,想要驅逐他的哀傷,撫平他的恐懼。
佛啊!我祈求你不要将我帶走,寬恕我的罪過。我的一生隻想要與他相守,我的心拼命地想要爲他跳動。紅塵萬丈,我們隻依賴彼此。莫要讓命運将我們抓弄。我不貪求榮華富貴,我隻祈求佛可用慈悲之心成全這一段尋常的愛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