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麽久以來所有的愛戀、關心、每一個足以讓她幸福的瞬間,原來都是利用。
隻是利用罷了……
“好。”
随着素卿瓷嘴中這個字眼的落下,她眼眶中原本已經幹澀的目光終于幻化爲了難以言喻的悲涼心痛,蒼涼的淚珠順着她蒼白的面頰不住的淌落……
本來美麗清澈的眼眸打濕,一雙微挑的眼睛随着蹙眉而展現着哀戚風情……
這一刻,她真的很希望今天沒有來到這裏,如果不聽信宋智然的話,她也就不會知道這些真相。
别怪她自欺欺人,怕是每個淪陷的人都會這般卑微吧……
這瞬間,她甚至期盼這一切都是個夢境,等她醒來時他就在她身邊,告訴她這是個噩夢而已。
然而……事實就是事實。
終究無法改變。
“卿卿,你聽我解釋……”
見素卿瓷的神情愈發空洞無力,終于,厲時謙徹底慌了神,他真的不想再去欺騙她,也曾想過要跟她坦白。
但他也明白,一旦全部事情說出後果會是如何,他真的很怕她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他,就這麽心懷怨恨的抽身離去……
因爲嘗過黑暗孤獨的滋味,他不想失去這份溫暖。
素卿瓷沒有表現他想象中的歇斯底裏和憤怒,更沒有滿目仇視般的失去理智,她眼中的悲傷也漸漸散去,但這樣的狀況卻越令厲時謙愈發擔憂。
她的神态過于安靜了,好像一個被巫術變成傀儡娃娃,安靜到了……死寂般的地步……
“解釋?”素卿瓷終于有了絲反應,靜靜地擡眸用空洞的目光看着他,美麗卻失去血色的櫻唇微微勾起,帶着一絲凄美。
“好啊,你說,我聽。”
平淡而冷靜的幾個字,竟透着她的心如死灰。
厲時謙許是沒料到她會這麽說,更加沒料到她會如此安靜地等待他所謂的解釋。
一時間胸口處悶漲得窒息,欲言又止的無力感撲面而來,就像是快要到來的暴風雨般将他瞬間吞噬毀滅。
“我……”他開口,凝視着她的眼睛,竟然不知道要同她解釋什麽,是說她的出現本開始不在他的計劃中?還是後來的步步算計,到最後将自己的心也賠了進去。
可不管怎麽解釋。
事實無法改變,就是——他利用了她,用盡手段。
見他言辭糾結吞吐,素卿瓷臉上最後一絲希翼也消失了,她盯着他,好似被水洗過的聲音更是淡涼,“你不說,那換我問你。”
厲時謙凝着她,黑眸閃動着難以言喻的波動情緒。
“你問。”
“你剛開始靠近我,是不是真的因爲你的計劃?”她哀涼的嗓音言語艱難,透着一絲顯而易見的堅決。
厲時謙張了張嘴,最終隻能點頭,疲軟的臉色愈發凝重。
“即使是對卿風,這些年你也一樣是利用,對不對?”素卿瓷深吸了口氣,最終還是問出心底的疑惑,“那晚,你打通的電話我都聽見了。”
“卿卿,我——”
“你就回答我是不是!”
厲時謙眉心緊蹙,薄唇緊抿說不出答案,卻怎麽也無法忽視這種快要可能失去她的不安……
“是。”良久後,他終于才說出了答案,可話畢,他又立馬補上了一句,“可是,那通電話——”
“夠了……”素卿瓷感覺自己不能呼吸了,極爲難看的臉色顯得更加蒼白而平靜,輕輕笑了。
她點頭,說了句,“不用再說了,我都知道了。”
又轉過臉,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宋智然臉上,宋智然的臉色亦是平靜的沒有情緒,但她知道她成功了。
她成功的讓她知道了,一切都是謊言。
“謝謝你。”她就這樣對着她,輕輕落語。
頓時,宋智然的臉上泛起些微的尴尬,本來恨意釋懷的塊感在聞言後漸漸泯滅,黯淡。
然而這句話卻如同匕首一樣狠狠紮在厲時謙的心口,腦海中不由得響起她曾經的話——
——厲時謙,你有沒有什麽事瞞過我?
——沒有。
原來,她那個時候就已經知道他欺騙了她。
可這個傻女人還是選擇了相信……
但是以後再也不會了……
“就這樣吧,最好了。”
随着素卿瓷一聲冰冷的開口,她的身影也随即轉身離開,如同一縷煙飄散。
“卿卿——”厲時謙見狀立馬拔腿就要追出去,卻被徒然起身的宋智然攔住了去路。
“真相大白了,你還要執迷不悟嗎?她走了,你追不回的。”宋智然冷笑着,眼角卻流露着難以表達的悲哀。
渾身的狠戾憤怒無處發洩,情緒本就快要爆炸的厲時謙倏然逼近她,低下頭,一張俊臉幾乎要碰到她的鼻尖,繼而,言語從他涔薄的唇間一字一句崩落——
“宋智然,你最好永遠從我面前消失,否則,宋氏就不單單是失勢那麽簡單了!”
“我會讓整個宋家陪着你一起喪命!” 他眯起眼,不難察覺到那股顯而易聞的嗜血之氣。
宋智然則氣急攻心,一股刺痛襲來,“你敢!”
“你可以試試!”
說完,厲時謙一把将她快速推開,二話沒說便追了出去!
進入夜晚的夏季暗夜有些沉悶,天氣說變就變,即使是這般黑暗的天空卻能發覺烏雲早已密布,壓低的雲層如同瀕臨毀滅的情緒,炙熱急躁的氣息令人喘不過氣來,一切都在透露着這夏季暴雨将至……
雅典酒店内霓虹燈光絢爛奪目,當厲時謙追出去時,隻能看見镂空大門拐角處那抹纖細的白裙影子比剛才快幾倍的速度逃離……
“該死的!”厲時謙咬牙低咒,幾乎是用沖的力量奔跑出了酒店大門。
“先生,您慢點——”
路過的侍應生好心的提醒随風而過,待他徹底出了酒店,隻見素卿瓷正失魂落魄的走在馬路中央。
她低着頭,無視來往車輛極速而過的危險!
“厲時謙……呵呵……”癡癡的低喃着,他從來都不知道,對于她而言,他不是她簡單愛着的一個男人,而是她多年來的慰藉,彌補心口缺失的一角。
一個盲人可以忍受無盡的黑暗,但如果給了他光芒,又狠心奪取——
那該是怎樣的絕望?
馬路對面,厲時謙見到這一幕時頓時窒息般屏住了呼吸!
“素卿瓷!危險!”
烏雲徹底鋪天蓋地的壓下,豆般的雨珠從天而降,聽覺受到了幹擾,素卿瓷好像聽到了快速逼急的車鳴聲,還有男人的大吼。
下一秒,刺眼的車光打在她的臉上,下意識閉上眼睛,漆黑和暈厥倏然來臨……
“卿卿!!!”路邊的厲時謙眼底倏然一暗,見女人的身影緩緩落地,他似乎感覺到了自己心跳的停滞!
周遭的車輛都緩滞了下來,肇事汽車亮起的車燈刺眼奪目……
一切似乎都像是定格了一樣……
不遠的距離,厲時謙就這樣看着素卿瓷安靜地躺在血泊中,她就像個支離破碎的瓷器,原本就蒼白的小臉如此因爲失血變得更加透明無色,如同被漂洗過的慘淡。
雨水落在她的臉頰上,一頭微卷長發和詭異鮮紅一起模糊了粗糙的馬路地面。
下車的車主見狀更是慌了神,有路過馬路的路人紛紛滞步關注,一頂頂雨傘遮住素卿瓷如花瓣墜落的身軀……
雨腥味兒中伴随着血腥的味道,萦繞在厲時謙的周圍,他沖到了她身邊,高大偉岸的身影似乎被人抽了脊梁骨般的虛弱。
“我剛才沒注意到她,我、我我還以爲她要繼續走的,誰知道突然停下來了……”
肇事車主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他單膝跪在地上,還帶着溫度的血液混着雨水侵濕了褲腳和膝蓋,這一刻,厲時謙所有的情緒都被奪命的害怕取而代之!
“夠了,快叫救護車!快!!!”一貫以沉穩冷靜的男人終于失控的厲聲大吼道,眸光都變得快要吃人似的駭人,是那種焦急和害怕失去的惶恐!
愈發大的雨勢模糊了他棱角分明的俊臉,然而這表情依舊驚駭到了圍在周圍的路人,一時間大家都紛紛拿出了手機。
但是他沒有辦法再等救護車了,因爲不斷從素卿瓷身體中溢出的殷紅鮮血如同鋒利的利刃在不斷割着他的靈魂,一身薔薇般的白裙此刻像是被染紅的玫瑰……
“卿卿,快點醒醒,千萬别睡……”修長的手指撫上了她的臉頰,溫熱已經随着血液流逝漸漸消散,指尖下盡是死亡般的冰涼!
厲時謙另一隻不敢觸碰她的手倏然收緊,以此來緩解手指不受控制的劇烈顫抖。
突然起身,他奪過一旁一個路人的手機,正欲打電話給厲家速度最快保镖組時,一輛紅色的跑車停在了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