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身低頭看着他的宋智然搖了搖頭,若有所思的一字一句,“厲時謙,你原本應該是我的未婚夫,結果如今卻差點吞了整個宋氏,我覺得我想怎樣?”
我是喜歡你,你棄之如敝履也就算了,居然差點毀了我的整個家族!
你叫我如何甘心。
“呵呵……”宋智然這麽想着自顧自的笑了,塗上口紅的豔紅嘴唇綻放了一個美麗卻格外空洞的笑容,她直起身,緩緩地又坐下,“身爲長子,厲家的大少爺,可從小厲鶴承對你就有偏見,甚至曾經懷疑你根本不是他親生的,這種感覺不好受吧。”
宋智然的語氣不屑而輕佻,挑戰了厲時謙作爲男性的尊嚴,瞬間讓厲時謙額角的青筋猛的鼓起。
“怎麽了,惱羞成怒了?”她見狀,像是不怕死的挑起了眉頭,低歎了聲故作遺憾的表情,“如果不是厲家根本無人繼承卡維諾,厲老又怕自己厲家的基業假手于人,這個風光無限的繼承人恐怕也不是你厲時謙吧。”
“宋智然,我勸你最好馬上住嘴。”厲時謙冰冷的聲音倏而響起,他不愠不火地盯着她,充滿了警告的言語一字一句地說道,“别因爲你,讓如今的宋家徹底堕入地獄翻不了身。”
他眉宇間盡是平靜的冷漠,宋智然被他盯得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愣了愣,卻還是不甘心的壯着膽子道,“你别以爲我不知道你以前曾經的生活一度需要心理醫生的介入,那些奢侈糜爛的生活如今還記得吧,女人、酒精、大麻,還有*——”
“夠了!”來不及她繼續說完,厲時謙提高嗓音的低喝立刻打斷了她。
如果說他剛才還能算的上是冷靜,那麽此刻他的确被她刺激到了禁忌。
那段荒唐的歲月,無窮無盡的空洞和絕望……
他這輩子都不願再回頭了。
這個女人真是該死!
“知道的越多越危險,甚至陷入緻命的危險,這個道理你應該懂。”
“那又如何?”宋智然隻是淡淡的笑着,好似根本不在意他話語中隐約的威脅,“畢竟是自己的父親,你就算怎麽恨也沒法殺了他吧,不過因爲執念而生的怨恨——”
“厲總,你可是下了一盤好棋啊。”她幽幽地落話。
“宋智然!”厲時謙的手掌頓時握成了拳頭,鋒利如刀的目光始終未離宋智然強裝冷靜的臉頰片刻,良久,他卻倏而笑出了聲,嗓音語氣駭人陰冷,“對,你說的都沒錯。”
“我是不甘心,我是步步爲營處心積慮,但同樣的,那又如何?”厲時謙神情瞬間恢複了平靜,聳了聳肩,一副不疾不徐的樣子,“你以爲你能威脅我?”
他早就知道這段時間以來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搞得鬼,但在此之前他卻沒能猜到她這麽做的目的,更沒有想過這個女人居然調查了那麽多!
是他大意了……忘了宋智然雖然從小在溫室裏長大,可宋家怎麽把她培養成一朵沒刺無毒的花?她要是真心要查,完全在她的能力範圍内。
他的曾經,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沒有一點希望……
真是不堪。
“衆人皆是你手中的一顆棋子,無盡的利用和索取,你的朋友,弟弟們,還有……素卿瓷?”她倏而輕聲說道,話語時目光不由流轉到了某處停留了片刻……
而厲時謙聞言則皺了皺眉頭。
“其實你也可以利用我啊,你知道我一直喜歡你,厲時謙。”來不及他厲聲反駁,宋智然臉上的表情已經化爲了苦笑,方才的驕傲早已不再,全然是一副卑微的模樣。
她斂眸,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道,“我心甘情願啊……”
然而,這幅模樣落在厲時謙眼裏,除了惡心還是惡心。
終于,他薄唇幾近是殘忍而嘲諷的勾起,“呵,你也說了不過是利用,那我何必給自己找一個麻煩呢?你說是不是,宋小姐?”
見到女人瞬間煞白的臉色,他黑眸之中閃過一抹愠怒的光芒,卻将那一抹難以察覺的危險收斂了起來。
宋智然雖然極力克制,但那愈發急促的呼吸還是暴露的她情緒瀕臨失控的狀态。
半饷,她笑了聲,神情很是悲哀的凝視他,“厲時謙,你太狠了。”
如她所料,竟真是這般無情嗎……
“你愛她嗎?”她垂首搖頭,緩緩地低語,強忍了忍心中不甘的怒火, “告訴我,你愛她嗎?”
厲時謙見狀,報複似得勾唇冷笑,像是讓她徹底死心——
“你不是說了?隻是利用。”
杯中的茶葉慢慢失去了溫度,白色煙霧早已不在,隻留那餘香在空氣中蔓延,兩人之間的氣氛也好似如同這般冷凝了下來……
良久——
“哦,是嗎?”
帶着笑意的清脆嗓音響起,兩旁垂挂的短發擋住了她臉上大半個表情。
終于,宋智然始終低垂的腦袋擡起,她瞪大着雙眼,瞳孔中透着一股子徹骨的寒意,上揚的嘴角表現出一副很是恐怖的笑容,毫不掩飾的算計。
莫名的,厲時謙瞳孔倏然收縮,黑眸裏閃着陰冷的火苗。他英俊的面色陡然變冷了,像罩着一層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冬霜。
“宋、智、然,你什麽意思?”冰冷的言語一字一句地從他唇角崩落,心底卻有了隐隐預感,繼而莫名其妙的慌了下神。
宋智然笑的更誇張,毫不畏懼地與他鋒利的眸對視着,“你說呢?”
厲時謙聞言後,眸光徹底捕捉到她眼中一躍而過的陰謀,終于恍然大悟,心底“咯噔”一下,鷹眸快速地環顧了一下包廂的四周!
下一秒,裏側垂挂的牆壁倏而緩緩敞開,繼而垂挂而下竹簾幕被一隻手無力的撥開……
兩間打通和風式包廂融爲一體!
簾幕後,坐在椅子上的素卿瓷緩緩起身,削瘦纖細的身影因爲震驚和失落而踉跄。
厲時謙臉色倏然一僵!
這一幕就如此硬生生的落入他的眸底,這身影看上去是那麽地無助彷徨,蒼白的臉上盡是絕望……
素卿瓷就這樣站着,撥開竹簾的手改爲拽住,好似以此來支撐自己無力的身軀。
“原來如此……果真如此……”她的櫻唇輕抖着,本該紅潤的臉頰因爲幾天的失神而蒼白如紙,深邃微挑的桃花眸早已經被震驚而迷茫的霧氣籠罩,一顆眼淚緩緩落下,劃過凝聚成悲痛神情的臉頰……
厲時謙原本攢緊的拳頭下意識得松開,大手微微顫抖着,甚至于他此刻很是鋒利冰冷的眸光都瞬間被前所未有的恐慌代替......
是,他沒料到——
素卿瓷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卿卿……”他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高大身子極其僵硬,連脊梁骨也挺直如石化般。
然後,他驚愕惶恐的黑眸裏漸漸映出素卿瓷近乎絕望的面容……
素卿瓷一步步走了過來,明明是不遠的距離,卻好似一步步如同刀刃般鋒利,一雙高跟鞋清脆而無力地踩在木質地面上,卻發出沉悶的聲音......
眼淚如一縷絲綢般滑下,模糊的雙眸掩蓋住了深深蝕骨的楚痛......
“卿卿,我……”厲時謙這一刻瞬間想起了自己方才說過了什麽話!轉頭,見宋智然一副得逞的陰狠笑容,瞬間了然一切。
該死!
原來這才是宋智然的目的!
終于,素卿瓷走到了他的面前,擡起頭靜靜的凝視着他,眼中的淚霧已經幹枯了,可像是失去了靈魂般空洞,陌生的好似完全不認識他一般,帶着赤果果的審視。
“厲時謙。”她的聲音幹澀低啞,好似沙漠中的風擊垮了枯萎花兒的最後一片花瓣,之前全部的自我催眠和堅定不移似乎在等待這一瞬間的打擊,原本心存的一絲相信如同宋智然臉上的笑容般諷刺着她的傻。
“從一開始……你,就在利用我,對嗎?”她艱難低語這,擡起一隻手,慢慢撫上了他的臉頰,卻不難看出她的手指在輕輕顫抖着。
——你從來都沒愛過我。
素卿瓷輕言說道,嗓音輕的根本虛無缥缈。
錐心的痛與愧疚像兩股海底暗湧在女人話畢的瞬間在厲時謙胸膛裏攪動撞擊,他呼吸急促起來,向來敏銳的大腦竟一片空白,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麽叫做失語。
不願欺瞞。
沉默了良久後,他終于說出了壓抑已久的真相——
“是,這是我最初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