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桌前，娜塔莉正拿着眼鏡低頭看着新一期的《luxury》，知道她來了，頭也不擡的将一旁的文件扔給了素卿瓷，“你把這份首飾部送來的手稿交換給宋總監，這一期雜志中要介紹的首飾我已經做了記号，你跟她交涉一下。”
打開文件夾，一張張手工稿紙上的是用炭筆畫好的手稿，線條流暢而唯美，每件首飾上每個細節的标注都能看出設計者的用心。
“對了，有幾款手環的首飾含義上我做了些微的修改，你看一下記得宋總監說明。”倏然，娜塔莉放下了手中的眼鏡，擡頭瞟了素卿瓷一眼略顯不耐的說道。
素卿瓷也沒惱，隻是靜靜地翻看着，目光最後停滞在了左下角的簽名上——宋智然。
已經許久沒有耳聞這個這個名字了，恍然間想到了第一次遇見她時是在厲時謙的辦公室。
那時候她還是厲時謙的助理，而她全然千金小姐的刁蠻脾氣着實吓到了整個助理部的人。
後來，她知道宋智然被厲時謙安排到了卡維諾的首飾部，隻是沒想到這個看似幼稚，連心智還沒成熟的女孩居然用了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就成爲了副總監。
雖說和宋家的背景離不開關系，但如若不是沒有一點才華，又怎能讓人心服口服？
——人們總會妒忌比自己優秀卻無法心服口服的人。
這是她曾經對娜塔莉說過了的話，那時候她是那麽無畏自信得迎上了娜塔莉的冷眼，如今這份鋒芒到底收斂了幾分？
人總是在不停成長的……
這麽想着素卿瓷彎唇一笑，轉眼見座位上的娜塔莉正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着她，這才不由抿了抿唇，露出了一個像極了厲時謙的嚴肅表情，“好，那我現在就去。”
話畢，她微微颔首，轉身就要離開辦公室。
倏然——
“素。”
身後，娜塔莉冷不丁的喚住了她。
“怎麽了？主編。”素卿瓷轉頭，見她看着她的表情冷凝，一時間心底已經大概猜到了她想要問什麽……
“前段時間卡維諾出現了不小的危機，你雖然沒幫上什麽忙但是好歹并沒有添亂。”娜塔莉不冷不熱的說道，不遠處的素卿瓷聞言很是無語的癟了癟嘴。
果然，她就知道這個老魔頭動不動就喜歡損她！
娜塔莉将她細微的面容表情盡收眼底，繼而将視線從她看似清淡的臉上移開，眸光不由間看向了遠方，繼續道，“我雖然不太懂商業上的糾葛，但也知道這次厲先生能力挽狂瀾離不開曼雷克總裁和韓國宋氏集團的幫助。”
……
一點酸澀毫無預計的從素卿瓷心口的某一處悄悄蕩開……
離不開宋氏的幫助？
原來如此。
素卿瓷唇角勾起略爲自嘲的笑意，眼底卻透着一股不屈，是驕傲的星焰如煙火猛的炸開。
“所以，娜塔莉，你是在幫宋總監說話嗎？”她說的好似毫不在意，心底卻清楚這段時間以來她和厲時謙捕風捉影的流言不斷，人人都在議論，這對她的公共形象造成了很多的負面影響，可作爲她頂頭上司的娜塔莉卻從未過問，這并不正常。
她不知道娜塔莉對待這件事的态度到底如何，但此刻看來想必也是不看好的吧……
果不其然，娜塔莉轉頭對她挑了下眉頭，言語更是沒有半分客氣，“素，最近的傳言鑽進我耳朵裏的并不少，說實在的，我真的是懶得管你！
見她黔默不語，娜塔莉呼吸了一口氣翻了個白眼，“現在，我也不是在幫誰說話。而是作爲一個過來人，我想告訴你，對于男人而言，事業上的成功遠遠比一個女人來的重要。”
“……”素卿瓷眸光不禁顫了顫，唇角柔和的弧度頓時繃緊，依舊沉默。
“不得不說你突然成爲卡維諾董事是讓我很驚訝。”娜塔莉聳了聳肩，又用一隻手支着額角，以此更加舒服的凝視着素卿瓷愈發冷漠的臉，故意笑道，“其實我對你和厲家那些關系一點都不感興趣，對你和厲先生的私事也不想過問，隻是——”
她極快的語速蓦地停頓，斂眸，抿了抿嘴巴深呼吸，像是在思量怎麽說爲好。
半饷——
“你可以當做是我多管閑事在勸你……但是素，對待感情别太當回事，别做傻事。”她沒好氣的懶散嗓音終于傳來，其中卻帶了些鮮爲人知的溫柔。
說完，娜塔莉自顧自的點了點頭，像是對這個說法很滿意似得，這才随意的揮了揮手示意讓她離開，“行了，我該說的都說，你走吧。”
這姿态真是冷傲到不行……
素卿瓷站在原地沒動，綻放在唇角的迷人笑容不經覺間更加擴大。她極力壓抑住自己想要反駁的情緒，最終深吸了口氣道，“好，那我先走了。”
話畢，她穩步離開，手握上門把的瞬間時徒然滞步，筆挺的脊梁骨彰顯着她永不丢棄的驕傲。
素卿瓷沒有回頭，一字一句尤爲清晰，“娜塔莎，我承認這個世界很物質，但即使是聰明如你，得到過真正的快樂嗎？”
說完，她推開門緩緩離去，潇灑自如……
辦公室内，埋首執筆的女人聞言沒有任何反應。半饷，她停下了動作，冰藍色的眼眸裏閃爍着寂寥……
————————錦瓷時————————
素卿瓷離開娜塔莉那裏後便自徑回到了辦公室，她打了通電話給宋智然，最終兩人選定中午的時候交流手稿修改。
當人全神貫注投入一件事時，才會發現，世間最快速而逝的便是如此。
這種感覺這幾天總是纏繞着素卿瓷，好幾次的恍然失神，她都曾想，此刻自己風華正茂，是不是轉眼間便已經垂垂老矣？
那個時候，在自己身邊陪伴着的會是誰？
……
等繼續忙完手中剩餘的工作後已經是中午十分了。
“我現在手頭還有工作，你老就自個兒點個快餐什麽吃吃吧，乖啊。”電梯内，女人甜膩讨好的聲音帶着無邊的笑意，她看着不停往下的樓層，不由握緊了夾在胳膊間的文件夾。
電話那頭，厲時謙陰森的口氣簡直駭人。
“素總監，我沒聽錯吧，你讓你男朋友中午吃快餐？！”他握着手機氣的幾乎要跳腳！明明說好中午去東路新開業的餐廳試試日本料理，沒想到這個女人反悔的那麽快！
“滴——”
到達了休息區樓層，出了電梯，過了一條長廊後終于走到了卡維諾的咖啡休息室。
精緻的裝修盡顯卡維諾本部的奢華，這個休息區平時都在午休的時候人最多，而這個時間點大多數員工都已經去吃午飯了，所以隻有寥寥幾人靜靜的坐着，其中不少還是外來合作的客人。
素卿瓷找到了靠窗的位子坐下，一邊還聽着厲時謙不停的吐槽，着實忍不住憋笑。
真是相處的越久她越發現，其實厲時謙從小養成的溫潤謙和是假的，蠻不講理才是真的。
他在她面前總會時有時無的表現出一股子孩子氣，這種隐藏在男人骨子的天性讓她常常哭笑不得，可每一次都讓她對他的情意更深一分。
“我可是特意推了尤尼斯邀請的午餐，沒想到你這個死女人居然還放我鴿子！”
“不然呢？委屈厲總您了？”她故意拖長了語氣，腦海中出現了一抹高挑火辣的模特尤尼斯的身影，她曾被評爲是意大利十年來最多情的模特，也是卡維諾新一季度時裝廣告的代言人。
想起上周那個女人在慶功宴上不停的對厲時謙抛媚眼和暗示，素卿瓷到現在都有一種想要将厲時謙拉到自己面前對着全世界的人喊“這是我男人”的沖動。
就在厲時謙繼續牢騷期間，她已經喚來了侍應生點了杯黑咖啡，那是他最喜歡的咖啡，雖然苦，但她不知何時起也習慣去嘗試。
就好像他也習慣去喝她喜歡的甜飲一樣。
直到泛着熱氣帶着濃郁而苦澀的咖啡抿入嘴中，電話裏男人的嗓音依舊沒停……
“真是個狠心的死女人。”厲時謙深呼吸了一口氣，發覺素卿瓷已經好半響都沒有說話，這才狐疑的問她。
“你不覺得你今天不太正常嗎？”素卿瓷抿唇笑着，想了想得出了一個結論，“比如說——話唠。”
厲時謙話唠。
這句話不管讓誰聽見，想必都會覺得不可思議……
畢竟那樣一個看似溫厚實則城府極深的精明男人怎會和“話唠”搭上半點關系？
“你是受什麽打擊了，今天怎麽這麽反常？”素卿瓷越想越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