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隻想讓你在我的保護範圍内快樂生活。”厲時謙不等她說完便開口打斷,語氣中多了些微無奈和嚴肅。
然而素卿瓷卻倏然一笑,從椅子前站了起來,脫掉鞋子走進了栅欄外的沙灘,白希的小腳埋入金色沙礫似是被鋪上了一層金光,裙擺随風而起,她旋轉了幾步轉頭看向亦從座位上起身的厲時謙。
“厲時謙!你看過羅伊克裏夫特寫的詩嗎?”隔着不遠的距離,她沖着他大喊。
厲時謙看癡了這美惑的一幕,隻是搖了搖頭。
素卿瓷咧嘴笑的更開心,“我在英國留學時曾看過他寫的詩集。”
那也是一個懶洋洋的午後,她從餐廳打工結束後早早的來到了城市圖書館,陰差陽錯翻閱到了那一篇,隻是一眼,便多年不忘。
我愛你,不光因爲你的樣子,還因爲,和你在一起時,我的樣子。
我愛你,不光因爲你爲我而做的事,還因爲,爲了你,我能做成的事。
我愛你,因爲你能喚出,我最真的那部分。
我愛你,因爲你穿越我心靈的曠野,如同陽光穿透水晶般容易,我的傻氣,我的弱點,在你的目光裏幾乎不存在。
而我心裏最美麗的地方,卻被你的光芒照得通亮。
别人都不曾費心走那麽遠,别人都覺得尋找太麻煩……
“所以沒人發現過我的美麗,所以沒人到過這裏……”素卿瓷的眼中仿似有璀璨星光,閃耀着,讓厲時謙無法移開視線。
大米跑到了素卿瓷身邊,輕輕發出了幾聲輕微的叫喚,又快速的跑到了厲時謙身邊。
厲時謙目光緊緊地盯着她,穩定着步伐一步步走來,像是走向夢中的那個有情人一般,帶着歲月的滄桑感動而來,好像等了那麽多年,隻是爲了遇到她。
“卿卿……”
“如果因爲你我能變得更好,那便是我的福氣。”素卿瓷笑了笑,看上去整個人心情都不錯了幾分。
厲時謙心裏一陣動容,輕輕捧起了她的臉,“真是個傻瓜啊……”
“嘻嘻。”素卿瓷搖了搖頭,沒心沒肺的笑。
“唔唔!”
轉頭一看,見一團毛茸茸的白色朝着他們沖過來,可愛的臉有幾分憨态可掬。跑近後,身軀圓圓的大米又聽話地坐到地上,吐着舌頭眯起眼睛看着他們。
厲時謙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似得,“啊”了一聲轉身走回了車裏,很快又提着一個包出來。
“什麽?”素卿瓷瞅了瞅,好奇的挑高了眉頭。
厲時謙抿唇,從黑提包裏拿出了一個相機,這才沖着素卿瓷揮了揮。
快速的打開,倏然他又擡起手,将鏡頭對準了自己,笑着大喊,完全沒有了平日的形象。
“素卿瓷小姐,今天是你這個大齡未婚婦女的二十七歲生日,請問你要許什麽願望?”
話畢,他将鏡頭轉向了素卿瓷。
鮮少如此調侃幽默的話語,素卿瓷睜大眼睛愣在了原地,這才察覺他是在用相機錄v。
厲時謙見相機中的女人目光呆滞的盯着他,畫面中的海浪天際美得和這個畫中人融爲一體,心底滋生了一股子難以延續的滿足,可伴随着這一切,又有一抹矛盾的陰冷糾結着。
——不管是否是巧合,但如果你會找到她真的是因爲那個原因,那這實在是太不公平。
——大哥,我隻是擔心偏執會左右你。
恍然間,不久前厲時樞對他說過的話如同一個榔頭砸向了他的後腦,迸發出惱人眩暈的頭疼。
“厲時謙,我居然敢這麽明目張膽的拍我,啊啊啊啊!!!”
女人的尖叫聲将厲時謙飄忽在外的思緒瞬間拉了回來,他眨了眨眼甩了下頭。
還沒來得及看清,隻發覺素卿瓷已經像一隻小豹子般撲向了他,瞬間感官被調動,厲時謙爽朗的大笑,眼疾手快的将相機太高,讓素卿瓷怎麽跳也夠不着。
“小矮子,這個角度拍可以很醜的。”他揶揄的勾起了唇角,後退了幾步想要和素卿瓷拉開距離。
素卿瓷見鏡頭依舊對着她,頓時崩潰的大叫,邊追邊喊,“混蛋,這是我的生日!”
見她咬牙切齒的大喊,大米權當這是開心的表現,也跟着素卿瓷一颠一颠的,歡樂的手舞足蹈。
“所以我這不是問你願望了嗎?”厲時謙聳肩,說的自然而然,低沉磁性的聲音随着海風很好聽。
素卿瓷終于無奈的停下了追趕的腳步,索性也不搶他的相機了,彎下身子雙手撐着膝蓋大喘氣了好一會兒,這才擡頭抹了一把臉。
臉上表現出了一抹認真。
她擡起頭,“我素卿瓷,二十七歲的第一個願望,是希望身邊的人都别離開。”
“第二個,願我永遠坦蕩!”
是用力的在大喊,側風吹亂了素卿瓷的長發,那縷銀白擦過她的臉頰,迷離了她深邃黑亮的視線。
厲時謙早已震愣得站住,握在手中的相機保持着原來的姿勢。
希望身邊的人都别離開……
願我永遠坦蕩……
這都算是哪門子的生日願望。
還是……這本就是她所最大的期望?
“不知道何時起,我好像有一點不快樂,是什麽時候開始的?從家道中落起……還是光鮮亮麗不再?當我知道自己渾身的傲氣根本撐不起一個窮人的尊嚴時,我是那麽想變強!!!”
“厲時謙你不知道,你說我驕傲的不可一世,可我一直以來隻想做一個簡單普通的人!”
“最好是……問心無愧。”
“我已經二十七歲了!很快我就不再年輕了,過去的這二十六年很長又好像特别短暫,悲傷和快樂好像也不相上下……”
一句句幾近竭嘶底裏的呐喊,像是到處了多年來的心聲和隐藏,這一刻的素卿瓷姿态算不上美,但似是在發洩的灑脫竟讓厲時謙的心跳莫名跳漏了幾拍,有了種蓦地拉進了他與她距離之感,是幹淨無暇。
同時,又覺得自己曾經所執着的目的是如何卑鄙和肮髒。
莫名而來的激動淚霧被海風吹散,素卿瓷劇烈呼吸幾口,這才揚起了燦爛的笑靥,微微通紅的臉頰散着迷人的色澤。
她深吸了口氣,慢慢的走進厲時謙,放輕了聲音,“可我感覺已經很幸福了,希望以後的日子,上天可以對我再好一點……再好一點……”
這就是我最大的願望了。
厲時謙再也忍不住心顫,大步向前,猛地一把将走近的她摟進自己懷裏,雙臂如鐵牢一般将她穩穩地禁锢住。
他開口,嗓音低沉喑啞,“傻丫頭,爲什麽要說這麽多讓人心疼的話啊……”
這種脆弱的表情,本不該在你臉上出現的啊。
仿似針尖刺痛了他的心口,厲時謙收緊手臂,愈發抱緊了她。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她想要的這麽少……
簇擁在衆多奢侈品之間,光鮮亮麗的外表,妖冶高傲的姿态,而在世人眼中這般的素卿瓷,其實善良的像個孩子。
————————錦瓷時————————
天際一線的光亮就被無限夜幕輕輕吞沒,未央長夜鋪天蓋地而來。
兩人在落芒市近郊的沙灘一直打鬧到天黑才離開,兩旁飛速而過的霓虹燈閃爍燦爛的光芒萬丈,都市高樓的燈火繁華顯露無遺。
厲時謙駕駛的商務車像是一道暗影,從海上大橋飛快的駛過,直到城中區的喧鬧夜市大道。
副駕駛位上,正拿着相機反複看着方才在沙灘錄得v的素卿瓷偷笑的像隻老鼠,特别是後來她以壽星爲尊要求厲時謙做各種鬼臉時的模樣,真是看一次笑一次。
嗤!這個假正經假嚴肅的男人,其實骨子裏的玩心比她還重。
如果,她把這個給阿曼達看看會怎樣……
仿佛可以想象到那錯愕的表情。
黃燈轉爲綠燈,車子加快的速度倏然放緩,厲時謙方向盤一轉,卻偏離了開往victor首府的方向。
“怎麽了?”一旁的素卿瓷見狀,疑惑的擡頭。
可觀察了下四周,并沒有覺得哪裏異樣。
一旁,厲時謙薄唇微抿,目不轉睛的盯着路況,聞言隻是瞟了眼後視鏡,這才開口道,語氣染上了岑冷微涼,“我們被跟蹤了,你的家現在不能回。”
“跟蹤?”
寬闊大道上行人匆匆,兩旁燈光閃亮的奢侈旗艦店裏顧客姿态高貴,而這黑色商務車後,兩輛面包車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行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