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邊說着一邊轉身往回走。
“你去哪兒?”姜雨柔在我身後大聲的喊道。
“我已經答應你可以幫你去看看這後面到底有什麽,不過顯然不完全是爲了你,我也想知道,但是不是現在,我已經和你攀談了這麽久,顯然應該回到我姥姥的身邊,這該死的繼承方式讓我們相聚的日子變成了不确定何時就會終止的賭注。我離開我姥姥已經半天了,我來這裏聽你的唠叨就僅僅是因爲我想弄清楚到底怎麽樣才能保住我姥姥的命,顯然答案就在那後面,但是我必須要确保我姥姥還能夠活到那個時候。”我生氣的說,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我爲什麽會這麽生氣,也許是因爲這麽許久的談話讓我覺得沒有什麽收獲,也有可能是因爲我面前的殺人犯實在是面目可憎。
“我也堅持不了多久了。”姜雨柔哀求說。
“你要明白現在砝碼掌握在誰的手裏,你沒有任何資本跟我談條件,不過我有一點可以向你保證,我會給你一滴我的血,足以讓你堅持到我幫你解開疑惑的那一天。”我冷漠的說,現在我終于知道,對于那些不值得同情的人,不需要太熱情。
“你難道就沒有什麽想知道的了麽?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姜雨柔努力的爲自己争取最後的一點機會,好使自己變得更重要,而在我看來,她這樣做實在是愚蠢至極,不管她曾經是多麽的睿智,這上百年來,隻怕她已經把自己僅有的智慧在無限的忏悔之中消磨殆盡。
“我确實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我停下來說,“爲什麽你剝奪了妹妹那張和我一模一樣的臉之後,現在自然是這個樣子?”我問。
“你想知道的竟然是這個…我…這是我的報應,我以爲我可以,我們有血緣關系。這張臉一定可以服服帖帖的長在我的臉上,但是不知道出了什麽問題,那張臉開始慢慢的腐爛,我自己的臉。早就已經不複存在,這張完美的臉卻開始也要舍我而去,我在最後的那些年裏,幾乎沒有離開過自己的房間,我也不使用鏡子。所有的事情全都由阿貴代爲處理,直到我迎來了我的末日。原本阿貴希望事情可以反過來,他作爲我的鬼傀,可是我已經忍受不了了,也許死亡才是對我最大的救贖,讓我成爲一個鬼魂,至少不會比那個時候還要慘了。我死了之後,我的靈魂就變回了我原來的樣子,果然不管什麽樣的法術也瞞不了死神,我最終也隻能是這幅樣子。我這樣的回答,你滿意了麽?”姜雨柔問。
“太好了,我隻是确保不再會有和我,還有我姥姥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同時也确保你不會再犯一次之前的錯誤。”我說。
“如果時間可以重來一次,我絕對不會那麽做,絕對不會。”姜雨柔說,“不然的話我也不會在這裏祈求你們每一個人的原諒,每一個隗氏繼承人的原諒。”
我愣了一下,然後說,“時間永遠不會倒流。就像是你永遠也不會活過來一樣。”我說完頭也不回的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姜雨柔的視野。我終于回到了姥姥身邊,我從來沒有覺得離開她這麽久,就像是過了一個世紀一樣。
“怎麽樣?我聽見你們在争吵,你們談的怎麽樣了?”姥姥擔心的問。如今的姥姥總是用詢問的語氣跟我說話,而不是命令,這其實讓我很不适應,我們的位置完全颠倒了過來,從前那個唯唯諾諾,害怕姥姥。擔心會因爲說錯話就惹怒她的那個人是我,而如今姥姥對我亦是如此。
“您都知道了?”我問。
“是,阿貴跟我說了一些。”姥姥說。
“是什麽時候說的?剛才?還是很久以前?”我問。
“前一段時間…”姥姥猶豫着說。
“前一段時間?是有多前?您早就知道姨母的事情,早就知道我身上背負的使命,早就知道我來到這個姜家大宅将要面對的是什麽?對麽?即使你全都知道姨母的計劃,你也沒有阻止,即使你知道我繼承姜家就要承受這樣一份沉重的曆史,你也對我隻字不提。這些曆史在你看來是不是完全無足輕重?”我問。
“它們很重要,它們關系到姜家隗家的…”姥姥試圖辯解。
“姜家隗家又有什麽關系?對我來說又有什麽關系?明明你早就知道,你完全不向我透露,如果你跟我說了這些我就不會那樣的無助,也不會多少次因爲迷茫身陷險境險些喪命,這些恐怕都不重要是麽?您的外孫女的死對您來說并不重要不是麽?”我問。
“當然不是,我對你…”姥姥看着我,但是她的眼神裏充滿歉意和愧疚。
“對我?您對我如何您很清楚。我曾經有幸偷聽到你和馮媽的對話,那次她救了我,在馬路上,在我上學的路上,您還記得麽?您說她爲了救我損了自己的修爲,您說我命硬,如果連這點事情都經受不住,就算不上是您的孫女了。”我冷漠的說,“那麽姥姥,我現在一路走過來,經曆了這麽多的事情,算不算是您的孫女?”
“…”姥姥沉默着一句也沒說。
“少主人…其實…”貴叔顯然是想要替姥姥解圍。
“你和我的賬我們日後再算,你以後也想清楚要如何稱呼我,對于一個并不忠誠于我的人,稱我爲主人也是對我的極大不尊重,而忠誠于我的人,即使不那樣稱我,我也非常清楚我在他們心目中的地位。”我看向姥姥,“姥姥,您現在這個時候讓我知道這些是有什麽用意?”我問。
“你也知道,她的時間不多了。”姥姥說。
“隗家的密室就在這裏,我早晚會發現的,何必讓她跟我說出來?”我問。
“她知道的更詳細。”姥姥堅定的說,她的語氣一如既往的不容置疑,隻是我已經不是從前的我。
“我所知道的那些陳年舊事難道不是您早就已經知道的麽?她說她向每一個隗氏家族的繼承人忏悔,您難道不是其中之一麽?我看到了她的狀況,非常糟糕,我說我可以給她我的血讓她延續自己存在于世的時間,她甚至沒有反駁或者質疑。這說明了什麽?她早就已經知道我們的血對她有不一樣的作用,或者已經有人在我之前這麽做了,那個人就是您。”我說。
姥姥沒有說話,我猜她這是在默認自己的所作所爲。
“爲什麽是現在?爲什麽呢?我剛才一路走來的就一直在想,爲什麽您現在這個時間要讓我知道這些,就是因爲您終于發現了自己可以繼續活下去的方法,是麽?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想要驗證我是不是真的符合您的要求,是不是可以做到隗氏繼承人的位置,可以幫您延續您的壽命,因爲你心裏很清楚,有我,有隗芸芸,您的生命就永遠不可能完整。”我說。
“你說的沒錯。”姥姥承認說,“不過你說的并不完全正确,我這麽做并不是完全是因爲我想要保住自己的姓名,我最想要擺脫的就是這一身的陰陽術,這隗氏一族的身份,哪怕今天我就已經死了,我也能夠擺脫,徹底的解脫了。”姥姥說。
“所以之前無論姨母對我做了什麽,你也沒有有過想要除掉姨母的想法,究其原因就是因爲你不确定姨母會不會是那個可以幫你的人。”我說。
“沒錯,他也可能是那個人,但是我從一開始就堅信是你,因爲天之瞳,從來不會選錯,你就是那個注定的人。我當人也可以像是左右的那些無私無畏的姥姥一樣,爲了我的外孫女的未來,勇敢的放棄自己的生命,但是抱歉,我從來就不是,我也想有一個所謂的兩全其美的方法。其實如果沒有這個方法,我最終也會面對喪失生命這件事情的。”姥姥說。
“那是因爲,你沒有的選,但是現在你發現你可以做出選擇的時候,你就想方設法的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所謂的兩全其美的方法,爲了你的兩全其美,你甚至不惜犧牲你最親近的人,我最親愛的姥姥,恐怕你也是您也是我見過的這世界上最自私的人了。”我說。
“是……我是一個自私的人……但是但凡是人……都會這樣吧……”姥姥說。
我沒有回答,轉身往祖墳之外走去,一邊走一邊跟貴叔吩咐道,“回去之後我要召開一個會議,我希望所有人都可以到場,另外,去我的一滴血給裏面那位,我需要保證她在我回來這裏之前依然還活着,至少還要可以跟我說話,還有你,也是一樣,最後一口氣,抻長一點吧。”我說。
貴叔點了點頭,他看了看姥姥,我歎了一口氣,“你這輩子想要完成的事情,我會滿足你,雖然你不是一個合格的外祖母,但是我仍然想要做一個稱職的孫女。隗氏一族的使命以後将會由我來背負,但是并不是因爲你,是因爲隗氏躺在這裏的無數忠魂,是爲了姥爺和馮媽的付出不會白費,更是因爲我自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