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娜突然不作聲了,她看了看我,滿眼的疑惑。“您要聽我的故事?”
這是她第一次發出屬于她自己的聲音,我以爲她自己的聲音就是那種奇怪的機器聲音,可是并不是,她自己的聲音竟然非常的好聽,十分悅耳,像是一個歌手一樣,說話的聲音很清脆,并不像是回答問題時候那樣的生硬。果然啊,那些都是僞裝出來的假象。
“你不要誤會,我隻是頭疼的很,想要聽一點别的東西,如果你不願意說,你就說點别的吧,或者講一個故事,什麽都好,我就是想聽聽别人的故事,換換腦子。”我無奈的說。
“這……”王娜面露難色,這還是她第一次表示出對命令的爲難,“我不會講故事,那這樣吧,小姐你願意聽的話,我就想給你聽,我就知道這麽一個故事,也不知道算不算是故事,一個關于我朋友的故事,如果講的不好,您不要見怪。”王娜羅裏吧嗦的講了一大堆,我聽的很厭煩,擺擺手,讓她繼續。
“我這個朋友是一個出生在大山裏的孩子,她是個孤兒,一出生就沒有爹娘,把她養大的是一個瞎了眼睛的老婆婆,那老婆婆什麽都看不見,他說這個孩子是有一年村子裏大旱的時候,他在河邊撿到的。那個時候村子裏都是喜歡生男孩的,生了女孩多半就會扔掉,或者養到三五歲的時候,就送到市裏找個人販子賣掉。我這個朋友應該就是被扔掉的。”王娜說這個故事的時候,語氣平緩,好像真的說的是别的事情,但是我看到他的眼眶悄悄的紅了,我于是假裝眯着眼睛,不去看他的表情。
“我這個朋友長到八歲的時候,那個婆婆終于支撐不住了,死在了自己的住的破草棚裏。那是我朋友第一次見到人死。他甚至不知道婆婆已經死了,婆婆的屍體沒有人管,就一直放在那裏,他以爲婆婆隻是睡着了而已。于是日複一日,她眼睜睜的看着一個活人變成了一副骷髅。他不是沒想過求救,但是村子裏的人都被錢迷了眼睛,那樣偏僻的地方,是不會有人平白無故做什麽的。她沒有得到任何的幫助。”王娜說這話的時候有一點戰栗,那是一種恐懼,源自心底最深處的恐懼。
“後來,他終于意識到,已經變成了骷髅的婆婆再也不會醒過來了,于是她把所有的衣服全都裹在身上,離開了那個傷心的破草棚。他沿着山路一直走一直走,終于好像是翻過了無數座的山之後,他又看到了一個村子,這個村子裏沒有曾經那個那樣荒涼。我的朋友高興壞了。他以爲他這輩子可能都要迷失在這個大山裏了。你知道山裏蚊子的厲害麽?你知道夜裏山裏狼叫的聲音麽?你知道夜裏的山風有多刺骨麽?我的這個朋友都知道。終于他看見了新的村子,他覺得這就是他噩夢的結束,卻不知道這是噩夢的開始。”王娜說的聲音越來越小。
“這個村子的日子确實過的好,雖然也是幹旱,也是種不出莊家,但是這個村子裏的人做的特别好。我這個朋友在村子裏扮演了一個孤兒的角色,每日到村子裏的各家各戶乞讨一些吃食。最開始這樣的日子很好過,他甚至還在這個村子裏交到了幾個朋友,他們都是孤兒,全都是靠着乞讨過日子。漸漸的他發現了這個村子的不一樣。這個村子裏沒有老人,那些老人每年都會被村裏的幹部帶到各地去旅遊,知道年末才回來。但是他們會帶來很多錢。我慢慢知道,這個村子的人全都是靠着家裏老人到一個叫做城市的地方。要飯乞讨過生活。”王娜停頓了一下,我擺擺手,示意我在聽。
“可是村子裏的老人越來越少,不斷有人死去,乞讨的隊伍越來越小,村子的收入就要斷了。沒有辦法,他們開始尋找新的目标,比老年人更加能夠讓人心生憐憫的就是小孩子,于是我們這些孤兒便成了他們新的目标。我這個朋友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一個朋友被挖去眼睛,砍斷了雙腿。她躲在門後面,咬着自己的手臂,硬生生的咬出了血,也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後來她逃走了,沿着村子剛剛鋪好的公路,他一路逃,他生怕自己套的還不夠遠,所以他一路逃,一路逃。”王娜說道這裏的時候停頓了一下,平複心情繼續說。
“後來遇見了另一位婆婆,他說他是個瞎子,但是他什麽都看得見,他說他願意帶我回去,問我願不願做一個他身邊的小丫鬟。也許這就是命裏面的劫數都過去了吧,之後這個婆婆就收留了我那個朋友。這位婆婆家裏很有錢,我的朋友可以上學,可以讀書,家裏的管家對這個孩子也很好,于是那個孩子就發誓,要一輩子都效忠這個家族,這一效忠就一直到了今天。”王娜說的非常簡單,但是我在這個流水賬一樣的故事裏,卻聽出了諸多淚水。
“真是一個不錯的故事,希望你的那個朋友現在過得很好。”我問。
“她現在……過的并不好,就在前不久,那位婆婆找到他談話,希望他能夠離開這個大家族,婆婆希望他可以過她自己想要的生活,但是我的這個朋友,已經不知道是不是應該離開,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生活究竟是什麽樣子。”王娜悠悠的說。
“好吧,我聽完了你講的故事,現在想要有些事情交代一下。”我坐起身,嚴肅的說。
“第一,我希望你以後可以一直做我的轉職秘書,我想也許跟在我的身邊工作,你很快就能夠教會你的那位朋友,什麽是自己想要的生活。”我看了看王娜,她面無表情,我接着說。
“我就當你是默認了,第二,以後不要爲了工作把自己變成一個機器,沒有哪個領導喜歡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我很喜歡講故事的你。”
“第三,我們要成立專家顧問團,我給一個地址,你去幫我把那個地方重新裝修一下,用來做我們的辦事處,希望我能看見一個煥然一新的辦公室,不要死闆。”我嬉皮笑臉的說。
王娜竟然笑了一下,點了點頭。
“那我出去辦事了。”王娜輕快的說,也許把心裏的這個故事說出來,他的心裏輕快了許多,說的聲音也變的輕松起來,我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心裏感歎,都是苦命的人,而我現在承擔的責任,和她遭受的痛苦相比,不過是小巫見大巫,我有什麽可抱怨的。
我正陷入到自己的思緒中,回憶着剛才王娜講述的故事,突然一個清脆的笑聲在我的耳邊響起,這不是王娜的聲音,也不是李雲凝的小聲,這樣喜歡笑的人,隻有一個,就是。
“阿羅,出來,你又偷聽我的說話。”我笑着說。
“哈哈,這次可是冤枉,我可是剛剛才來的,不過你的這個秘書有點意思,剛才有人跟我講了他的身世,好像他小的時候收了很多苦,被李婆婆收養了之後呢,就開始努力學習,每天都想着要怎麽報答李婆婆,她好想還是海龜的博士,主攻的方向是計算機什麽的,應該是個非常厲害的人物,李婆婆說你現在剛剛走馬上任,希望他能夠幫幫你,于是就派他到你身邊了。”阿羅輕快的說。
“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你剛才見過李雲顯了?”我問。
“哎呀,我就是順道路過他的房間,他和雲凝小姐,就請我喝了一杯茶,順便聊了一下。”阿羅四仰八叉的倒在沙發上,毫無形象。
“聽說你要把咱們的老巢改造成什麽專家顧問小組的辦公室,那我們幾個住哪?”阿羅憤憤 的話說。
“喂喂,不就是一棵花麽?!我随手把你找個窗台不就可以了麽。”我故意氣他說。
“啊?!就隻有一個窗台啊。”阿羅假裝不開心的嘟着嘴。
“好啦,先不說這個,你怎麽來了,家裏出什麽事兒了麽?”我問。
“本來也沒有什麽大事兒,不過那個老家夥回來了 ,我可是很讨厭和她共處一室的,所以就出來了,他這次回來好像特别落寞,整個人,不對整個鬼就好像是丢了魂一樣,總是坐在沙發上發呆,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兒。你說鬼應該不會生病吧。”
我若有所思,也想不明白薊子洋爲什麽會突然離開,又突然發生了這樣的變化。
“除了子洋,還有什麽事兒啊?”
“哦,對了就是上次來過的那個人,又來了,這次他留下了一個錄音帶,他讓我一定要交到你的手上。”阿羅神秘地說。
“她沒說她現在在哪兒麽?”我問。
“沒有,我有問他聯系方式啊,家庭地址啊什麽的,結果他就隻是說,有緣自會相見。我覺得你的這個朋友,他可能武俠小說看得有些多了。”阿羅分析說。
我心裏暗笑,這次算是被你說着了,要不是武俠小說看多了怎麽會連大學都沒有考上,還整天在這裝神弄鬼的。不過也許這家夥真的查到了什麽。(未完待續。)xh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