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樓的閣樓依舊沒有燈,姥姥設置的燭陣發出的光亮,映照着整個三層。我走上三樓,清晰的聽見哭聲是從李雲凝的閣樓卧室裏傳出來的,難道雲凝醒了?我輕悄悄的走過去,閣樓的門是虛掩着的,李婆婆背對着門跪在地上。
“婆婆?”我輕輕的喊她。
“陰陰丫頭啊,進來吧,我猜就是你,傭人們是不敢随便上三樓的。”婆婆的聲音低沉哽咽,原來剛才是婆婆在哭。
“婆婆,您沒事兒吧。”我走進閣樓,把門輕輕拉上,跪在李婆婆的身旁。
“婆婆沒事兒,讓你見笑了,剛才我正在給小凝擦手,可是突然所有的蠟燭都開始晃動,我從來沒見過這樣,我覺得是不是小凝有什麽話要和我說,一着急,就……”李婆婆說話的聲音無助而蒼老,這一刻她不是一個豪門财團家族的當家人,她隻是一個無助的老人,一個可憐的奶奶。
“婆婆,您别難過,要不是我現在就幫您看看?”我問。
“不不不,我算過了日子,明天是陰日,今天是陽日,陽日不适合做這些事情,還是等到明天吧。”李婆婆說。其實我心裏知道,鬼神的事兒與什麽陰陽日沒有太大關系,不過李家是豪門,規矩講究也多,我就遵照李婆婆的意思吧。
“那婆婆,我在這兒陪你吧。”我拿起李婆婆身邊的毛巾,開始仔細的給雲凝擦手,她的手很涼,應該是身體機能運作很慢的緣故。李婆婆點點頭,開始在一邊念清心咒。就這樣我們一老一小守着李雲凝,一直待到深夜,我才攙扶着李婆婆把她送回了房間。
也許是接連幾天都沒有睡好的緣故,我回到卧室剛剛沾到枕頭,就睡了過去,這一夜睡的特别好。一夜無夢,早上醒來的時候,看見薊子洋坐在床邊。
“你該不會是在這裏守了我一夜吧?”我問。
“不然你會睡的那麽香麽?”薊子洋反問道。
“多謝!”我嘴硬的随口道了個謝,但是心裏暖暖的。我開始習慣有薊子洋在身邊的日子,能讓我感覺到安全感,如果薊子洋不是一個古怪的千年老鬼,我甚至會懷疑我會不會愛上他。一想到這兒,我偷偷的瞥了他一眼。他還是穿着休閑裝,側臉的顔值指數爆表。
“别犯花癡了,起來收拾一下,等會兒要開工了。”他冷冷的說,一下子把我的思緒拖回了現實。
“千年大冰坨!”我頂嘴說,在他身後做了個鬼臉,翻身下床開始洗漱。
上午十點,我和薊子洋來到了李雲凝所住的閣樓,這一次是我第三次進來這裏,但是和之前兩次不同。這次我身懷使命。李婆婆把我送到三樓閣樓的門口,她自然看不見薊子洋,隻以爲是我一個人進去。
“婆婆,你還是到樓下等候吧,這裏人多反而不好。”我吩咐道,實際上是我比較擔心會發揮不好,知道有人守在門口,我一定會緊張的要命。李婆婆點點頭,轉身走下了樓。我看見薊子洋把紅色的綢緞展開,擋住了閣樓的樓梯。形成了一面紅色的圍擋。
“多謝!”他的這種默契,正是我所需要的。
“走吧,讓我也見識見識這所謂的人間雜症。”薊子洋說着,走進了卧房。
地上的蠟燭陣還在亮着。李家人已經一早按照我的吩咐把閣樓的窗簾和門簾都換成了黑色的暗布,拉上之後整個閣樓猶如夜晚。李雲凝躺在燭陣裏,白皙的肌膚比身下白狐的狐皮還要晶瑩。
“真是個美人。”薊子洋感慨道,“這燭陣是你們家老太婆的傑作吧,這世上也沒有幾個人能夠再擺出這樣的燭陣了。”
“是啊,可是姥姥沒有教我。”我遺憾的說。
“有時間多和你姥姥學學吧。雖然你天賦比你姥姥好很多,但是要學的地方還多着呢。”薊子洋開始給李雲凝号脈,因爲李雲凝并不是陰陽術的體質,薊子洋摸不到她的實體,所以我把随身帶的幌金繩,系在李雲凝的手上,另一頭交給薊子洋。
“人間的大夫都怎麽說。”薊子洋問。
“都說體征沒有什麽不妥,查不出什麽毛病,她就像是睡着了一樣。”我說。
“确實是。”薊子洋放下手裏的幌金繩,“她身上的體征,一切都很正常,除了體溫有些低以外什麽都沒有問題。體溫低也是因爲她一直昏睡,身體各種機能都運行緩慢的緣故。”薊子洋解釋道。
“也就是說真的不是疾病造成的這種昏迷不醒是吧,一定是遇到什麽東西了是吧。”我說這話的時候,薊子洋的臉色變得特别難看了起來。
“不是遇上什麽東西了,而是恐怕遇上大麻煩了。”薊子洋說,“你說的那塊玉玦在哪兒?”
“就在雲凝的脖子上挂着。”我伸手把雲凝脖子上挂着的玉玦拿了出來,讓薊子洋湊近一些看看。“你得湊近點,這東西不能離開雲凝的身體,你看看,就是這塊,千年血玉的玉玦。”
薊子洋湊上前,他觀察玉玦的方法非常特别,竟然是把鼻子湊上去聞了聞。“誰告訴你的這是千年血玉的玉玦?”薊子洋問。
“我姥姥和李婆婆都是這麽說的,怎麽?有什麽不對麽?”
“當然不對,而且是大錯特錯,這東西根本就不是血玉,血玉的形成過程你應該是知道的吧,必定得是有大量的血液作爲滋養,曆經幾十年甚至上百年才能形成,在血液中浸泡那麽久,怎麽會一點血腥味都沒有?”薊子洋問。
“也許這東西經曆的千年,血腥味都散盡了,也說不定啊?”我說。
“血玉,就是浸了血,才得了這麽個名字,如果不是浸了血,才不會這麽叫。所以這血和玉融爲一體,那是輕易會散盡的。血玉自來都是某些邪術的載體和媒介,所承載的邪氣很重,如果真的是血玉,這孩子恐怕也不能支撐到現在。所以,結論就是這東西根本就不是一塊血玉。”薊子洋說。
“既然現在知道這不是血玉了,那這是什麽,總不會是随随便便的一塊玉石或者石頭吧。”我問。
“肯定不是,哪有爲讓人一直昏睡不醒的石頭和玉石的,具體這東西是什麽恐怕還得你來下結論了。”薊子洋說。
“我?!你是說你看不見?”薊子洋好歹也算是千年的老鬼,還有什麽東西是他看不見的。
“有些東西還真不是我随随便便就能看見的,你試試吧。”薊子洋無奈的說,“你們家族的人其實嚴格來說也屬于輪回中一種特殊的存在,所以這個時候可能隻有你能辦得到。”
“可是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做……”我懊惱的說,最悲慘的事情,就是當所有人都告訴你你能完成一件事的時候,你卻根本連那件事該怎麽做都還不知道。
“這就是老婆子讓我跟你一起來的原因,我會教你一個咒術,這東西隻有你們這樣通靈的人才能操控,咒術生效的時候,你就打開了一個結界,而這個結界裏的事物你都可以看得見,摸得着,無論它屬于哪個世界和空間,你都可以和它對話。不過這種咒術的效果也是根據個人的根骨決定的,天賦越是優秀的人,越是能夠大會更大的效力。就好像是,你看得見我的死相,而你姥姥就看不見,是一個道理。之前老婆子一定也用這個方法看過這孩子,可是失敗了。”薊子洋解釋說。
我想起來,之前姥姥說過,她隻看到李雲凝身上纏着一團黑氣,别的就看不見了。也許我也是這樣也說不準。“我要怎麽做?”我心虛的看了看薊子洋。
“跟着我做。”薊子洋說,不等我作出反應,他就開始振振有詞的念起一種咒語。說是振振有詞,其實根本就不是詞,隻能算是一種模模糊糊的發音,聽起來倒像是什麽偏遠地區的外語。也不是說話一樣的語調,像是古曲的唱腔一樣,抑揚頓挫的,學起來十分麻煩,好在隻有短短的幾句。
“學會了麽?”薊子洋問,我搖了搖頭。
“這是哪國的方言啊,怎麽讀起來這麽繞口,也聽不懂。”我抱怨道。
“這是先秦古語,你當然聽不懂,我一句一句教你。”薊子洋耐心的說,他開始一個字一個字的叫我發音,整個咒術也就二十幾個字。我有種小孩子牙牙學語的感覺。終于他認爲我的發音沒有問題了,才開始繼續。“老婆子教過你怎麽控制陰陽術是吧,等會兒把大腦清空,然後閉上眼睛,默念我教你的咒語,記得,要慢慢的念,清晰的念,念三遍,才能睜開眼睛,用你的陰陽術看,記住了麽?”
“知道了。”我做了一個深呼吸,然後閉上眼睛,清空大腦對我來說輕車熟路,很快我就進入到了大腦放空的階段。然後我開始學着薊子洋的樣子,嘴巴嘟嘟囔囔的不出聲,隻是默念那些稀奇古怪的咒術。我盡量念得很慢,把每個字都讀準,萬一天上的神仙聽不懂就糟糕了,我心裏這樣幼稚的想。
終于讀完了三遍,我睜開眼睛,最先注意到的滿屋子的魂魄,這些魂魄和薊子洋那樣的鬼魂不一樣,它們半透明,沒有顔色,灰乎乎的,漂浮在卧房的房頂上,像是觊觎什麽東西,但是礙于這蠟燭的燭陣,才沒有辦法下來。
“子洋,我是不是成功了,你現在也在我的結界裏了麽,能不能看清這些東西?這些是什麽?”
“托你的福,在你的結界裏,我也看得清這些東西,這些是……陰竹。”(未完待續。)xh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