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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薊子洋的對話被大哲的嚎叫聲打斷了,原來剛才扔給他的那個球形根莖,他還沒用,因爲肚子上也有傷口,他彎不下腰。這個時候陸大叔已經處理好了自己的腿,還别說這個法子很有用,陸大叔的腿上退下了很多死皮,裏面夾雜着那些已經死了的還未成形的幼蟲,這東西可能隻是通過血液或者肌肉組織讓人産生麻痹,毒性實際上并不大,陸大叔體格又強壯,現在已經可以靈活運動了。他正拿着球莖給大哲處理傷口,大哲疼得嗷嗷直叫,聲音回蕩在墓道裏,聽着怪滲人的。
“大哲,你就不能忍忍麽,叫的那麽滲人。”我沒好氣的說。
“就會說風涼話,要不你來試試……啊……哎呀哎呀……老陸你輕點,輕點。”陸大叔沒理他,依然埋頭給他處理傷口,不過這忘川水還真是有效,立竿見影,那些紅腫的地方,即刻就有消腫的迹象,已經孵化出來的幼蟲都變成死痂脫落了下來。大哲腿上的傷口本就不多,不多一會兒就活蹦亂跳的了。
“陰陰,不是我說啊,你看哈找男人還是得找我這樣的,你看看健壯,你再看看這公子哥,到現在都沒醒。”大哲不說還好,這麽一說我突然意識到,确實是,爲什麽雲希明還沒有醒?他雖然受傷早,傷得重,但是也沒有理由這麽久都沒有醒啊。
我和陸大叔趕緊湊過去觀察雲希明,他确實受傷很重,上半身幾乎退了一整層皮,很多死掉的幼蟲的結痂落在他身邊,陸大叔也已經幫他檢查過了下半身,兩條腿上也退下來不少死皮,按理說現在這樣的恢複速度早就應該醒了,但是雲希明還是緊閉着眼睛,表情痛苦猙獰。
大哲也跟着湊過來,看了半天,他突然冒出來一句。
“唉?!我說陰陰啊,公子哥的耳朵原來有這麽大麽?”我們隻顧着檢查身上,被大哲這麽一說我們才意識到,還真是,雲希明的右耳朵比平時大了将近一圈。
“糟了,隗丫頭,這東西會不會咬了公子哥的耳朵,現在鑽進腦子裏了?”陸大叔說。
我和陸大叔趕緊把雲希明放趟,闆起他的腦袋,果然在右耳朵的後面根部有一大片紅腫。我趕緊拿起最後一個球莖,戳破了把裏面的忘川水塗在雲希明的耳後,雲希明突然皺了皺眉頭,有效果,我繼續塗上更多的忘川水。隻見那片紅腫腫的更高了,慢慢的裏面冒出一個白點,那白點掙紮了幾下就不動了,耳朵後面慢慢的形成了一個壞死的大囊腫一樣的硬痂,過了好一會兒那塊硬痂才脫落了下來。雲希明打了一個冷戰,終于睜開了眼睛。
“你醒了?感覺怎麽樣?”我問。
雲希明動了動胳膊,扶着牆慢慢站了起來,看了看自己狼狽的樣子,咧了咧嘴,“沒事兒,就是有點臭,這是什麽啊?”
希明說的沒錯,我們幾個身上全都是忘川水,那個腥臭的味道就别提了,好像四個人都是從茅廁裏剛剛撈上來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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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陰陰啊,你還别說啊,這東西雖然味道不咋地,可是還真是靈丹妙藥啊,藥到病除,要不我看咱們也别挖什麽古墓了,直接挖了這玩意兒回去種吧,這可是聖水啊。”
我看看他,搖了搖頭,“我也不是很清楚,隻知道這是忘川水,子洋,忘川是個什麽樣的地方?”
大哲他們看不見子洋,都盯着我,薊子洋想了想,開始給我講述忘川的故事。
“忘川河,是這世上最最讓人絕望的地方。”
“不是應該是很美麗的地方麽?有彼岸花,又有奈何橋?兩岸生花,河水滔滔?”我問。
“你們人類還真是天真到家了。忘川河其實很窄,上面的那座奈何橋隻需要三步就可以跨過去,人死後成鬼,等到鬼可以進入輪回就要走上奈何橋,奈何橋上的孟婆湯你如果喝了,就會永遠忘記你這一生的事情,如果不喝也可以,就要跳入忘川河,在裏面等上1000年,然後你就可以再度進入輪回,帶着你沒有了卻的夙願。可是這1000年裏,你會無數次看見自己心愛之人走上奈何橋,飲下孟婆湯,将你忘記,有多少不甘心的人,挺過了1000年,最終等來的隻是一場負心之約。無論是忘記今生的情仇還是受盡1000年的煎熬,不都是極其絕情的麽。”薊子洋雖然說得沒有什麽感情色彩,但是我聽得卻還是很心傷。
“就沒有兩個人都投進忘川河裏,共同承受煎熬,然後共同轉世輪回的麽?”
“我存在了幾千年,但是沒有,一對也沒有。丫頭,你記得,這世上最肮髒的,最揣摩不透,就是人的那顆心。”
“子洋,如果找到了你的屍身,你可以進入輪回,你會選擇喝下孟婆湯麽?”我問。
“我?當然會,因爲我已經沒有要等之人了。”薊子洋說的聲音很小,我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趕緊轉移話題。
“忘川水這麽厲害,是不是可以包治百病的?”
“包治百病?!哼,你知道你那項鏈裏的水,是什麽水麽?”
“據說是弱水。”
“沒錯,弱水是天界的入口,忘川的陰界的出口,弱水和忘川其實是一個循環,他們彼此相連,它們中間夾着的就是你們存在的人間,一個人出生,他的命格就由弱水承載,等到這個人命絕之時,飲下孟婆湯,他的前世今生就都由着忘川水洗去,恢複到純潔之身才能進入下次輪回。所以說弱水和忘川是兩個極端,弱水是至純之水,不參雜一絲污穢,而忘川之水,腌臜至極,是世間最肮髒污穢之物,所以弱水和忘川水是這世間所有邪魔妖怪最恐懼之物。剛才那些東西隻怕并不是這人間該有的東西,所以這些忘川水才能解毒,如果說你要用這水救人治病,隻怕會讓人死得更快。不過這東西怕陽光,你們也帶不上去的。”
我把薊子洋和我說的話告訴了他們三個,大哲吓得趕緊把手的球莖扔了出去,不停地用背包裏帶的消毒紙巾擦着自己的雙手。陸大叔在一邊清點我們目前身邊的東西,剛才一陣倉皇逃命,很多東西都留在了墓道的另一邊,現在我們身邊沒有一點食物,水也隻有大叔背包裏的兩壺,再就是大哲背包裏的一些槍械和炸藥,我和雲希明的背包都不見了,隻剩下貼身的兩個小腰包,我身上背的是大哲的急救包,再就是我們隻剩下了一支高光手電筒,不知道這電量還能堅持多久。
清點了東西,陸大叔皺着眉頭,“丫頭,情況不樂觀,咱們不能在這裏久留,還是得看看有沒有什麽别的出路。”我點點頭,突然發現,雲希明不見了。
“希明?雲希明?”我喊着他的名字,但是沒有回答,這塊空地雖然比墓道稍稍寬一些,但也左不過三米見方,沒有任何遮擋物,此刻隻有我和大叔還有大哲三個人,雲希明剛剛還站在我們身後,此刻無聲無息的憑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