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跨出一步,忽然又神色凝重的停住腳步,轉過身來。從懷中摸出一個用油布嚴密包裹的包袱來。
“前輩,這是家父的遺骨,一直帶在身上,打算去凡人境之後在家父家母第一次見面的地點埋葬的。風力這樣強猛,我怕到時候讓風吹散了可就是大逆不道了!”
張鐵然微微一笑,伸手接過,心想;“這小子倒還真是一個孝子。”心中對義雲天的好感又加上那麽一分。
兩個人從陌生到相識,再到相知。中間總是經過許許多多的事情。雙方都在觀察,從對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之中,推斷對方的人品。然後,一點一滴的在心中形成對對方的印象。
兩個人到最後是無所不談的好友,還是形同陌路的路人,都是這樣一步步來的。
看到張鐵然将自己便宜老爹的骨灰收好,義雲天心中大定。
“一,二,三……九。”
每前進一步,就在心中默數一聲。雙眼早已經閉上,柔弱的眼睛根本承受不住那巨風的侵襲。
巨風洶湧,如狂風暴雨一般撲面襲來,一個接着一個的音爆在耳邊響起,振聾發聩,目眩神迷。他每前進一步,所感受到的巨風阻力就大上一倍。當走到第九步時,他已經将全身真氣運轉了三成以上。
經受不知道多久沖刷地冰面。早已經是光華如鏡,義雲天三成真氣灌注于雙腿之上,怕不有數百斤的力道,但是在那冰面上,卻是一絲痕迹都留不下。那冰面,當真是堅硬如鐵。
“十,十一……”
無數狂暴的巨風席卷,一波又一波的巨力襲來。義雲天忍住那種驚濤駭浪一般的沖擊力,一步一步的緩慢向前。從空中俯瞰。他就像是一塊細長弱小的礁石,正在不斷的承受着巨浪的沖刷。每一次地沖天巨浪,都不能夠讓他停下腳步,他使出了全身的力氣,穩穩的,一步一步向前。
“……二十九!”最後一個數終于數完。他也達到了他的極限。
穿雲裂石般的雄渾風力,好似泰山壓頂,要将他壓得粉碎。
忍受住身體的每一寸肌膚都在跟巨風搏鬥的痛苦,他按照清水流的運功心法,将體内的真氣瘋狂的運轉。每運轉一個周天。消耗地真氣就會被恢複三分之一。短短的二十九步,他已經消耗了超過一層的真氣。
風,這是風的世界。他現在就站在風地世界的邊緣。這是他的極限,隻要他再前進一步。狂暴地風力就将把他撕碎。
“出拳!”張鐵然冰冷地聲音清晰無比的傳進他的耳中。想也未想,他一拳轟出。不是沒有想,而是他的思想已經快麻木了。
看似無序。實際上井然有條的巨風暴被義雲天這一拳給激怒了。
舉重若輕的拳意加上一龍一虎之力。足足數千斤的力道,被他壓縮之後,一拳轟了出去。
波地一下巨響。天地之間,響起了撕裂一般地厲嘯。
狂暴的巨風被拳勁一擊,瞬間産生了難以想象地巨變。好像一塊巨石投入了平靜無波的湖水,又好像燒的滾燙的油鍋裏,霹靂嘩啦的加了一勺冷水進去。
轟。狂風怒暴。産生一股排山倒海的巨力。一圈圈肉眼可見的細微漩渦一閃而逝,被狂暴的巨風卷入了裏面。然後無數的狂風怒卷成一道瘋狂旋轉的風暴。向義雲天身上平推而去。
義雲天如遭雷擊,天地之威在這一刻發揮到淋漓盡緻。難以想象的巨力平推而來。頃刻間,已經不容他思考。右拳還未收回,左拳已經閃電般的轟出。
拳頭和風暴相撞,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悶響。
嘩啦啦,義雲天身上那件衣衫整個的撕裂開來,然後巨風狂飙而過,将之整個的撕成了碎片。
巨風過後,義雲天還來不及慶幸,耳朵裏聽到“轟”的一聲,腦海嗡的一下如被重擊,然後整個人也眩暈起來。那是巨風經過時産生的音爆。這已經不是平常的音爆,而是無數狂風聚集在一起時才産生的音爆。
無數嗡嗡的聲音開始在耳朵裏轟響,然後彙聚到整個腦海,然後是全身上下,似乎連構成身體的細胞都開始發出轟響。
義雲天猛的搖晃兩下,全身真氣一陣瘋狂的轉動,這才重新站穩。站穩之後,整張臉已經面如土色。
天地之威,一至如斯。這還是在距離中心處将近兩百米的距離,若是在風暴中心處,恐怕自己已經被撕成碎片了。
“小子,人定勝天,還等什麽,還不出拳!”正當義雲天打算喘兩口氣的時候,張鐵然的聲音又在耳邊清晰的響起。
沒有辦法,深吸一口氣,再次一拳轟出。這一拳比起剛才兩拳來遠遠不如。因爲剛才那兩拳,就已經耗盡了他體内一半的真氣。
狂風席卷。轟的一聲悶響,義雲天全身狂震一下,然後不可抑制的向後退出一步。再轟一拳,又往後退一步。等到轟出第二十九拳,他已經回到了剛剛開始出發的地方。
最後一拳轟出,義雲天整個人好像散架了一般,再也站立不住,一屁股做在了冰面上。
張鐵然看出他确實是筋疲力盡了,微微一笑,也由得他坐在地上。
義雲天嘴巴張了兩下,想要說話。但是卻驚愕的發現,他的全身,不,不是全身。确切的說是每一塊肌肉,都在不可抑制的輕微的顫抖。狂暴的風力,在穿過他的身軀的時候,已經将他的每一塊肌肉的力氣都耗盡。
渾身又酸又痛,疲憊到了極點。用了極大的毅力,義雲天才勉強讓自己盤膝而坐。然後開始打坐調息,恢複真氣。
但是過了片刻,發現怎麽樣都無法進入狀态,身上的酸痛麻癢無時無刻的不在侵擾着他。但是這還不是最嚴重的。更嚴重的是,從屁股下的冰面上,一股陰寒到了極點的寒氣透了出來,然後緩慢卻又堅定的一寸一寸的往上侵襲。任憑他将丹火催動到極緻,也不能夠緩解分毫。
現在正是半夜十分,原本就是深淵内寒氣最重的時刻。此刻,義雲天體内真氣消耗殆盡,無論是精力還是體力也都是最差的時刻。對寒冷的抵抗力也是最弱的時刻。
而且,就算先前神完氣足的時候,他也抵禦不了深淵裏夜裏的寒氣。何況是現在。
全身冰寒一片,禁不住渾身開始顫抖起來。
忽然,一隻熾熱無比的手掌放在他的頭頂。然後,怒潮一般的熾熱真氣湧進他的體内,在他體内飛快的遊動一周,然後又重新回到手掌之内。
呼,義雲天深深的呼出一口氣。張鐵然的幫助來得太及時了。被他那火焱真氣一激,四肢百骸如被溫水浸泡一般,說不出的暖洋洋的舒服到了極點。
頃刻之間,仿佛全身的疲憊都一掃而空。義雲天精神奕奕的從冰面上站起來。
“多謝前輩!”
“不用謝我!”張鐵然不在乎的說道。頓了一頓,他又說道;“小子,看來你抵禦不住晚上的寒氣啊!”
“是的,雖然金丹道的何前輩幫我點燃了丹火。但是這晚上的寒氣似乎比白天厲害數倍。所以,晚輩無法抵禦!”義雲天有點郝然的說道。
“你不是金丹道的正式弟子,幫你點燃丹火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憑你獲得的那份粗淺的丹訣,是不足以将丹火培育壯大的。”想了想,張鐵然又道;“我這裏到也有一份丹訣,就不知道是不是适合你!你聽着!”
義雲天心中一喜。以張鐵然這種宗師級的絕代高手,身上的丹訣定然不凡。從他修煉的火焱真經上就應當可以看出。這位前輩好像酷愛火屬性的功法。
張鐵然擡頭看天,緩緩的将一份叫做“紫火神丹訣”逐字逐句的念了出來。義雲天因爲有了何至道先前所授的粗淺丹訣做基礎,一聽之下,登時知道這是一份了不得的培育丹火并最後形成紫火金丹的無上丹訣。比起何至道傳授給他的粗淺丹訣強了數百倍。
蓋因爲何至道傳授的丹訣隻有先前如何運轉丹火的一些粗淺心法。而這份紫火神丹訣,不但有種丹,育丹,煉丹,最後成丹等諸般法門,對于修煉過程之中的一些情況也有詳細的說明。
頃刻之間,仗着對先前粗淺丹訣的一些理解,義雲天将紫火神丹訣的育丹理解了七八成。然後盤膝坐下,飛快的進入了一種玄妙無比的境界之中。
體内三朵拳頭大小的紅色丹火開始以一種奇怪的韻律跳動起來。一絲絲紅色的暖流開始在體内運轉。和先前粗淺的運轉不同。這次的運轉十分的全面。運轉一周之後,全身的每一個細胞似乎都受到了暖意的滋潤,暖烘烘的舒暢無比。
張鐵然看到義雲天這樣,将手中的義驚雷骨灰放在義雲天的身邊,微微一笑,一陣狂風吹過,身形已經杳無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