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表哥都在，怎麽能用你的飯卡呢！男人都是有尊嚴的啊！這一頓，我請客！擺不滿這一桌我還有臉嗎？”
最後幾個字，程楓漸漸大聲起來，還故意做出一臉很豪氣的樣子。惹得周圍吃飯的同學個個差點沒把含在嘴裏的飯給噴了出來，想着這是哪個土包子？請客都請到學校食堂裏來了，還在這裏打腫臉充胖子！
他們紛紛擡起頭往這邊看過來，打量着站着說話的這個人。
程楓呵呵笑着，朝周圍的同學看了一下，那意思似乎是，你們一頓才幾個菜？你們誰有我牛逼？
一些挨得近的，還有幾個眼尖的卻是終于看清了程楓的面貌，頓時一個個忙如見鬼了般把頭都快埋到碗裏邊去了——我的個神啊！這家夥不是前一段時間的那風雲人物？這不是消失了好一段時間了嗎？怎麽又從哪裏冒出來了？
一想起這家夥揍王大強時的心狠手辣，被派出所帶走後又被部隊的幾十輛軍車給送回來的那個拽，就忍不住腿腳和手都開始哆嗦，再也不敢多看他一眼……
程楓走到打飯菜的窗口前，探頭往裏面看了一下，發現隻有不多的剩菜了，還都是些素菜，葷菜幾乎也都已經被打光了。
這時，外面又有五六個穿着運動背心和短褲的同學往這邊過來，想必是打籃球打得晚了，現在才來吃飯。
這還得了！程楓心裏就有些急了。
讓他們再打去一些飯菜，自己的豪言壯語就要落空了！擺不滿一桌可是要栽面子的大事！
等他們走近後，程楓就忙伸手攔在前面，難得好脾氣笑道：“對不住啊！同學們！這裏我包下了！”
“你傻帽吧你？”
“包下來了？靠，這麽牛？”
幾個男生望了望那窗口裏邊淺盆子裏的菜，噗嗤一聲笑了。雖然菜不多了，但沒三五個人能吃得完嗎？
“真對不住啊！我真包了！”程楓繼續好聲好氣笑道。
其中有個高個子正餓得有些發慌，一時也是沒認出滿臉笑容的程楓來，此刻有些火冒三丈地剛想上去踹他兩腳，卻停住了，這人怎麽看着越來越臉熟！
不會吧！怎麽會是他？！
天使的笑容是見慣了，這魔鬼的笑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高個子如同遇見了閻羅王一般，忙拽起身旁幾個同學的衣服道：“走吧走吧！咱們到外面吃去……”
程楓一怔，嘿！這年頭還居然真有活雷鋒！細細一看那人——我靠！原來是這家夥！
當初他還和王大強一幫人在小石徑和停車場堵自己來着的！正是被自己打得最慘的那個！
另外幾個同來的有些不明所以，見最有威望的大個子發話說要走，也隻好恨恨瞪了程楓一眼，開始跟着他往門外走去。
“等一下！”程楓朝着他們的背影嚷道。
那高個子腿一哆嗦，差點就沒坐到地上去了。他戰戰兢兢地僵着脖子回頭，神色也是極爲難看，帶着哭腔低低說道：“楓哥，你想怎麽樣啊！”
程楓充滿歉意笑道：“今天真是一萬個對不住了!我在這裏請客，怕飯菜不夠吃，所以隻好麻煩你們去外面餐館裏将就一頓了。”
在這幫人的詫異下，程楓從褲兜裏掏出一疊紅紅的軟妹币抽出一部分，足有七八張，遞到那大個子跟前笑道：“将就着吃一點吧！”
那大個子直以爲這扁人不眨眼的學校霸王今天是腦子抽風了，望着程楓愣是不敢接。
“接着啊！愣啥？！老子菜都快涼了！”程楓見他磨磨唧唧的，瞪了瞪眼道。
“謝楓哥了！多謝楓哥……”
大個子接過錢，趕緊轉身往外走去，另外幾個人想不到還有這等好事！也是屁颠屁颠地跟上去，消失在食堂門口。隻不過等會兒他們吃飯時，大個子告訴這是什麽人後，他們心跳驟升到180碼差點沒失控……
“這個，這個，還有那個！全部要了！有多少要多少！”
程楓指着窗口裏面的大豆炒青菜，水煮白菜，冬瓜炒鹹菜，豆腐拌黃瓜，還有那埋藏在青椒堆裏隐約能見到肉末的回鍋肉，對打菜的那個胖阿姨不容置疑道。
“恁多你吃得完伐？”阿姨有些不敢确信，惹得另幾個在收拾盤碗的大媽大叔也看了過來。
“嗨，你就甭管了！快點吧，都餓死了！”程楓催促道。
“飯卡拿來！”那胖阿姨拿着菜勺敲着桌子，還有點公事公辦的意思。
程楓有些不耐煩地掏出三張紅色軟妹币，悄聲遞到她手裏道：“給，夠了吧！今天忘帶飯卡了。”
“下次要記得啊！”她眉開眼笑，一邊把錢往口袋裏塞，一邊開始給程楓打菜。全部打起來，才六七大盤的樣子，她似乎覺得收這麽多錢有些過意不去，就問程楓道：“夠不夠？不夠的話，冰箱裏頭還有倆菜，今天不太好賣，我們打算明天自己吃的。”
“什麽菜？”
胖阿姨有些得意道：“月餅炒辣椒，還有一個是玉米炒番茄，可是我的拿手菜！”
程楓聽了後，嘴巴是久久沒能合上，他在腦中想象着這到底是怎樣的神菜……
那胖阿姨似乎看懂了程楓的這副表情，有些痛心疾首道：“味道很不錯的啊！就是你們這邊人吃不慣而已！”
“行啊！絕世好菜啊！阿姨，你趕緊給我端過來！”
程楓幾乎是一陣狂喜，這麽極品的菜，估計這張浩走遍全世界也是嘗不到！
“對了，再來一屜的飯！順便都幫我端過來！”
程楓交代完後，去旁邊取了幾個幹淨的空碗和幾副一次性筷子，開始大搖大擺地往曉薇這一桌坐的地方走來。
依次給曉薇，張浩還有自己分發完之後，那胖阿姨和食堂裏另外幾個打菜的很快就把菜上齊了，那胖阿姨走之前，還不忘望着這三個人，甜滋滋笑道：“能吃就是福啊！你們仨年輕人，口福真好！”
看着紅的綠的黃的擺滿了一桌的菜，還有那幾道傳說中的絕世好菜，曉薇的神情略顯尴尬，她怔怔地望着程楓道：“咱就讓表哥吃這個啊？”
程楓眉毛一挑，提高音量道：“什麽叫就吃這個？！想當年我在部隊時，貓在沼澤地旁邊什麽吃的也沒有，一隻蜥蜴爬過都差點引發戰友間的血案，還是被我搶過來兩口就給生吞下去了！現在這些菜不次了吧？呵呵，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程楓說着話眼角瞥向張浩，見他在認真聽着，突然張浩就緊緊地閉上了嘴巴，喉結還使勁地往下咕隆着，像是在抵住那翻滾着要從胃部湧上食道來的消化物……
心裏很是滿意這個效果，程楓就站起身拿過張浩的空碗，從那熱氣騰騰的飯屜裏打了滿滿的一碗飯到他跟前，熱情道：“趕緊吃吧！涼了就不太好了！”
張浩盯着其中一盤菜，那紅紅的辣椒是認得的，就忙伸筷子夾了一小塊辣椒放在嘴裏，想把胃部的不适給壓住，吃了一口後，眼淚都差點辣出來了，但還是故作開懷道：“這是什麽菜啊？我真是見都沒見過！味道還真不錯！”
曉薇見表哥吃得高興，就搶先回答道：“月餅炒辣椒！我吃過一次，不太習慣這口味。表哥你真的覺得好吃麽？”
“什麽？！月……月餅？炒辣椒？！”張浩那伸往盤子裏的筷子僵在那裏了。
曉薇還道是表哥好奇，就耐心解答道:“是啊？很奇怪嗎？我們食堂裏這個菜很有名的！每天過了八月十五，食堂都會去批發那些快過期的月餅……當然，沒有過期啊！然後冷藏在大冰櫃裏。這道菜隔三差五的一直有，反正我是經常見到。”
“八月十五？！”
張浩瞪大眼珠，伸出左手掰了掰自己的手指後，心驚肉跳道：“這月餅還能保存四五個月？”
“你傻啊！都說冷藏了，放一百年都沒問題！”程楓大口大口地扒拉着飯，正在一片狼吞虎咽之中，擡頭對張浩說道。
張浩有些憤憤地收回自己的手指，在桌下緊緊捏成一個拳頭，恨不得一拳打爆了程楓！他兜了一勺玉米炒番茄吃下後，又向曉薇笑道：“這個做法這麽奇特，味道倒是挺不錯！”
曉薇高興道：“表哥你喜歡吃就多吃點！”
程楓聽張浩說好吃，也朝那紅黃交雜的糊狀裏兜了一勺後，皺了皺了眉毛，又放下道：“算了吧……這賣相确實難看了點，黏糊糊的……就像帶血的稀粑粑一樣，我還是不吃了！”
張浩一愣，感覺一陣嘔吐物就要從嘴巴裏噴出來，他使勁憋住氣，一字一字咬牙蹦道：“對不起……我上趟洗手間……”
說完，他飛也似的踉踉跄跄從一側門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