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管那一桌,程楓還見到了自己的“引薦人”中信置業的監理林基好,就忍不住有些想笑。那林基好也是早就看見了程楓,目光躲躲閃閃地,深怕程楓喝多了酒一下子叫出自己的名字,又把兩人之間結識的過程無遮攔地給說出來……
終于把這七桌應付完了之後,任天行這才深深看了程楓一眼,往那桌重要的客人去了。揉揉太陽穴,又暗暗吐納了一下呼吸後,程楓緊緊跟上任天行。
來到大廳邊上的一個豪華包廂,這裏的一桌客人就是今晚的重點所在了。包廂内裝飾輝煌,隻是相對應的氣氛卻是有些凝重和不自然,一衆人在席間各懷心思略顯客氣地交流着,并不怎麽動筷子。
“今日賓客繁多,請勿怪我任某人有所不周了!呵呵,來來來,我先敬各位一杯!”任天行來到預留給自己的一個座位前,帶着歉意的笑容又不失沉穩道。
衆人說着客氣的話,站起身飲盡杯中之酒,再次落座之後,任天行這才指着身後的程楓對一桌人介紹道:“這是我遠房侄子程楓,最近剛來給我幫忙。今晚我把他抓過來頂酒,你們哪位老總,哪位領導想灌醉我的今天都可死心了,呵呵!”
在座等人大多向程楓微微點頭打招呼,也有幾個隻注意着任天行說話根本沒看程楓一眼的。
“任總,别說你今日大壽我不給面子哈!我看你不服老不行啊,還沒喝呢,就投降啦?該是要吃壯陽藥的時候啦!”說話的是一個年近四十的黑面中年,衣着打扮幹練霸氣。他叫何天雷,他旗下的新家園是浦江房地産的一股生力軍,這兩年異軍突起勢頭異常猛烈,是少數能與任天行抗衡的企業之一。
“呵呵,有備而來啊!任總正直當打之年,就這麽以弱示人?看來,你得盡早找個另一半,豐富下夜生活了!”另一個聲音附和道。
任天行笑了下,道:“何總,馬總,你們盡開我玩笑。我隻是有些傷風感冒而已!我女兒就在外面廳裏,若是她聽到這番話,我這老臉可沒地方擱放了!”
“兩位老總向來是粗犷豪氣之人,我是一點兒也不驚詫。可座上的老吳今天是難得出門的稀客,聽說還是滴酒不沾是吧?老吳?哈哈,你們可别把吳局長給吓住了!”
說話的是一個濃眉大眼國字臉的人,他叫周平凡,不到四十歲就已經是浦江的房管所主任,可謂年輕有爲。
周平凡說着話時,把頭轉向了座上被打趣後一臉窘迫的吳局長笑道:“老吳啊!話說這些場合,你向來是怕瓜田李下而不參與的。今天是起了什麽風,倒把你也刮過來了?”
那喚作老吳的人,名叫吳慶寶,是規劃局的局長,雖是年過五旬,卻因長得矮胖反而看不太出來他的年歲,此刻,他略有些不自然地道:“這個嘛,你還是得問問任天行!”
“哈哈,”任天行看着吳慶寶,輕輕搖了搖頭有些無奈地對衆人笑道:“不是我能耐大,也真是難爲吳局長了!想和他喝一頓酒真難啊,怎麽說還是五年的小學同學呢!可他潔身自好以身作則啊,這麽多年硬是和我不敢有來往。今次可是把我給惹急了,逼得我說‘莫非等我死了你才肯來送葬?’這句狠話出口,他才顧前顧後地來了!老吳,你有些不厚道啊!”
“原來如此,那我對吳局長的爲人更是敬重了!說實話,這年頭,像吳局長這般的還真是少見啊……”
“老吳在系統内可是有口皆碑的,你們可别妄想動外腦筋哈!”
衆人隐晦地奉承着,吳慶寶卻是兀自坐在那裏,微微笑着擺手:“虛名,虛名罷了……”
“來來來,那由我這個上不了台面的小人物,先敬吳局長一杯,您随意,還望吳局長給點薄面!”
出乎任天行的意料,站在他身後的程楓極快地融入這種氛圍,端起手中的酒杯滿面春風向吳慶寶道,眼神又瞥了一眼吳慶寶擱在桌沿上的一盒香煙。
吳慶寶坐着沒動,端起酒杯伸出手來遙遙地朝程楓舉了下,然後迅速喝了一小口就放下了杯子,幾乎沒和程楓的眼神有什麽接觸。
當然,像他這種位高權重的人,看不上自己這樣的小蝦米很正常,好歹能舉起杯子已經算是天大的面子了。隻是程楓對這吳慶寶卻有種莫名的惡感,卻不是因爲他輕視人的原因。
而後挨個一桌敬酒過去,除了那何天雷異乎莊重地偷偷打量自己一番外,其他人倒是極有禮貌地回應自己,且大多數都挺豪爽地一飲而盡。這也顯示了這些商人們的精明,對任何人都是這般客客氣氣的,總沒壞處。
一圈下來,近兩瓶啤酒已經下肚,程楓有些微醺。他已經看清了吳慶寶前的香煙盒子,心下微微一笑,他倒是和港島那自己的前金主有同樣的愛好,喜歡抽這個玩意兒。
煙酒不分家,能擺在桌面上的就得共享,這是程楓向來的思維,他不客氣地順手把那煙盒子給拿了過來,抽出一根“吧嗒”一聲先自己點上,深深嘶了一口後,叼着煙道:“借花獻佛啊!來來來,大家都沾沾光,抽抽吳局長的這極品煙。”
這小青年倒是挺不怯場面的!大多數人也不大在意程楓的行爲,隻是略有些好奇,這任天行的遠房侄子倒是挺自來熟的,不知是自信還是愚蠢。
而任天行聞不得煙味,此刻也是微微皺起眉頭來,對程楓這擅作主張的行爲有些摸不着頭腦。
“哎,這真的是極品啊!隻是内地挺少見。你們别不信啊!”發完一圈煙後,程楓見衆人不怎麽在意自己的話,就一手扒在桌子邊上,把頭湊到桌中間,故作神秘道:“壯陽煙啊!各位大佬!緬甸特制,從港島走私過來的啊!”
衆人一怔,都是一群四五十歲的成功人士,私底下對這方面的生活質量有比較高的要求,此刻程楓這話觸動了他們的神經,都在想着:這香煙還有壯陽的?
無論身份多麽衣冠楚楚還是道貌岸然,隻是一涉入性這個話題,況且是在人多的酒桌上,幾乎所有男人就不自禁地變成禽獸了。
這是程楓和他們找到談話契機的唯一突破口,他當然會好好把握。他用誇張的語氣道:“從淫羊藿、蛇床子、丹參、白芍這些裏面提取的精華啊!以肺入藥,還能調節體内機能,這效果我就不說了……你們還不抽根試試?”
衆人頓時來了興緻,忙點起煙一個個吞雲吐霧起來,眼裏放着興奮的光芒,細細地品味着煙裏的味道,再加上心理因素起作用,很快都品出了這煙的與衆不同,仿佛片刻後都能重振起二十年前的雄風來。他們又把頭紛紛望向吳慶寶,似乎在說,吳局長啊,這麽好的東西你就獨自享受?抽這玩意兒該不會是應付你家老太婆這麽簡單吧?
這時候,吳慶寶臉都綠了,他哪裏會想到任天行身後的這小子會識得這玩意兒,此刻心中有些惱怒卻是強自壓抑下來,對衆人尴尬笑道:“防患于未然,能補則補嘛!”
周平凡一臉壞笑道:“老吳啊,有這種好東西,你也不給大家分享分享?”說完,又贊賞地看着程楓道,“這煙的味道果然不太尋常,你還真是見多識廣,什麽時候能幫我們搞幾條過來?”
桌上的其他人也是品出了香煙中濃郁的中草藥味道,覺得這東西有那麽點意思,這事兒當然不能找有身份地位的吳慶寶,就一臉期待地看着程楓。
程楓笑道:“大家都是男人,我懂!放心,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好!來來來,那現在我敬你一杯……”
那周平凡又讓服務員加了椅子和餐具,程楓就在任天行的旁邊坐下了。程楓沒讓話題冷場,時不時地開個半黃不黃的玩笑,把氣氛調節得異常活躍,杯盞交歡間他的警惕性卻沒有絲毫放低,一直在不經意般地注意着這一桌人的神色變化。
現在自己是替任天行出來撐場面,況且任天行本人就坐在身邊,照理說,如果沒有什麽芥蒂的話,大家都會很容易融到這種氣氛内,但程楓卻注意到還是有那麽一兩個人的行爲和多數人不太一樣。
除了被自己揭了這點隐而不私的事情,對自己略有些不爽的吳慶寶外,就是那新家園的何天雷了,這席間他除了開頭活躍點外,越到後面似乎越是神色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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