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門前，雖然羅澈有鑰匙，但他沒有傻乎乎的直接開門進去，而是老老實實的按門鈴，剛才就說過了，這間練習室已經變成馮笑笑的住所了，就算再女漢子，馮笑笑身份證的性别欄上依舊是寫着一個大大的‘女’字。
像都市小說那種一進門就剛好看到女主在換衣服或者洗澡之類的惡俗劇情基本看完笑笑就行了，一般有點常識的男生都不會一聲不吭的直接闖進女生的家裏，當然，如果你一開始就居心不良，那就另當别論了。
按下門鈴後過了幾分鍾，裝在門旁的樓宇對講系統亮起，從中傳來了馮笑笑的聲音，聲音顯得有些無力，“哪位？”
“學姐，是我。”
聽到羅澈的聲音，屋内的馮笑笑身體控制不住的一顫，如果要問她現在最害怕見到哪兩個人，那毫無疑問，一個是艾雪兒，而另一個，則是羅澈！
“阿澈……”
即使是光聽這聲音，羅澈都仿佛能想象出馮笑笑此時臉上那股根本掩飾不住的愧疚，此時此刻，羅澈的心情同樣複雜，馮笑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羅澈，羅澈又何嘗不是如此？
一邊是自己最最寶貝的妹妹，一邊是這些年來對自己頗爲照顧的學姐，腦海中存留的理智告訴他，艾雪兒的事跟馮笑笑無關，當時，即使換個人去接艾雪兒，結果估計也不會有太大的變化，這根本就不是馮笑笑的錯。
事實是這樣沒錯，但這個事實擺放在艾雪兒下半生可能要在輪椅上渡過的這個前提下，羅澈心中又怎麽可能沒有一丁點兒芥蒂？他又不是一個聖人，也沒興趣成爲一個聖人。
“學姐，你先開門。”深吸一口氣，羅澈讓自己的聲音盡量保持平靜。
馮笑笑猶豫了幾分鍾，幾分鍾後，緊閉的房門伴随着一聲輕響被打開了，幾天不見，馮笑笑此時的樣子簡直就像是換了一個人，憔悴的有些吓人，一雙紅的發腫的眼睛無助的遊移着，不敢去看站在門外的羅澈，更不敢與他對視。
輕輕的側開身子，讓出過道，看着恨不得将自己的身子縮進門後角落裏的馮笑笑，羅澈的心不由的一痛，原本是那樣氣勢逼人、性格豪爽，如同女漢子一般的馮笑笑，此時卻是那樣的不安和無助。
走進屋内，屋子裏髒亂到了極點，桌子上還堆着好幾個沒扔掉的泡面桶，因爲放的太久，整個房間都彌漫着一股惡臭，從中足以看出這幾天，馮笑笑是怎麽過下來的。
雖然現在已經入冬，外面很冷，但這種狀态下，羅澈也顧不了那麽多了，快走兩步，将屋子裏的窗戶一扇扇打開，外面那冰冷的空氣快速湧入屋内，這讓身上還隻穿着單薄長袖衫的馮笑笑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屋内那幾乎快要令人窒息的惡臭被這冷空氣吹散不少，羅澈回身，看着被凍得瑟瑟發抖，卻完全不敢亂跑的馮笑笑，一時之間，居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默默的脫下身上的外套，給馮笑笑披上，羅澈毫無征兆的開口，“雪兒的事，隻是一個意外，學姐你不需要自責。”
聽到羅澈的話，馮笑笑用力的搖了搖頭，一雙手死死的抓着羅澈披在她身上的那件外套，指關節都因爲太過因爲而呈現出了一種青白色，嘴唇微微開合，一絲絲的聲音從她口中發出，“不、不是……”
“什麽？”
“是我沒有照看好雪兒、才、才會……”說話之間，馮笑笑的聲音中已經帶上了明顯的哽咽，一顆顆晶瑩的淚珠在她的眼眶裏打起了轉。
這是羅澈第一次看到馮笑笑哭，在這之前，他甚至無法想象，向來堅強的馮笑笑居然會在他的面前哭，這讓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無措。
“如果那時候，我能把雪兒看緊點的話……”不知道事情真相的馮笑笑，到現在還以爲那真的隻是一場交通事故，而知道事情真相的羅澈，卻無法将真相告訴她。
“噗通”一聲，馮笑笑整個人都坐倒在了地上，“對、對不起……阿澈……”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一聲又一聲的道歉從馮笑笑口中說出，除了這聲‘對不起’，她現在真的不知道該說點什麽才好。
而聽着這一聲聲對不起的羅澈，也同樣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心情前所未有的複雜。
不知道聽了多少聲對不起，站在那裏，一直沉默的羅澈開口了，“你要是真覺得對不起，那這段時間就幫我去醫院裏照顧雪兒吧，最近事情很多，我不能一直在醫院裏陪她，你替我去照顧雪兒……”
“不、不行……我不敢見她……”說話間，她整個人都縮成了一團，她好害怕，真的好害怕，自從艾雪兒出事之後，這好幾天下來，她就從來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每當疲憊到快要撐不住，整個人昏昏睡去的時候，她總是會夢到艾雪兒坐在輪椅上，用一種充滿‘憎恨’的眼神看着她。
那種眼神，仿佛是在說，“是你害我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是你害我下半生都得坐在輪椅上渡過！是你！都是你！！”
“雪兒沒怪你。”
馮笑笑沒有說話，依舊縮在那兒。
看着馮笑笑這副樣子，羅澈知道，這樣下去是沒用的，手一伸，一把将縮在角落裏的馮笑笑拎了起來，那單手巨大的力道讓她臉上都露出了震驚之色，甚至都忘了哭。
“你在這兒沖着我一遍又一遍的說對不起有什麽用？被車撞的不是我！下半生可能要坐在輪椅上渡過的也不是我！！還是說，你隻要一遍又一遍的說對不起，雪兒的腿就能奇迹一樣的好起來了？那我拜托你每天說上一萬遍！一億遍！！”
“可問題是沒用，你就算每天把對不起說上十億遍，雪兒的傷也不會因爲這些話好起來！！如果你真的有所愧疚，想要補償雪兒，那拜托你做點實質性的事情，别光動嘴皮子！”
一番話說完，羅澈把手一松，轉身就走，隻留下馮笑笑一人呆呆的坐在屋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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