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淚水劃過臉頰,滴至指尖,有的劃入口中,是鹹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雙手臂将我由地上托起。含着淚,我仰望站在我面前的夜鸢。他擡起袖子爲我将臉頰上的淚水拭去,随即扣住我的左手一個回身将我扯至他的背上,将早已無力站穩的我背起。
我沒有掙紮,沉沉的匍匐在他寬闊的背上,一滴凝聚已久的眼淚清然滴落在他的頸項,他一顫,步伐頓了頓。
“我認識的轅慕雪可不是如此懦弱的女子。”輕緩的語調透出略微的滄桑與歎息,随即又邁開了沉重的步伐,用清淡的語氣開始娓娓而述:“初次見你,你躲在夜翎的身後看我,那時的我訝異你的眼睛,隐隐透着妖異之光。再見你,禦花園中睿智聰慧的面對我母妃的諷刺,平靜的接受突如其來與夜翎的婚約,那時我欣賞你的沉穩。後見你,鳳台高樓之上帶着仇恨的目光望着夜翎與莫攸然離宮遠征,那時我好奇你那複雜的恨意。這樣一個複雜多變又堅強的女子爲何在遭遇感情時竟這樣不堪一擊?”
将頭靠在他肩上,整個身子随着他的步伐而起伏,睫上含淚,我一聲虛無的笑了出聲,第一次,夜鸢對我說了這麽多話。我沙啞的笑道:“夜鸢,突然發覺冷漠與不羁隻是你的外表,真正的你原來是這樣婆婆媽媽,廢話連篇。”
“你是第一個說我婆婆媽媽的女人。”他失笑,可笑聲卻在幽寂的小道上格外冷然。笑過後有那短暫的沉默,之後他問:“你不好奇爲何我知道你是轅慕雪?”
“我問了,你會告訴我嗎?如果會的話,那我便問。”
“你果然很特别。”
心中的苦澀與傷痛在與他短短數言的閑聊中漸漸消散,我扯了扯笑容問:“巫師說你的福星是未央,可我并不是未央,你不怕嗎?”
“你相信此等迷信?”他劍眉輕揚,好笑的問。
“不信。”
“我也不信。”
說完這句話後我們已經回到了鸢王府,府上的奴才見我被夜鸢這樣背回來,臉上閃過明顯的詫異。夜鸢仿佛沒看到這些疑慮,仍舊當着衆人的面将我背回了小院。
柳絲碧,玉階春藓濕,莺語匆匆。
院内的鸢尾開的依舊繁盛,清風有一陣沒一陣的吹過,香氣撲鼻而來,輕靠在他的肩頭我已昏昏欲睡。眼睛因爲流淚的關系有些刺痛,我伸手揉了揉眼睛,使自己清醒一些。
他在鸢尾花圃前将我放下,我說了聲:“謝謝。”便欲轉身離去,卻被夜鸢叫住了。
“你不是問我爲何明知你是轅慕雪還要将你留在我身邊嗎?”隻見他彎腰折斷一枝紫色的鸢尾,然後靠近我,将那枝藍色的鸢尾别于我的發側,低聲道:“因爲我們是同一類人。”
怔怔的站在原地,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小院的拐角處我才收回目光,擡手将發上的鸢尾花取下,黯然轉身,正對上一雙幽深的目光。他身披一件薄薄的單衣,雙手負于身後站在窗前,也不知站了多久,隻覺他的披肩的發絲被風吹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