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張母忽然肌膚褶皺,失去了血色、光澤,仿佛千年死樹老皮一般,露出了道道裂痕。
刹那間,美人遲暮。
天人蛻變!
“娘!”張百義驚呼一聲。
“韻兒~~~”張斐一雙眼睛死死的盯着張母,眼中露出悲痛之色。
“莫要驚擾她,她正在天人蛻變,徹底斬斷紅塵牽絆!”此時張百仁忽然出聲,眼中露出了一抹凝重之色。
天人,自然與普通的凡人不一樣。
張母如今斬斷凡塵,踏入天人道,自己日後若是踏入天人大道,也必然會經曆這一步,仔細觀摩沒有壞處。
随着時間的推移,隻見張母周身肌膚已經盡數化作了死皮,将其牢牢包裹住,體内的新陳代謝加快了千百倍不止。
冥冥中似乎又一股奇怪的力量降臨,不斷洗練着張母體内的氣機,沖刷着其體内的烙印。
“有意思!有點意思!”張百仁眼中太陽神火流轉,眼内露出了詫異之色:“這便是先天之炁的力量,冥冥之中先天之炁居然被其牽引而來洗毛伐髓,蛻變體質。”
人斬除七情六欲,方才可化作天人,貼合天地大道,接引虛空中的先天之炁。
“砰!”
張母身形一震,周身溝壑無數的死皮在瞬間化作齑粉随風飄散,卻見此時張母肌膚晶瑩剔透,站在那裏仙氣淼淼,似乎傳說中的仙人降臨一般,周身閃爍出道道仙音、道韻。
仙音當然不是真正的仙音,道韻亦不是真正的道韻,一切不過是先天之炁留下了的痕迹罷了。
此時的張母猶若二八少女,周身肌膚散發着道道清香,一邊張斐看的眼睛都呆了,刹那間仿佛時光倒流,一切都恍若昨日。
仍記得當年自己與她第一次見面的,就是這般樣子!
純淨!
那是一雙純淨的眼睛!
張百仁在張母的眼中看不到任何雜質,比這空中飄蕩的雪花還要純淨三分。
張百仁眼中露出了一抹凝重,天人蛻化出乎了張百仁的預料,簡直是脫胎換骨。
天邊一道人影走來,警幻道姑對着張百仁點點頭,轉頭看向張母:“你終于悟了!”
确實是悟了!
張母平靜的點點頭,與警幻仙姑站在一次,仿佛是一對母女。
氣質一般無二,就像是一個模子裏印出來的一樣。
“走吧!”警幻仙姑拉起了張母的手,二人飄忽遠去。
“韻兒~~~”張斐凄厲的喊了一聲,口中一口逆血噴出。
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
有些事情,錯過就是錯過了,沒有第二次機會。
在那一刻,張百仁發現張斐更加蒼老了,老的不成樣子。
“爹!”張百義連忙上前扶住張斐。
“咳咳咳”
朵朵殷紅色血液浸染了地上的白雪,張斐周身氣機在刹那間衰落了下去,衰落的速度太快,快到難以想象。
“爹!”張百義驚慌失措的吼了一聲,轉身對着張百仁吼道:“你快來看,爹不行了!”
“嗯?”張百仁也察覺到了張斐氣機的不對勁,連忙上前拿住張斐脈搏,眼中露出了一抹凝重之色:“可惜了!”
張百仁目光複雜的看着張斐,緩緩松開了手掌。
“百仁!”張斐一雙眼睛看着張百仁:“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最後一件!”
空氣陷入了沉寂,張百仁聞言默然不語,過了一會才打破了沉悶:“說吧!”
張斐努力的擡起手,攥着拳頭,向張百仁伸來。
張百仁伸出手掌,隻見張斐手中一道流光落在了張百仁掌心,是純陽道觀哪位大羅老祖的印記。
“三位老祖的轉世之身,以及那老祖的轉世護道,就拜托你了!算我純陽道觀欠你的人情!”張斐緩緩收回手掌,一雙眼睛看向了張百義:“爲父對不住你!對不住你母親!幼年對你太過于嬌慣,不然豈會落得今日這般?”
其實所有人都認爲,如果張百義幼年不那麽貪玩的話,其修爲一定不會比張百仁差的。如今至少也是威震一方的霸主,誰敢欺淩純陽道觀半分?
張斐這一生做了太多錯事,錯到他整日裏以淚洗面。雖然表面看上去混色不吝,但心中的痛誰又能知道?
金頂觀的興亡大變,對其心神折磨,有多痛隻有他自己知道。
想要報複一個人,最狠辣的辦法不是殺了他,而是不斷毀掉他心中所愛,對方卻沒有任何的辦法,隻能眼睜睜的看着。
“拜托了!”張斐一雙眼睛努力的看着張百仁,嘴唇哆嗦道:“我對不住你!”
說完話看向了地上兩顆晶瑩的淚珠,那是張母留下的。
張斐顫抖着手臂,小心翼翼的将那淚珠拿在手中,直至淚珠徹底消融升華,方才周身氣機徹底散去。
“對-不-起!”聲音微弱,一陣寒風吹來,消散在寒風中。
張百仁面色一怔,聲音雖然微弱,但是他聽到了。
“爹~~~”張百義撕心裂肺的吼了一聲。
氣息斷絕!
張斐居然在這個時候坐化了!
誰都想不到,張斐居然在這個時候坐化了。
瞧着張斐的屍體,張百仁眼中露出一抹回憶,過往一切匆匆在眼前流過,随着張斐的逝去,皆已經紛紛瓦解,成爲了過往雲煙。
“沒關系!”張百仁來到張斐身邊,緩緩蹲下身子,在張斐耳邊低語。
在那一刻,張斐本來苦澀的面孔,居然變得安詳了起來。
諸般因果,誰的錯?
若自己不來隋唐,這一切會不會發生?
張母是不是一個人老死于塞外,更不會有雙胞兄弟誕生于世間?
張斐?
依舊是純陽道觀的掌教,未來天下大勢的執掌者之一。
自己的到來,改變了這個世界太多的定數。
沒有自己攪合,純陽道觀會不會滅亡?
難說!
是自己改變了一切。
“因果!”張百仁話語喃呢,眼中露出了一抹感慨,在那一刻陽神中的因果花瓣在快速長大。
“歸去來兮!”張百仁看到了張斐刹那散功,元神都無法保持,三魂七魄轉世投胎而去。
“爹!”張百義化作流光,元神出竅向着那道流光追了過去。
張百仁看着張斐身軀,端坐在一側,手中拿出了酒葫蘆,沒有人注意到,張百仁鬓角處的白發,在此時悄無聲息間又少了一縷。
“你這個人啊,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張百仁喝了一口酒水。
張斐對自己雖然有些以老子自居,雙方之間矛盾重重,指手畫腳,但對張百義的疼愛卻是真的,對趙如夕的感情也是真的。
張斐肯爲張百義對自己兩次下跪,求自己出手洗掉其體内的道功真氣,張百仁就沖這一點,也要對張斐道一聲‘服’字。
确實是服氣!
“你這個人,叫人很難評價!”張百仁又喝了一口酒水。
可憐天下父母心,張斐對張百義雖然嚴厲了一點,但所有的付出都是真的。
“你一死,金頂觀除了那三個小家夥,算是絕後了!”張百仁大袖一揮,卷起了張斐,轉眼間來到金頂觀。
無盡的業力在金頂觀懸浮,這般龐大的業力下,金頂觀能複蘇才有鬼呢。
金頂觀
雖然重新建立,但門中卻大貓小貓兩三隻,真正踏入道途的弟子不足十人,剩下的幾十人都是在山中避難的‘難民’。
張百仁手指敲擊着腰帶,一雙眼睛看向遠方,過了一會才輕輕的歎一口氣,來到了廟宇内。
太陽神火已經熄滅,上次爲了複活純陽道觀的大羅老祖,金頂觀付出了難以想象的代價。
三個少年此時正端坐在大殿内打坐,聽聞動靜紛紛轉過身,待瞧見張百仁手中面色安詳的張斐,俱都是紛紛一陣驚呼:“師傅!”
“别喊了,你們的師傅已經死了!”張百仁緩緩将張斐的屍體放在蒲團上:“去召集門人弟子,準備發喪吧!”
金頂觀掌教死了!
铛!
铛!
铛!
一陣陣鍾聲在天地間響起,金頂觀無數門人、弟子聽聞鍾聲之後,俱都是露出了詫異之色,随即着急忙慌的向大殿中走來。
掌教賓天,乃是天大的事情!尤其是對如今的純陽道觀來說,不下于火上澆油。
一群人着急忙慌的跑入大殿,待瞧見張百仁後,俱都是大腿一顫。
當日純陽道觀的老祖逆天歸來,張百仁與人大打出手,衆位弟子可是有目共睹。此時瞧見這兇人在此,豈能心中沒有畏懼?
“發喪吧!”說完話張百仁轉身離去。
純陽道觀吵吵鬧鬧的發喪,張百仁懶得攙和,亦不想攙和。
沒過多久,就見一道流光劃過虛空,張百義落在了張百仁不遠處:“你有起死回生的本事,何不出手救活他?”
“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張百仁一雙眼睛看着張百義:“他的氣數已盡,你不懂!”
“你是怕他活着與你有因果糾纏,教你無法踏入天道吧!”張百義冷然一笑。
“随便你怎麽想!”張百仁嗤笑一聲,不在辯駁。
張百義确實是冤枉了張百仁,張斐自家受到七情六欲的反噬,大喜大悲之下道功散盡,三魂七魄不穩,元神都散了,你叫張百仁如何做?
張百仁能如何?
他就算是再厲害,也救不活這種散功之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