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人都會死的。
不同的是,有的人活着,他已經死了,有的人死了,他還活着。有的人活着,是爲了等死,有的人死了,是爲了更好的活着。
像呂薄冰這樣的人,該死的時候自然會死,不該死的時候,他是不會輕易死去的。
他活着,活在美人的心裏。希望之火不死,他是不會死的。
他會重生,在浴火中重生。
暫時的死去,隻是爲了更好的重生。
一鳴幫也需要重生。
笑三姐在悲傷中過了幾日,醒過來又昏過去,昏過去又醒過來,反反複複;到最後,秒色秋與吹吹的身體再也扛不住,二人終于也先後的暈死過去。
呂薄冰出事了,對一鳴幫的打擊可謂空前絕後。
人心,希望,理想,刹那間毀滅。
範美美與何英日夜照顧衆人,熬得兩眼通紅,可是都不肯休息,寸步也不舍得離開呂薄冰。
得紅顔如此,足矣。
莊生機既要處理熱州城的大小事務,又要照看衆人,也累得眼眶深陷,充滿血絲。
幸虧人心古道,熱州城周邊的百姓紛紛進城,送些米糧肉菜,雖然不多,但是能糊口,城裏才暫時度過危機。這些百姓以前被幹乙允壓榨,并不富裕,如今卻自發來接濟城裏,真可謂民心淳樸,天性良善。
善良的百姓,需要仁慈的統治者。任何人,如果依仗權勢,欺壓這樣的百姓,都應該感到羞恥。
可是古往今來,依仗權力作威作福者,數不勝數。這些權貴,也許一時得意,但最終都被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
不久,毛四黑派遣押送錢糧的兵馬來到,莊生機喜不自禁,立即廣貼告示,開始赈濟,并鼓勵商販營業。
慢慢地,百姓開始重整家園,熱州城恢複了些許活力。
活着,就有希望,勤勞勇敢的人們,劫後餘生,開始了新生活。帶着希望,奔向未來,未來總歸是美好的。
又再過一日,晌午時分,毛四黑親自來到了熱州城。他不但親自來了,而且帶來了兩位闳國名醫。莊生機得知消息,喜出望外,急忙把毛四黑迎進了總兵府。
毛四黑見他面容消瘦,眼窩深陷,知道他最近操勞辛苦,不由十分關切,忙寬慰他,莊生機卻說沒事。進到後堂,範美美與何英迎上來,她二人的臉色也極差,想來也是缺少休息所緻。
心上人變成了焦炭,又連日操勞,吃飯不香,缺少休息,無論是誰,都會臉色不好。
毛四黑連聲說辛苦,詢問最近的情況,何英欠身道:“禀告國王陛下,除了呂薄冰,其他人的情況稍微好點,冷水寒依舊昏迷,小刀恢複了一些意識,笑三姐的身子虛弱,需要調養,秒色秋陷在悔恨中情況不明,吹吹似乎要好些,能幫我們照料衆人了。”
何英一口氣說了六個人的情況,毛四黑面容沉重,知道情況并不容樂觀,遂請兩位闳國名醫照料衆人。
莊生機爲了方便照看,把一鳴幫衆人都放在一間大房間裏。吹吹正在拿熱毛巾挨個給衆人擦臉,見毛四黑進來,忙抱拳行禮。
毛四黑讓他不要客氣,繼續幹自己的事,然後吩咐兩位名醫趕緊檢查傷情。
于是,兩位名醫挨個檢查,衆人都圍在一旁觀看。
首先檢查呂薄冰,看到呂薄冰的時候,兩位名醫都面有難色,毛四黑知道情況嚴重,眉頭緊皺,沉默不語。
檢查到小刀的時候,探探鼻息,翻翻眼睛,再查看一下傷情,然後寫了個方子。再看看笑三姐與秒色秋,很簡單,隻開了些安神定心之藥。
最後到冷水寒的時候,兩人面有喜色,隻見她雖然雙眼緊閉,但是呼吸均勻,面色也恢複了往昔的冷峻神采,似乎正在熟睡,很快就要醒來。
這是恢複的迹象,冷水寒終于開始複原了。
呂薄冰倒下,冷水寒就成了一鳴幫的希望,如果她能複原,一鳴幫就能再次振作。
其中一位名醫道:“禀告國王陛下,這位姑娘已無大礙。不出意外,這一兩天就會醒過來,其他人也問題不大,照着方子抓藥,堅持服用就行了。”
另一位年紀大些,也道:“這位姑娘氣色很好,像是熟睡之中,依老朽看,不用一兩天,可能二三個時辰就能醒過來。”
好事,喜事,衆人大喜,吹吹更是高興得不行。
莊生機連忙安排人照着方子去抓藥,手下人立刻照辦。
毛四黑小心翼翼的問兩位名醫道:“兩位覺得呂先生的情況…”他有些心虛,話到半截,又停住了。
兩位名醫直搖頭,似乎難言,過了一會,年老的名醫歎了口氣,道:“禀告國王陛下,老朽慚愧,恐怕情況不容樂觀。依老朽看來,如今隻能聽天由命,要是再過些時日,他還無醒轉迹象,老朽鬥膽建議早些安排後事。”
年輕的也随聲附和。
名醫的話猶如晴天霹靂,吹吹的眼眶頓時就紅了,他上前一把抓住年老大夫的衣領,吼道:“你胡說什麽?你是什麽名醫,不會看病别亂說,小心吹哥我揍死你!”
吹吹很激動,真的要揍人,莊生機趕緊拉開他。
範美美與何英美目含淚,神情愕然,急得都快哭了,要不是毛四黑在這裏,她們一定會哭出來。
毛四黑知道二位大夫所言非虛,趕緊安慰衆人,雖然他也不願意相信,但是事實就在眼前,也隻能相信名醫了。
吹吹依然不肯罷休,嚷嚷着要揍人,他不相信呂薄冰會死,絕對不相信。
他還有許多疑問不知道,他很想問問呂薄冰,你他媽的帶着那麽多秘密,爲什麽現在就死了?
呂薄冰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有些飄忽,有些閃爍,他很想知道答案,很想了解清楚。可是,沒機會了,至少,他認爲沒有機會了。
他是希望呂薄冰活着?還是爲了解開疑問?還是替一鳴幫擔憂?
或許都有吧,他的心情很暴躁,有一股無名的火,這股火讓他很難受。他很懊惱,掙紮着要揍人,他要發了這心中的無名火。
莊生機幾乎拉不住吹吹,正在爲難的時候,忽然聽到了一個人的聲音:“這是在哪裏?”
這個聲音很冷,很冰,很清澈,傳進了每個人的耳膜。
這是冷水寒的聲音。
她醒了。
呂薄冰倒下,冷水寒醒來。
一鳴幫即将出現新的生機。